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泥娃娃 ...
-
………………
宋知禹看着那个小男孩边画嘴里边念叨着“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求求你救救我”等，心理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渐渐地，小男孩逐渐消散在空气中，暗黄的灯光也变明亮起来
他感觉有点不知所措，像不小心撞破别人秘密的小孩。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但在这一瞬间，那种悲伤感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男孩给勾了出来，他突然有点感同身受了，有些缓不过来。
傅识礼本来还在查看着墙上的画和字迹，突然间他发现了什么，手指在那在处字迹上摩擦了几下，想告诉宋知禹他的发现，结果回头发现宋知禹蹲在地上，有些不对劲
“知禹。”傅识礼叫了他一声
宋知禹并没有回答
傅识礼不免有些担忧，停下正在查看的地方，来到宋知禹身边，和他一同蹲了下来，见他看涂画本看得出神，傅识礼也不打扰他，怕他出什么事，就这么蹲在他旁边陪着他
蓦然，一颗豆大的泪珠突然从宋知禹的脸颊滑落，傅识礼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似乎会传染，傅识礼瞬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识礼顿了一两秒，抬手将宋知禹脸颊上的泪珠轻轻擦掉，擦干净。他知道宋知禹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落泪的，知道宋知禹或许也不知道自己落泪了，那就让这滴泪，埋藏在自己心底，没有人会知道，就连泪滴的主人……
傅识礼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抬手搭在宋知禹肩上摇了摇
“知禹。”傅识礼一连叫了好几声
宋知禹终于回过神来，一清醒，面前是傅识礼担忧的面庞
“我没事，怎么了？”宋知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落了泪，要是知道，他估计会挖个地缝钻进去
“啊！我发现了些东西，见你看这涂画本看得出神，有什么发现吗？”傅识礼隐瞒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嗯……这本涂画本应该是公爵的大儿子的，画了他受宠到弟弟出生后失宠的过程，挺可怜的，他估计被关了很久，这本涂画本也是他唯一的玩伴了，他画了又画，叠了好几层画。”
“嗯……你跟我来。”傅识礼率先站了起来，宋知禹被他拉了起来，但由于蹲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刚被拉起来的时候走路还有些踉跄
外面三人到现在都没进来，估计也不会进来了，似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傅识礼摩擦着墙上的一处字迹：“这些字迹的下面有刻过东西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在那小孩被关之前还有人被关在这里过？！”宋知禹有些震惊
“嗯，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比那个小孩要早很久。”
“嗯……他甚至连涂画本都没有。”宋知禹轻叹一口气
“想知道他刻了什么吗？”傅识礼转过来看向他
宋知禹跟他对视了一眼，马上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宋知禹捡起和墙上和墙上字迹同色的蜡笔，刚抬头就看到傅识礼伸出的手，宋知禹便将蜡笔递给了他
傅识礼好像习惯了将这些“脏活累活”都揽到自己身上，还有那些容易死的“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事情本该就不应该由宋知禹来干，在他看来，宋知禹是一块璀璨的白玉，就应该被保护起来
“我来吧，你看看还有哪里有刻字吗。”
“好。”
但宋知禹还没开始找，反倒稍微探出壁炉：“来个人帮忙。”
外头很快就有人应了一声
回头发现傅识礼在看自己，他毫不掩饰地单挑一下眉
傅识礼瞬间被他逗笑了
“给你找帮手你还笑？”宋知禹抡起袖子就作势要去打傅识礼，可嘴角的笑意将他的本意暴露了
“笑你可爱。”傅识礼抬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神经！”宋知禹翻了他一个白眼，但心里却感觉怪怪的，脸颊两侧能感受到明显的发烫
宋知禹将这不正常的反应归咎于傅识礼发神经，“嗯！一定是这样！肯定是因为以前没见过傅识礼这么不要脸的人！”
害，可怜的傅识礼并不知道宋知禹在内心蛐蛐他
两人的小插曲也被王蒙川的到来给宣告结束
“需要帮什么忙？”王蒙川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把这块涂满。”傅识礼对其他人可没有对宋知禹那么好脾气，直接将手中的蜡笔抛给他，给他指明了刻字的区域，便和宋知禹分工开始摸索其他区域
秉持着“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们总不会害我”的想法，王蒙川开始了机械性的涂色游戏
………………
“这儿！”
宋知禹指了指面前的区域，傅识礼直接捡了蜡笔开始涂画，丝毫没有要宋知禹自己动手的意思
可惜了，找了半天也只有这两个区域有刻过字，宋知禹甚至连更高的位置和地板上都仔细检查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刻上的字也在一点一滴地重现，虽然不太清晰，但大体内容还是能看出来的——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跟涂写上去的不同，刻上去的这几行字充满了仇恨，可见始作俑者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态一笔一画刻上去的，看似是刻在墙上，但这每一刀都好像刺在这个“他”上
“你觉得这是谁刻的？”傅识礼转过头来看向宋知禹，心中明显已经有了答案
“公爵。”
宋知禹此言一出，王蒙川瞬间就懵了，见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便保持缄默，丝毫识图让自己成为一个隐形人
“那这个‘他’是谁？”
“前任公爵？”宋知禹的语气明显不太确定
“直觉吗？”
“嗯……”
“我相信你的直觉，不过相信归相信，还是要找个机会问一问。”
王蒙川见没他什么事就提前出去了，傅识礼和宋知禹又在里面转了几圈也跟着出去了
“快十一点半了，要不我们直接讨论吧。”垫后的傅识礼刚出来就听见吴霜这么说
两人都没意见，毕竟现在去找公爵问话也问不了多久，倒不如整理一下头绪再去
……………………
几人在餐厅疏通了一下各自的线索，但大部分是傅识礼单方面输出，虽然他并不是爱讲话的人，但是宋知禹好像更不愿意表达。不过最终他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将他们两个的所有猜测都告诉三人。
另他们两个意外的是，李连成说公爵书房的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本现实中的小说，他感觉很奇怪，这儿的一切都极其的非现实，但却出现了一本现实中的书——《当尼采哭泣》
两人对这本书的出现都有些没有头绪
谁知，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管家推门进来了
眼珠子和手臂都是完好的，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还是说换了一个人也无从得知
管家敲门进来的时候，傅识礼和宋知禹两人面上都明显震惊了几秒
公爵先生一进门就照早上那样：“各位中午好啊！”
可这次他的眼睛盯着的不是傅识礼而是李连成，不过李连成似乎并没有察觉，傅识礼和宋知禹倒是察觉了
这回众人没敢不回答公爵，纷纷说了“中午好”，个别甚至带了“公爵先生”
………………
用餐过程照样的死静，用餐过后公爵离开，傅识礼和宋知禹两人便跟了上去
傅识礼留了个心眼，离开前告诉剩下的三人中午最好休息一下
………………
公爵前脚刚进去书房，两人后脚就敲响了房门
公爵先生屁股甚至都还没坐上椅子，一脸无语地给两人开了门，还硬挤出笑容：“两位有什么事吗？”
“找你聊聊。”傅识礼冷冷地说，直接从他旁边硬挤进房间，一屁股坐在了公爵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而宋知禹也进了门，顺手还帮公爵把门给关上了
公爵先生无语，这俩人当这跟自己家一样，说是来聊聊他不信，来抢劫，来诈骗的他倒反而相信。无法，他在傅识礼对面入座
“公爵先生，您这些书我能看看吗？”是宋知禹站在书柜前方
“请便吧先生。”
公爵将目光投向傅识礼，见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公爵先生的内心已经离崩溃不远了
“公爵先生，你是东方人对吧，为什么会成为西方的公爵呢？”傅识礼耗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因为本来在这个位置的人死了，继承者也死了。”
“前任公爵跟你是什么关系呢？”傅识礼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他是我的养父。”
“你把你的大儿子关起来了对吗，为什么呢？”傅识礼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公爵
公爵明显一顿，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发现了那个秘密空间：“我是为了他好。”
“你也曾被关过，为什么你觉得把自己的孩子关在那里是为了他好？！”傅识礼哂笑一声
公爵没想到他们连这都能发现，语气明显急了：“那个男人关我是为了要我的命，我把他关起来是为了救他，这不一样！”
“可是他最后死了对吗？”傅识礼眯起眼睛盯着公爵
“那是个意外。”公爵语气很快变了，明显失落，很容易让人相信这是个意外
“意外？那你小儿子的死也是意外吗？”傅识礼显然不会相信
“不。”
“谁先死的？”
“小儿子。”
“那你妻子的死呢？”
“她是个疯子！”公爵答非所问
傅识礼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有他这么说自己的妻子吗？！但是无语之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思
“你杀的？”
“是。”
这回连宋知禹都震惊了，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向公爵
公爵明显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注视宋知禹：“你很有眼光先生，我很喜欢那本书，特别是尼采这个人。”
“哦？你喜欢他什么？”宋知禹有点意思地看着他
“你不觉得他像是一个聪明的疯子，活在了错误的时代吗？”公爵做出思索的表情
“你觉得他活早了是吗？”
傅识礼没看过这本书，静静地看着并听着两人聊天。但宋知禹显然看过，他也看出来宋知禹在试探公爵
“是，他被世人称作疯子而唾弃，但你不觉得他的理论要是放在现在，那将是天才吗？”
“应该是吧。”宋知禹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并没有继续聊天的欲望了
傅识礼显然是察觉到了，再一次开口：“前任公爵是你杀的吗？”
“是。”
果然。
“你刚才说继承者死了，莫非他还有个亲生的儿子？”
“是。”
“也是你杀的？”
“是。”
宋知禹来到傅识礼身侧，他自己也问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了
谁知公爵一如反常：“问完了？”
“嗯。”傅识礼站了起来
“你们比以往的客人都要聪明。”
“谢谢你啊，我就当是你在夸我们。”
公爵不说话，两人也离开公爵的书房来到宋知禹的房间
两人大致梳理了一下 —— 公爵（东方人）之所以会成为公爵（西方的），是因为他杀死了自己的养父和兄弟（不是亲的），至于为什么，公爵似乎对自己的养父和兄弟有着说不清的仇恨，公爵在自己的小儿子出生后，以为他好的名义将大儿子关了起来，后来小儿子死了，大儿子也意外死了，公爵觉得妻子是个疯子，杀了她。”
“现在的问题在于公爵夫人是怎么疯的，两人儿子是怎么死的，公爵夫人又是怎么死的，公爵对他的养父和兄弟有什么仇恨。”傅识礼总结道
“看来晚上还得去一趟，不过他应该不会回答。”
“嗯……试试吧。”傅识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本书讲的是什么？”
“嗯……尼采是一位生活在世时并不受重视的哲学家，他的生活贫困，身体健康状况糟糕，深受精神问题的困扰。布雷尔医生，接受了莎乐美的委托，试图帮助尼采解决问题，我觉得尼采和布雷尔医生的交流不仅是一次治疗过程，也是一次关于存在意义的深刻探讨。”
傅识礼示意他继续，显然是知道了他从公爵的话中得到了什么
“尼采的思想有些超前，所有不被当时的人所认可，公爵觉得他是天才活在了错误的时代，我认为他在影射自己。”
……………………
两人稍作休息，并没有睡意。
下午的时间段，两人先去了一趟三楼，仍然无法上去，到处搜了搜，又去了壁炉后面的秘密空间，试图有什么新的收获，但是很遗憾，两人一下午都没有什么收获
晚饭时间也照常度过了，晚饭后傅识礼再次前往公爵书房，被他们两个猜中了，这种关键的问题公爵果然不会回答……
皎月已经悬挂在夜空上许久，似乎是设定好的，宋知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觉得似乎这月和昨日的一样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那怪异的花的缘故，宋知禹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傅识礼却清醒得很，那花的奇异功效似乎在他身上失灵了，他盯着天花板，感觉心口似乎打了一个结 ——
从小到大，他不是没对其他人产生过兴趣，但着兴趣很快便消散了，保质期并不长久，但唯独对宋知禹的兴趣正在不可控制地延伸，发展。都是成年人了，他当然明白这样下去的尽头是什么，但他也明白自己是随性的人，该来的总会来，该发展的无需阻止也没办法阻止，只是不知道宋知禹是怎么想的，他自然会尊重宋知禹的选择……越想越深入，他觉得或许这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宋知禹，以前他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的，直到现在，好像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他，凭空出现，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心头上的结似乎慢慢地被捋顺了，但心房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傅识礼转头看见宋知禹已然已经熟睡，他悄悄地轻轻地往他挪了一点点，却不敢太越界……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泥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