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的天堂》黑铁衣

4、2．平凡的人，平凡的人生

　　电话铃响了，是蔡伟康，蔡伟康说：“小凡，一起出来吃饭，好不好，晚上我们寝室没人。”
　　伊凡很清楚蔡伟康的暗示，说，“我下午在草地上吹了点风，有点头痛，不想出去吃饭。”
　　“头痛啊，我一会去药店帮你买药，再帮你把晚饭带过来，好不好，你们寝室那位也回去了吧？”他略带夸张的口气，夹带着似乎不怀好意的笑声。
　　不知为什么，伊凡突然有一丝厌烦，说，“随便随便。”便挂了电话。
　　从两人相识开始，这是伊凡第一次有厌烦的感觉，虽然他们只是说了几句平常话。也许伊凡渴望蔡伟康对她说，生病了？那好好休息，我待会给你送药送饭。但是就因为蔡伟康加了后半句，让伊凡觉得他的关心夹带着附加目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伊凡相貌平平，总是躲在一边读书，但是她内心对异性有着极度的渴望，只是出生于传统家庭，使她不敢主动迈出一步，而她过度用心读书，以及她平凡淡漠的外表，也阻住了追求者。一直到研究生二年级都没有男朋友，这让她很自卑。蔡伟康是另外一个学院的，比她小一级，他是外地本科考入伊凡所在的大学的，蔡伟康相貌也平平，个子不高，他似乎也比较孤独，常常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与伊凡在图书馆偶然碰到的次数多了，慢慢的，不经意间，彼此讲几句话，再慢慢的，逐渐熟悉了。
　　两个月前的一天，伊凡在图书馆看书，蔡伟康过来说，“我有两张电影票，一起看吗？”
　　伊凡有点惊讶的看着他。
　　他略微困窘的解释说，“本来我和室友一起看的，但是他有事不去了，今天晚上的，不看就浪费了，有点可惜。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看。这张票也可以给你，你单独去看好了。”
　　伊凡心想，我本来就想看这场电影的，就说，“那我们一起去看。”
　　于是，两人一起到学校的大礼堂看电影，放的是老电影《2012世界末日》。影片很精彩，看完后，让人感觉寒飕飕的，两人都有点情绪低落，如果世界就这样灭亡的话，那现在还有甚么奋斗的必要。
　　两人沿着校园小径闲逛，一直到边角的一栋实验大楼处，这里地处偏远，人迹稀少，几棵高大的棕叶树坐落在大楼后的阴影处，地上则是草地，此刻初春，绿草已经破土，毛绒绒的，似乎在地上铺了个绿色的大毯子。
　　走到这里，蔡伟康突然说，“人要是就那样死了，实在太不值得了，我还没有交过女朋友。”
　　伊凡说，“我也是，还从来没有男朋友。”
　　蔡伟康突然停住了，他拉住伊凡的手，笨拙的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伊凡愣住了，满脸通红，浑身燥热，但是她没有抗拒。
　　蔡伟康见她不反抗，上来紧紧抱住她，将嘴热腾腾的贴到她脸上。伊凡满脑子轰轰的，任由他亲吻。
　　他吻着吻着，把她抱到了树后面，放到草地上，将她的衣服褪了下去。

　　事后，伊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这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一个谨慎淡漠的女生，她怎会这么轻率，又这么热情喷涌？
　　回到寝室，室友宋嘉好笑的看着她，说，“看看你，干甚么去了，不会是到草地上嘿休去了吧？”
　　本来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伊凡内心极度紧张，手里拿着要更换的干净衣服，差点掉到地上。其实她根本不必这么紧张，宋嘉早有此事，都换过好几个男朋友了，她曾向伊凡详细描述过自己的性经历。为什么轮到自己，伊凡却觉得十分难堪？
　　她转过脸，不看宋嘉，嘴里却反击说，“呸你，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理你，洗澡去了。”赶紧逃去浴室。宋嘉也不在意。
　　伊凡虽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爱蔡伟康，但是自从那天以后，只要蔡伟康叫她，她却千方百计赴约，而他们在一起，大多数时候就是为了做这个。
　　伊凡终于更深的领悟到了，为什么心理学大师们都说力比多是人类的根本，就算自己读到研究生，也难以驾驭原始欲望。

　　伊凡在回想中，敲门声响起，蔡伟康来了，带来了晚餐和药。伊凡坐起来，吃饭，和他说，“你知道吗？我今天接了一个个案。恩，也不算个案，算是朋友。她在乡下长大，也在那边生活，做农民，但是她做的梦居然也和2012年有关，虽然没有提到世界末日，但是提到新世界诞生，旧世界消亡，你说2012年真的会有巨大变化吗？”
　　“胡说八道而已，这你也相信？我们还是享受快乐人生吧。”蔡伟康一边说着，一边很不老实的捏捏伊凡。

　　后来一段时间，伊凡每周固定时间给王美凤打电话，王美凤则固定的向她报告她依然做这个梦，只是她们的谈话内容越来越侧重于王美凤的现实生活，而不是那个有点奇怪的梦。慢慢的，伊凡了解了王美凤的一切经历。
　　王美凤和王晴玉来自同一个村庄，王美凤的父亲是泥水匠，王美凤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王美凤和王晴玉两人一起读到高一，王晴玉家负担轻，她爸爸是乡村教师，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孩子，就一直读下去了。而王美凤妈妈那年正好生了场病，弟弟妹妹又在读书，她在父亲的严厉要求下辍学了，在家帮忙干活做家务。第二年，父母为她订了亲，第三年，也就是王晴玉还在读高三时，王美凤嫁给了隔壁村的张志刚。
　　志刚是独子，上面有三个姐姐，已经陆续出嫁了。王美凤家就是看中张志刚是独子，给的彩礼比较重，而且两亲家离的近，女婿好照应岳父岳母。事实也的确如此，结婚后，志刚隔三差五都要到岳丈家去干活，地里是一把手，修房子修家具更是他全包了。王美凤婚后生了一女一子，小日子过的挺清贫，张志刚老实，不是赚钱的料。没几年，公公瘫了，两个孩子又读书，生活更显得艰难些。
　　娘家的妹妹后来也早早辍学进城里打工，再后来嫁给了城里人，不过妹夫从来不回乡下，因为妹夫是残疾人，父母觉得丢分，不肯请他们回来。弟弟则考上大学，也进城里生活去了，这两年，谈了一个城里小姑娘，女方要求买房子，可是房价高啊。弟弟自己攒的积蓄、父母所有的积蓄都还不够，父亲这两天正和两个女儿商量借钱买房子呢。
　　王美凤的两个孩子，大的女儿读了大专护士，即将毕业，女儿平时比较讲究穿着打扮，小儿子学习成绩一般，初中毕业没有上高中，现在在一个职校里学习，整天就知道打游戏。

　　伊凡详细了解后，进行了自以为是的分析，她给王美凤做了一个心理总结报告：
　　王美凤心理压力巨大，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对一个曾经学习成绩不错的女性来说，现有的生活让她十分不满意，充满了对丈夫无能的抱怨，对娘家父母不断在发展资源上要求女儿‘牺牲’的忿懑，对公婆帮不上忙的无奈，对两个孩子不懂得感恩的失望，对妹妹嫁了残疾人被“雪藏”的气愤，总之，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失望。
　　虽然，王美凤口头上表示她对所有人都不怨愤，纵然辛苦，她也活的有滋有味，但这些都不是她潜意识真正的想法。她做的梦其实就是她内心愿望的折射，她希望世界有个终结，旧的世界毁去，出现一个新的世界，属于她的世界，让她幸福的生活着。而那个米思约，正是她内心渴望有人拯救她的强烈心愿，是男性而不是女性拯救她，倒不是她有出轨的意愿，而是表达了她渴望生活中有个强有力的男性，这个男性愿意帮助她，把她当作特殊人物看待，也许她渴望的是一个这样的父亲，用以弥补她的需求一向被忽略这个无奈的现状。

　　伊凡将自己的报告仔细看了又看，又和宋嘉探讨了几次。
　　“宋嘉，你说我这个总结报告做的怎么样？”
　　宋嘉说，“看上去完美无瑕，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合理的地方。”
　　“甚么地方不合理？”
　　“如果这个个案真的到了期望旧世界灭亡新世界诞生的阶段，而且如此频繁的做梦，始终做同一个梦，那么她内心的愿望已经非常强烈了，几乎蠢蠢欲动。但是她又表现的乐观开朗，即使有再大的苦难，她也能笑着面对，这是按照你的描述哦。那么，她的意识之隔离隔的厉害了，你小心她有多重人格。”宋嘉拿着一本书，放在膝盖上，很专业的说。
　　伊凡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她的愿望和她一贯的表现似乎不太搭调。难道我分析错了？她的梦意味着其他含义？”
　　“你有没有问过他们的夫妻关系，特别是性生活这段？”宋嘉问。
　　“这个，还没有说到，你知道她是我舅妈的朋友，她不提起，我也不方便问。即使不是我舅妈的朋友，她的背景，也让我无法主动问这个问题。”
　　“你可以考虑在这方面深入做工作。”宋嘉说。
　　伊凡继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