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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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宋菀卿都没能早起请安，她本想立贤良温恭的人设，这下算是被某人破坏的干干净净。
她只能安慰自己府里没有日日请安的规矩，她只是懈怠了，她没有干“坏事”。
美色误人，今日说什么她都要踏出院子。
“我要去瓦子看戏，今日就去。”宋菀卿双手叉腰，“不许说过几日。”
顾子回嘿嘿一笑，绕到她身后，殷勤地给她捶肩揉腰，“娘子说今日便今日。”
“现在就出发。”她怕他又赖皮反悔，赶紧催促他换衣服。
“好。”顾子回十分配合，本来今日他也没想干什么。
夕阳西下，暮色刚浸上京都城，刚下工的坊卒、匠人、茶博士……刚吃过饭的年轻夫妻，被小童拽着往前走的阿婆……纷纷涌入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瓦子。
于白天奔于生计的百姓而言，生活才刚开始。
勾栏外的幡旗在阑珊灯火中迎风招展，铜锣、喝彩声此起彼伏。
杂剧、傀儡戏、舞旋、跳索、踏跷……宋菀卿看得目不暇接，不停拍手叫好，手里的铜钱一个劲的撒出去，喜欢的就多撒点，觉得一般的就捧个场。
瓦子里的这些固定表演对顾子回这个常客来说本是不新鲜了，但如今见她这般高兴，自己也跟着起了兴趣，“三娘你瞧，那里有手影戏。”
宋菀卿踮起脚，扬高下巴望向那人满为患的摊子，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去看看。”
顾子回无有不应，人头攒动，他紧紧牵着她的手破开人流走到那表演手影戏的瘫子前。
三尺生绡作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①
民间故事、飞禽走兽尽在这手影戏艺人的十指间自由变化，滑稽有趣、栩栩如生。
宋菀卿看得津津有味，手艺高超的表演者自是值得更多的赏钱，自己荷包里的铜钱撒完了，便伸手朝他要。
顾子回宠溺一笑，掏出铜钱放在她手心，宋菀卿看也不看直接撒进铜盘中，声音清脆作响。
看完手影戏，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斗鸡的地方，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顾子回见她犹豫不定，不由出声建议，“选那只黑色的，脚粗爪利，压它准赢。”
“黑黢黢的不好看。”宋菀卿还是压了那只五彩的大公鸡。
顾子回失笑，“三娘果真是看脸的。”
宋菀卿斜他一眼，转头神情专注看着场上的一黑一彩两只雄鸡。
两只雄鸡你来我往，翅膀拍得呼呼作响，几个回合下来，五彩雄鸡的羽毛被黑羽雄鸡啄落一地，原本的美貌已不复存在，耷拉着翅膀狼狈逃窜，黑羽雄鸡迈着雄赳赳的步伐绕场半圈，经过宋菀卿时，眼神蔑视地扫她一眼。
宋菀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扭头，“你看见了吗？那鸡刚刚瞪我！”
“没有，它是斗鸡眼。”顾子回压下笑意。
“赢也不压你。”宋菀卿盯着那黑毛愤愤道。
顾子回自然连忙附和，“丑鸡不配。”
宋菀卿顿时被他逗笑了，笑盈盈地拉着他往前走。这只是个小插曲，她很快就被其它表演吸引了心神。
两人继续流连在各个勾栏间，看了皮影戏、变戏法、相扑，听了杂剧、嘌唱，若不是念及夜市里的美食，宋菀卿还想继续看。
来日方长，留着以后慢慢看。
御街以南，便是京都最大的夜市，京都没有宵禁，夜市营业至三更，五更便又开张，几乎通宵营业，不管是嘴馋了还是下工后肚子饿了，都能吃到热乎的吃食，生活在京都城的百姓幸福指数可谓很高了。
铁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炭炉里烤至金黄的烤鸭，泛着焦香的炙猪皮，还有刚出炉胡饼上的芝麻香气。
宋菀卿肚子里的馋虫被一阵又一阵香气全勾了出来，她手指向她最想吃的东西，“我想吃炙羊肉。”
顾子回：“买。”
“胡饼。”
“买。”
“炙鸡。”
“都买。”
宋菀卿一手羊肉串，一手胡饼，嘴里嚼着眼睛还不停寻觅其它吃食。
顾子回捧着一堆吃食跟在她身后，像个老妈子似的不停念叨着：“少吃点、少吃点，吃多了胃难受，前面还有许多吃食。”
宋菀卿停下，拿过他手上提着的饮子，将剩下的胡饼塞进他手里，“你吃。”
她是眼睛大肚子小，见什么都想尝尝，吃不完的、不好吃的通通塞给他，他不嫌弃，反而乐在其中。
顾子回几口便将剩的胡饼塞进嘴里，他自己什么都没买，肚子已有六分饱。
“旋煎羊白肠！又脆又香的旋煎羊白肠！”②
宋菀卿被吆喝声和香味吸引停在了小摊前。
“娘子来一份尝尝？”摊主一边熟练翻煎羊肠，一边热情招呼着。
羊肠在热油里来回翻煎，外层由金黄慢慢变至焦黄，焦香中还有羊脂融化后的醇厚脂香，独特香气顺着锅上白烟飘向每个经过小摊的路人。
宋菀卿看得眼馋，“来一份。”
“好嘞！”摊主高兴地应了一声。
“这是羊肠，三娘确定要试？”顾子回以为她没认出这是羊肠，不由再次提醒。
宋菀卿“嗯”了一声。大肠小肠这类内脏，喜欢的会很喜欢，不喜欢的光是闻到味都会犯恶心。刚好她是能接受的，她最喜欢的小吃便是烤肥肠包大葱，这羊肠她虽未吃过但也想试试。
宋菀卿接过冒着热气的油纸包，竹签插起切成小段的羊肠，再蘸上一旁的特制酱料，稍许吹凉后便迫不及待咬上一口。
咬破酥脆焦香的外皮，里面是鲜嫩又有嚼劲的绵密口感，蘸料中的蒜泥、胡椒等调料完美压住了羊肠本身的些许腥味，焦香、脂香在口中层层散开。
“怎么样？”顾子回眼含期待地看着她，他很喜欢吃这个，但他认识的人没一个喜欢，都嫌这玩意脏，他没想到三娘是第一个敢尝试的，心里难免涌上几分激动。
“好吃！”宋菀卿弯着眼睛，一脸愉悦，重新插起一段羊肠再蘸上调料递到他嘴边。
顾子回含笑咬下竹签上的羊肠，心里畅快又得意，她和三娘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哪哪都合适，事事都合拍。
他两手占满了东西，只好用肩膀推着她往前，语气兴奋，“我们去那边，那儿还有炙鸡皮和野鸭肉，都很好吃。”
他要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分享给她。
夜色已浓，街上行人渐少，两人又买了不少吃食才意犹未尽地回家。
第二日，两人接着外出游玩。
白日去酒楼吃新酒、看舞姬跳舞，晚间乘船夜游，一边赏两岸灯火，一边围炉烧烤，耳边是晚归鱼娘悠长的小调。
第三日，他们去马场骑马、去围场狩猎，在树荫下溪水边吃着烤焦的野兔子。
第四日、第五日，他们去田庄摘石榴，去城郊吃鲜蟹，去观星台看星星，逛夜市、看杂耍，在朦胧灯火中漫步归家。
快乐自在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顾子回该回国子监读书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外间传来瑞香低低的声音，“郎君，该起了。”
久久无人应答，瑞香硬着头皮继续道：“郎君，顾管家已在外候着了。”
宋菀卿先醒来，抬脚踢了踢他。
“不管他。”顾子回烦操地应了一声，转头埋进她颈窝继续睡。
瑞香：“顾管家说今日郎君该去国子监读书了。”
宋菀卿捏了捏他耳朵，催促道：“起床读书去。”等他走了她好安安静静再睡一会儿。
“卿卿，今日我们去城郊钓鱼吧，我烤鱼给你吃好不好？”顾子回贴着她耳朵轻声诱惑她。
宋菀卿心动但她不能答应，公爹都派出了顾管家监督他，她才不和他狼狈为奸。
她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窝在一起，抽出双手扯了扯他的脸颊，“你逃学，不怕父亲罚你？”
顾子回抱紧她使劲蹭了蹭她脸颊，好一会儿才拖拖拉拉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后又跑回床边亲了亲她额头，“三娘，我走了。”
宋菀卿半睡半醒间含糊“嗯”了一声。
顾子回一步三回头，“卿卿，我走了。”
烦人。
宋菀卿背过身埋头钻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顾子回不敢再闹她，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床上，苦大仇深出门了。
半个时辰后，宋菀卿也起床洗漱准备去正院请安。
按照往常一样，她先去祖母的院子再去婆母的院子，请完安后她正准备告退时便被祖母叫住了。
顾老夫人不疾不徐道：“三娘这几日和六郎在外玩得可尽兴？”
宋菀卿心里咯噔一下，挺直腰腹规规矩矩坐着，脸上笑盈盈道：“孙媳以前都不曾知道，原来京都城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孙媳眼睛都瞧花了。六郎说下次定要带上祖母和父亲母亲一同游玩，他还要亲自烤鱼呢，说让祖母您尝尝他的手艺。”
宋老夫人眉眼舒展，笑骂道：“吃喝玩乐就属那皮猴最是在行。”
“三娘呀。”宋老夫人话音一转，“你可莫要被那皮猴带坏了，吃喝玩乐固然让人高兴，但这学业可不能耽误了，你得监督他好好读书，早日挣下功名才是头等要事。”
宋菀卿恭敬道：“是祖母，孙媳会好好督促六郎。”
离开时，宋老夫人笑容慈爱地给了她两篮子新鲜石榴。
走出宋老夫人的院子后，碧桃见四周无人，小声抱怨道：“郎君二十年都是如此，娘子这才嫁进来几日便让您去劝学，这不是为难您嘛。”
宋菀卿笑了笑，“谁说我要去劝了？”
“那如何向老夫人交代？”碧桃不解。
宋菀卿：“等会儿你和瑞香去库房多领些宣纸、蜡烛和油灯，凡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给郎君读书用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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