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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金銮殿上,禅香渺渺升起。

      武将陈定安忍住满眼酸涩,向当今圣上请旨:“满儿生母犯下滔天大错,死罪难免,然而满儿年幼,也是皇上骨肉,臣不日启程,恳请皇上允臣带上满儿,去安定边境,也去苦寒之地替母赎罪。”

      圣座上传来皇上似乎悲悯的声音,“允,冯妃与朕,也走过了些日子,朕如今确实厌恶她,但也并非全然不信她,只是七皇子留在这里,消磨往日情分,既是替母赎罪,便去罢。”

      陈定平谢恩叩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五味杂陈,想起妹妹语焉不详的托孤,又想起西北的沙漠和大雪,终究是条不归路。

      这边永寿宫鸟语花香,太后正在宫女的陪伴下散步,听闻此事,向身边的宫女地说道:“冯妃一跃,不知池水是否冰冷。倒是可怜有情人了。”

      宫女书音眼角是细细的纹,闻言泛起涟漪,轻声应道:“可不是吗,太幽池里尽是淤泥,才出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非常人所为啊。”

      太后又走了会,停下脚步,沉思片刻,问书音,本家可有与七皇子年龄相仿的女孩。书音答:“有是有,不过时常入宫陪侍太后,七皇子此行路远,或许这些孩子都不适合,倒是有几个远房的女孩,常常说要来孝敬太后,只是并无机会。或许远房齐大人有一女,也是八岁,听说也是乖巧可人。”

      “就她吧,让她明日来我这里。”

      “喏。”书音轻轻欠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太后懿旨很快来到了齐府。宣旨太监的声音落地,齐府上上下下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接着齐侯爷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了起来:“臣接旨,谢太后。臣女静瑜心性纯良,定当感念太后恩典。”

      管事在门口给宣旨太监递了银子,说着恭维话弯着腰把人送走了。

      齐府当家主母齐李氏在厢房里捏着手帕,等齐侯爷一进门,就恨恨出声:“好事,尽是好事,早就与你说少跟那边的人来往,你偏要讨嫌,这下好了,彻底完了,静瑜是我自小当眼珠子疼着才养大的,自此一去,不知归期,甚至不知……不知……。”说着眼眶已经红了,她自认对这个男人凉透了心,可这一刻悲从中来,竟生出一了百了的心思。

      齐侯爷心绪复杂,他自以为搭上了那边的人,谁知却是要把女儿送给一个失势的皇子作童养媳,心思一转,这女儿算是折进去了,也算在那边面前讨个脸缘……

      齐侯爷于是开口劝慰齐李氏,齐李氏刚听一两句,就满腔愤懑,心凉了个彻底,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齐李氏想看看女儿,离院子尚远的时候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她踏进院门,看到静瑜正站在树下,乐呵呵仰着脑袋看树上的人,旁边嬷嬷婢女围了一圈,笑得不能自已。

      定睛一看,树上一个皮猴正踩着树枝摇摇晃晃,嘴里哎呦哎哟,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下一瞬却又立稳了身形,回头傻乎乎咧嘴一笑。

      她拉下脸色,朝树上呵了一句:“滚下来。”一众下人早已习以为常,都敛了神色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皮猴静悄悄往下爬。

      她看着一旁粉雕玉琢的女儿,往常一贯的规训却说不出口,只是静静蹲下,把女儿拽到怀里紧紧抱住,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女儿稚嫩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她说“娘,是不是父亲又惹你生气了,我早点长大,我们一起搬出去就好了。”齐李氏已经泣不成声。

      树上的皮猴已经在静瑜旁边,此时只是懵懂地站着。

      半晌她才开口,“小鱼,你要离开娘,去一个远远的地方,娘要见不到你了,是娘不好,娘没能守好你。”

      静瑜听了有些害怕,但又很坚定地去擦齐李氏的眼泪,嘴里念着“娘,没事的,您别哭,我……我总能找到办法来见你的。”

      旁边的皮猴反而更是激动,她是侯府的庶女静安,她母亲曾是齐李氏的陪嫁婢女,因得齐侯爷临幸被抬作妾室,郁郁寡欢了几年,静安五岁的时候悬梁自尽了。

      静安语气激烈,“小鱼身体不好,去远地方哪里受得住,我是姐姐,怎么不让我去。”

      齐李氏闻言一震,抬眼认真地看着静安,静安并不像个小姐,她黑而瘦,眼睛却圆而亮,含着水光,乍一看是个英气的女娃,此时她像一柄剑直挺挺的站着,固执而执拗地望着齐李氏。

      齐李氏看着她就有一股熟悉的无名火从心底窜出来,她想像往常一样斥责她。但此刻她只是站到静安面前,俯视着她:“你跟你母亲一样不懂规矩,一样的倔强,还一样地守着我们不肯离开……你愿意离开静瑜吗?替静瑜去那个遥远的地方,可能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静瑜一把捂住了静安的嘴,对着母亲说,“娘,静安是个笨蛋,我不是,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我能行,您别听静安瞎说。”

      静安愣住没有挣扎,半晌,她才挣开静瑜的手说:“我若是回不来了,静瑜伤心了谁来哄她开心呀。”但立马又冲齐李氏眨眨眼睛,嘴里咕哝着“谁是笨蛋,不去就不去。”

      齐李氏心底的酸涩破闸而出,她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女孩,总角之宴,言笑晏晏,陪她走过了大半年华,难过的时候陪她哭,逗她笑,快乐的时候比她更快乐,又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隔得远远地偷偷看她,又主动避开她。好像那个女孩也说过,“小姐,我走了谁哄你开心呀。”如今斯人已逝,再也没有人花尽心思逗她开心,这样的命运也要落到自己孩子身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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