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诞之城》月朗笙

2、五大妖族

　　　　深秋山听得入神，兴致勃勃地问道：“原来如此，那么想要在这里变得更加强大，就需要不断努力修炼啊！升级打怪，这感觉就像是修仙小说里的情节了。对了，青玄君，你们这儿的魂力是否也有等级之分呢？”
　　“当然。”玄青颔首回应道，“魂力的修炼境界共分为七个阶段。不过，我们这儿独特的修炼法门，是前往通灵镇去超度那些未能得到解脱、怀有深深怨念的亡灵冤魂，从而积累魂力。”
　　“超度亡灵？”沈秋山不禁好奇地追问。
　　“正是如此。”玄青解释道，“凡是能够现身于妄诞城的亡灵鬼魂，皆因其怀揣着难以释怀的执念，执念太重，魂魄就无法乘着往生舟度过冥河，自然无法进入冥界。所以妄诞城的妖族会通过超度这些怨灵，获取力量，提高修为。”
　　“这样啊......”沈秋山一脸惆怅地挠了挠头，又忍不住问到：“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执念啊！再说了，按你们所说，我现在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又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
　　好事一般他是赶不上的，这种倒霉事为什么每次他是一找一个准？
　　“你说，你…们？”玄青闻言，不禁心生诧异，沈秋山在见到他之前，莫非是还见过什么人吗？立马追问道，“美人的意思是说，你还见过其他妄诞城的人。”
　　沈秋山刚要回答，却突然瞥见前方街道上涌现出一群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士兵行动迅速，训练有素，一看就绝非普通妖族。
　　与此同时，原本还和颜悦色、谈笑风生的玄青瞬间变了脸色，他迅速举起手中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青玄兄，你～哎？”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沈秋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对面原本应该坐着那个人的空位，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沈秋山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街道上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身上。刹那间，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原来玄青这个家伙是个逃犯啊？
　　沈秋山心中涌起一阵浓厚的无力感，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运气，在这座城里一共遇到了四个生物，一个想吃他的青面鬼，一个追魂索命的女凶煞，一个对他百般嫌弃的浮生，还有一个，他以为是抱住了大腿的玄青。
　　算了，不管怎么说，浮生和玄青都算是帮过他，就算现在变成了魂魄，也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好魂魄’。萍水相逢能帮他一次已经算是大好人了，不能得寸进尺不是。这么想着，沈秋山刚准备起身，却被走过来的士兵直接拿下了。
　　"你是何人？之前为何从未见过你！？"一个长着六只眼睛的士兵，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然后愤然质问道。
　　沈秋山心里暗自嘀咕："我去，这位大哥，这座城镇这么大，住在这里的居民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难道您真能断言自己见过每个人吗？不过就是多长了四只眼睛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啊？"
　　然而表面上，沈秋山还是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含混其辞地回答道："嗨，兵爷，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平时比较内向，喜欢宅在家中，不太爱出门。再说这城中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您没见过小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哈哈。"
　　“是吗，不爱出门好说啊，那就把籍契亮出来我一看便知。”六眼士兵面沉似水地说道，目光紧紧锁定着沈秋山，显然并不好糊弄。
　　听到这话，沈秋山一时间有些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心里暗自琢磨着：
　　“这家伙说的‘籍契’到底是啥玩意儿啊？该不会是类似于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吧......”想到这里，沈秋山不禁感到一阵头疼。开玩笑，他连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都一无所知，更别提什么身份证明了！
　　然而面对眼前虎视眈眈的众多士兵以及实力深不可测的六眼士兵，沈秋山心知自己毫无胜算。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瞎掰：
　　“呃...那个，这...籍契嘛，我确实落在家里头了。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那个...您先放小的回家，我保证一回家立刻取来给您看行不？”沈秋山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一边额头上冷汗直冒。
　　“一派胡言！籍契自诞生之时便会被印入妖体之中，除非身死魂灭否则绝不可能分离！
　　如实交代你究竟是何方邪祟，又是如何混入我们妄诞城的！若有半句假话，别怪我手下无情！”六眼士兵终于失去了耐性，怒目圆睁地喝斥道，同时掌中燃起一团火焰，作势欲攻向沈秋山。
　　“我我，我不是什么邪祟，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我…我就是被车撞了，又被鬼追，然后我就跑到这座城里了，兵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别杀我！”吓得语无伦次，沈秋山绝望抱头。
　　“阿奇，住手。”就在沈秋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道熟悉的声线传了过来，居然是白天见过的那个人——浮生。
　　“城主大人”被唤做阿奇的六眼士兵看清来人之后立马见礼。
　　“你跟我来。”浮生低头看了一眼蹲在角落可怜兮兮的沈秋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啊？哦哦哦……”沈秋山一边轻声应和着，一边暗自庆幸不已。尽管白天被浮生厌弃至极，但此时看到浮生出现，心里竟莫名踏实下来——毕竟自己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浮生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沈秋山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怠慢。
　　突然，浮生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是谁带你进的城？”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浮生心中早已有的大概的猜想，但他仍想亲口从沈秋山口中得到证实。
　　“进城？”沈秋山愣了一下，脑海里飞速闪过一连串画面。带他进城的人正是玄青！可眼下这情形，明显玄青就是他们要抓捕的逃犯。
　　虽然并不清楚玄青究竟犯下何种罪过，但玄青好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就这般轻易将其出卖，岂不是忘恩负义、毫无义气可言？
　　想到此处，沈秋山不禁陷入两难境地。他咬了咬牙，但还是决定暂时先守住这个秘密。
　　于是，他努力装出一副天真无邪、一无所知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带我……没人带我啊，您也知道我是才来的，我哪认识什么人啊…这个…就是，我刚才在城外被一个长得特抽象的女鬼追赶，吓得我拼命逃跑。后来，我看到了一座城楼，就赶紧躲进去了。再然后呢，这不就是碰巧遇见您了嘛……”
　　爱撒谎的舌头，浮生见过太多了，但像这样谎言如此拙劣却还敢在他面前胡言乱语的家伙，他还是头一回碰到。
　　“沈秋山，你以为妄诞城的城门是你们人类世界那些免费开放的旅游景点大门吗？随随便便，想闯就能随便闯？
　　没有引路人带路，别说是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孤魂野鬼，就算是在通灵镇四处游荡、专门吞食灵体多年的凶灵恶煞，一旦靠近护城大阵也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在城主面前撒谎，你可知道，按照妄诞城的规矩，我现在完全可以立刻把你扔进岩浆池中，让你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带你进来的！”
　　“我……”哎呀妈呀，这位大哥，您用不着这么凶残吧。可是，如果出卖朋友，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不信，你就杀了我吧。”
　　‘万般之过，只在蕴卿一人所为，无可辩驳，请城主众长老赐蕴卿极刑，以正视听。’
　　不知为何，沈秋山的脸和那个人重合起来。本来也就是吓唬一下沈秋山，见状，浮生瞬间没了脾气。
　　“杀了你？一个连青面鬼都降服不了的废柴”浮生依旧是没好气的模样“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带你进来的，是一个手里拿着折扇，叫玄青的人吧。”
　　“你，你怎么会…”我擦…这家伙还会未卜先知呢，知道的这么详细？
　　“气味。”浮生耐下性子解释“你身上有玄青的气味。”
　　这都能闻出来？！兄台，你是狗鼻子吧。
　　“你才是狗！”浮生瞬间黑脸。
　　“……”我去，还会读心术？！沈秋山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啊，不是，整个魂都不好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所以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浮生冷哼一声道。
　　“你明明都知道刚才为什么还要问我？”沈秋山瞬间不乐意了。
　　“看看你是否诚实”浮生理所当然。
　　“……”神经病啊你？！沈秋山在心里破口大骂。
　　“我听得到。”浮生冷笑“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立马把你丢出城外。”
　　“冒犯了”沈秋山的滑跪速度向来一绝。
　　“不过，那个玄青到底犯了什么罪？”犹豫了一下沈秋山还是没忍住问道。
　　“拐带他人女眷。”
　　“啊？”
　　“啊什么啊，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既然玄青把你带进了妄诞城，那就别闲着了，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去通灵镇做任务，提升一下自身魂力，被一个最低等的青面鬼吓成那样，丢不丢人。”
　　不是，黑历史谁没有了？！话说三遍淡如水，一件事来回说，你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毕竟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废的废柴了。”
　　艸，这家伙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还有，怎么又忘了这货有读心术，活着的时候作为社畜被老板各种pua花式压榨，这会都成了魂魄了，还要干活，沈秋山试图摆烂
　　“那个，能不能……”
　　“妄诞城不养闲人”浮生拒绝的相当干脆“何况，你不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通灵镇吗？不自己去找，答案会自己过来找你吗？”
　　“……”好像也是…不过…“浮生大人，那，我跟着你做任务，我的待遇……”
　　毕竟刚才在云吞店面，他看到了玄青用来结账的‘钱’，那个亮晶晶的珠子。
　　“收留了你”浮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这还不够吗？”
　　“……”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现在就送你出城。”浮生皮笑肉不笑的又加了一句。
　　“哪的话，完全够了，大人大恩无以为报，愿效犬马之劳。”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日卯时准点出发，我不喜欢等人。”浮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卯时，凌晨五点，比鸡起的还早，这家伙，周扒皮见了他都要流泪，他老板遇到他都要跪下来喊他一声祖师爷。可是能怎么办，鬼生不易，秋山叹气。
　　　　顶着两个巨大无比的黑眼圈，沈秋山生无可恋的站在城主府门口，却看到浮生带着三个手下已经在府邸外整装待发了，其中一个手下沈秋山昨天晚上见过，长了六只眼睛的，叫阿奇的那位。
　　“来了？”看到他，浮生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既然人到齐了，出发吧。”
　　说罢，只见到他指尖轻轻一挥，一道漩涡形状的传送口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浮生率先走了进去，其余几人见状，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其后。
　　进入漩涡后，要走过一条幽暗深邃的隧道，隧道四周墙壁散发着微弱黯淡的蓝色荧光，仿佛无数萤火飞舞。
　　肚子好饿…
　　沈秋山本就对一大清早被强行拽来充当免费劳力心中颇为不满，此刻更是感到怨气冲天。当人没人权，做鬼妹鬼权，太没天理了。
　　正当他暗自腹诽之际，阿奇冷不丁地将一颗红彤彤、亮晶晶的浆果递到了他面前。
　　"还没吃早饭吧？尝尝看，这是我自己中的，可甜了。”阿奇身材魁梧高大，或许是由于长期从事户外劳作的缘故，其肌肤略显黝黑粗糙。
　　更为特别的是，他的额头处，竟然比普通人多出了四颗眼睛，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面容略带几分狰狞可怖。然而，当他开口说话时，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却又让人生不出半分惧意。
　　“谢了兄弟。”沈秋山也没客气，浆果确实很甜，一口下去，心底因为饥饿带来的怨念都消解了几分。
　　“客气啥，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昨天晚上得罪了，我叫阿奇，小兄弟怎么称呼。”阿奇依旧是好脾气的模样。
　　“嗨，没事，你叫我小沈得了。”沈秋山不是记仇的性格，立马道。走了一阵，沈秋山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阿奇，我之前听说，妄诞城里的妖族都是通过超度过不了冥河的亡灵来提高修为的。”沈秋山还是想起了正事
　　“可是，我记得我进到通灵镇的时候，看到了许多，嗯，孤魂野鬼？那又如何知道他们谁需要被超度？随机选择吗？”
　　“当然不是，他们虽然因为‘执念’的重量不能通过冥河，可是亡灵的身上自带冥界的阴气。”阿奇回答
　　“这股阴气支撑他们能留在通灵镇不被赤阳所伤。这也是许多逗留较久的亡灵为了继续留在通灵镇去吞噬其他亡灵的原因。他们可以通过吞噬别的亡灵，得到他们身上的阴气。
　　但是，不管他们吞噬掉了多少其他比他们弱的亡灵，他们能留在通灵镇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回灵阁会记录每一个被流放在通灵镇的亡灵。当他们的命格簿变成赤色的时候，就代表，他们必须要被超度。否则冥界之门将永远对他们关闭。尘世回不去，冥界也不容，身上没了护体的阴气，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这么严重？那么，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就是有亡灵突然间自己想开了，自行放下心中执念，主动前往冥界呢？”沈秋山再次追问道。
　　阿奇仔细思考一番后慎重地回应：“按常理来说理应存在这种情况，但截至目前，我尚未亲眼目睹过此类事件发生。”
　　“哦？那你跟随浮生大人从事这项工作多长时间了？”难道说阿奇也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沈秋山不禁心生疑惑，继续发问道。
　　“呃......其实并没有太久啦，大约也就三百年光景吧。”阿奇说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漂亮。连三十年都没活到的沈秋山瞬间有点无语，但是事已至此，该问的还是得弄清楚：
　　“所以，好听点的说法叫做超度，其实，咱们这样算是——驱魔？”
　　“额…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阿奇想了想回答道。
　　“那，这扇传送门会带我们去哪里？”沈秋山又问道。
　　“亡灵编织的幻境”浮生终于回过头来解释“在这里，会找到亡灵执念深重的原因。幻境里很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亡灵吞噬，所以，有的自身实力太菜的，最好慎之再慎。”
　　“……”你直接说我名字也可以的，大可不必这么‘委婉’。沈秋山无语的想。
　　一群人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他们出现在了一个村庄口。
　　这个村落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整个村庄，只有寥寥几座残破不堪的房屋，看起来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道路两旁悬挂着无数白色的招魂幡，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纸钱，仿佛整个村庄都被死亡所笼罩。
　　这个村庄，似乎很像是过去老人口中的，义庄？
　　所谓义庄，顾名思义，就是过去地方或同乡集资修建的一个暂时存放棺材的场所。
　　它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殡仪馆，通常用于在出殡前临时停放尸体。此外，如果有无主的遗骸或无人认领的尸骨，也会由官府出面组织，将其先行存入义庄内。
　　一般来说，为了维持生计，在义庄周边往往会聚集许多从事丧葬白事生意的商家。然而，沈秋山仔细观察四周时，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丝毫人烟的迹象，整个村落，一片死寂。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尽管看不到任何身影，但从四面八方却不断传来女人凄厉悲惨的哭声，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那些精心制作好的棺木横七竖八地放置着，与这诡异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在本该阳光明媚的白天里，四周却弥漫着浓密的雾气，使得整个村庄更显阴森恐怖。
　　被那凄厉的哭声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沈秋山忍不住往浮生身后躲了躲。浮生见状难得的没有刺他，反而特意放慢了脚步，和他并排走在了一起。
　　又向前走出了几步之后，隐隐约约地看到村口处似乎站着几道人影。难道……那些身影是鬼魂不成？想到这里，沈秋山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
　　然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浮生和阿奇等人却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他们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情景所吓到，而是静静地观察着那几个逐渐走近的身影。
　　没过多久，那几个人影终于走到了近前。两男一女。他们显然认识浮生他们。
　　“浮生大人。”带队的是个女孩，她看到浮生立刻见礼。
　　“回灵阁关于这个亡灵的记载内容是什么。”浮生点点头，又询问道。
　　“命簿上记录此人卒于1927年丁卯兔年四月十九，享年六十有五，自然病亡。”
　　“1927年？距今快百年了。这凶灵本事挺大，能在通灵镇硬是挨了快一个世纪。”浮生闻言也忍不住诧异。一般亡灵滞留在通灵镇，身上的阴气最多保留白日就会消散，他为了留在通灵镇要吞噬多少亡灵。究竟是多深的执念？
　　“大人，这位是？”看到沈秋山这个生面孔，女孩忍不住问道。
　　“新召进府的族兵”浮生半真半假的解释，似乎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沈秋山非五大妖族之人，继而又对着沈秋山道“打个招呼，她是回灵阁的掌事，月玖。”
　　“啊？哦，月玖姑娘，我叫沈秋山”
　　“沈兄客气了，叫我阿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