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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难得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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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松香院,梁如玉就听到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粱如姝脸上也出现微妙的变化。
房间内,亦帆的四肢被紧紧绑在床上,陈大夫手握轻薄竹片,刮着那些凸起的疤痕。
梁如玉进屋,亦帆再次发出惨叫,陈大夫聚精会神,并没注意到来人,只是习惯性的安慰着亦帆,“忍忍吧,第一次比较痛,若是受不住就咬帕子。”
“我能忍,你动作快一点。”
“那你忍住了。”
药水渗透皮肤,坚硬的疤痕不断被软化,陈大夫紧握竹片,再次刮着皮肉。
宛如凌迟酷刑,亦帆不停挣扎,口中哀嚎更甚,幸得丝绦很紧,他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陈大夫。
梁如玉远远看着,没有上前打扰。
一刻钟后,陈大夫手腕上那洁白的布被鲜血和死皮染成奇怪的颜色,他擦了擦汗水,将脏布扔到一边,用盐水将刮掉死皮的地方轻轻擦洗。
亦帆实在是忍受不了,眼珠一转,失去了意识。
“唉,可怜的孩子。”陈大夫叹息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阵疾驰声传来,梁如玉快速拉过粱如姝,藏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大夫!”
听到喊声,陈大夫望向门口,芙蓉园的侍卫立刻闯了进来,“陈大夫,你快随我去芙蓉园。”
陈大夫面露疑云,“去芙蓉园做什么?”
“我们大小姐受伤了,你赶紧随我来,大小姐出了事你全家都得陪葬。”侍卫拽住陈大夫,拖着他往外走。
“夫人只让我给少爷处理伤口,你们祁凌山庄那么多大夫,怎么非得要我去。”陈大夫相当不满。
“小姐身份尊贵,当然要多些人守着,凌亦帆不过一个奴隶,管他做什么!夫人又不是不给你钱。”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那个小姐从我这拿了几瓶补药,到现在都没给钱,我陈华是救命的大夫,她就擦破点皮还一天喊三遍,出去,我还有事,没空陪大小姐玩!”陈华气愤道。
“那可由不得你。”侍卫揪住陈大夫的衣领,拖着他往屋外走。
陈大夫一张脸通红,不停挣扎着,“你快松开,我喘不过气了。”
侍卫见老头面部发红,松开了手,“先救小姐,她受了重伤,凌亦帆命硬,死不了,真死了也不打紧。”
亦帆此时又清醒了过来,后背火辣辣的痛,他还保持着那个难堪又累人的姿势,不禁叫唤了起来,“陈大夫,你还没弄好啊!”
听到亦帆的声音,侍卫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凌亦帆,小姐因为你受了罚,陈大夫先去芙蓉园,你等着吧,小姐什么时候好了再来管你。”
“不行!凌亦欣那么多人伺候,不差陈大夫一个。”亦帆转过脸,大汗淋漓的他瞪着侍卫,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可怜。
侍卫明显不是心善的人,拽着陈大夫离开。
“给我回来!把我解开也行!别走!”亦帆喊着,那侍卫并没有理会他。
喊了一阵,亦帆声嘶力竭,又安静了下来,不停扭动着手腕,试图挣脱。
梁如玉正要现身,陈大夫又拢着袖子走进了屋,见亦帆动作幅度过大,连忙制止,“小子,别乱动,软化药水能渗到骨头里,当心骨头变形。”
“你回来了,那人呢?”亦帆可不相信芙蓉园的人会顾忌他的死活。
陈大夫嘿嘿一笑,“我可是大夫,麻筋一按,任他武功多高都得蹲下身子。”
“你真厉害,快点过来,那个人待会肯定会回来,下次他肯定有防备。”
“我可提前告诉你,这刮出来的伤口可不能沾水,更不能染尘,不然感染了你就得死翘翘。”陈大夫难得正经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不沾水,你这不是害我吗!”亦帆脸色浮出忧伤,他一个罪奴,哪有选择的权利。
陈大夫也没想到这茬,烦闷地抓了抓脑袋,“那你还要不要弄?不弄我替你弄点消毒药包扎。”
“不弄了,等我逃出去了再来找你,你帮我把药留着。”
“那好吧,你在这里要小心,想让你死的人可不少。”
陈大夫说完在盐水中洗净手,刚要拿消毒粉,余光就瞥到一团黑影,立刻走到亦帆身边,替他解开手上的束缚,“小子,那边有两个人影,你娘派了人监视你。”
亦帆顺着陈大夫的视线看去,屏风后果真有两道人影。
“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们肯定听到了,怎么办啊!她会打死我的!”亦帆颤抖不已,他怎么就忘了,梁如玉时刻派了人监督他。
“你娘不会打死你,我给你留点止痛药,你自求多福吧。”陈大夫虽然同情亦帆,也帮不了他,且不说梁如玉权势大,这无论如何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该干涉。
亦帆快速解开脚腕处的丝绦,将床单系在腰间,又从床底翻出两块玉佩和一张银票,赤着脚跑到屏风前,朝着里边的人跪下。
“两位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这个给你们做酒钱。”亦帆眼中泪水泛滥,见里边的人不出来,更加害怕,“我再也不跑了,你们不要告诉夫人,我有了银子都给你们。”
梁如姝透过屏风看着亦帆手中的东西,一块玉佩是梁老夫人的陪嫁,另一块是蒋霜的玉佩,银票被捏的很皱,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子,显然是亦帆的全部家当。
梁如姝捅了捅梁如玉,没有说话。
梁如玉眼中饱含沧桑,亦帆的动作如此熟练,想必贿赂了多次,他挨了那么多惨打,每次都保证,还是想逃。
不等梁如玉走出,一声痴笑从门口传来,是那个侍卫,他又来了屋子。
“凌亦帆,你胆子不小,还敢逃。”侍卫环臂靠在门上,看着因恐惧而落泪的亦帆。
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亦帆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样吧,你把东西给我,再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叫两声爷爷,我就不告诉夫人这件事。”侍卫一脸得意的看着亦帆,“要快点哦,不然我现在就去找夫人,让她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到野外去喂狼。”
亦帆并不相信侍卫,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朝着侍卫扑了过去。
侍卫轻松躲开,亦帆撞到了门上,疼得颤抖。
“就凭你。”侍卫露出笑容,“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去找夫人了,小杂种你就等着吧,等着被狼吃进肚子里。”
“不要!我给你,不要告诉夫人。”
亦帆正要跪下,屏风猛地被踹开,一脸露意的梁如玉快步走向亦帆,狠狠地一巴掌将他拍到门上。
侍卫见到梁如玉也傻了眼,双腿不受控的往地上砸,“夫人,属下知罪,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梁如玉一脚踹在侍卫脸上,“既然你想死,本夫人成全你,先凌迟,后杖毙,把你的尸体扔到野外去喂狼!”
梁如玉话音落下,七八个死卫从各方涌出,将侍卫拖到了院子里。
亦帆被打的眼冒金星,后背的伤口撞到门前,他痛呼一声,又紧紧咬住下唇,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梁如姝看了眼亦帆,抬步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怎么,刚才不是求人吗?现在怎么不求了。”梁如玉怒火中烧,若不是亦帆身上有软化药水,她定要将他痛打一顿。
“娘,我不敢了,我不跑了。”亦帆泪水不停落下,跪行到梁如玉面前,伸手抱住她的腿,”娘,我错了,不要打断我的腿,不要拿我喂狼。
“滚床上去。”
梁如玉开口,亦帆利索的爬到床上,脸上还挂着泪珠,是怕极了的模样。
“陈大夫,把疤痕给他祛了。”
“夫人,少爷是个好孩子。”陈大夫也不知该怎样求情,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只剩一口气的亦帆。
“哭什么哭,床单解了,趴下。”梁如玉又吼了一句。
亦帆依言照做,陈大夫又用丝绦将他牢牢绑住。
疤痕很多,热水换了几次,软化药粉也用了三大包,亦帆紧紧拽着梁如玉的手,泪水几乎没有停过。
全身的死皮刮掉已是两个时辰后,陈大夫认真清理着伤口,又在嫩肉上撒了药粉,用白练缠了厚厚几圈。
做完一切,陈大夫浑身湿透,亦帆也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大大睁着,目不转睛望着梁如玉。
“夫人,少爷的伤口半个月内不要碰水,不要用手抓,静养最好。”
“多谢陈大夫了,药钱晚些时候送到府上。”
送走了陈大夫,梁如玉走到床边抱起亦帆,小声道,“娘不会打断你的腿,以后不要随便跪,那些侍卫丫鬟都卖身给了祁凌山庄,这庄子在你名下,你一句话杖毙了他们都行。”
出了房门,亦帆忍不住开口,“娘带我去哪?”
“去木屋里住,那里边收拾好了。”梁如玉紧紧抱着亦帆,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亦帆,疼吗?”
“疼。”
“以后你乖乖的,娘亲初四不打你了,你在祠堂跪一天向他们赎罪。”
亦帆眼中一亮,“真的?”
梁如玉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暖暖一笑,“前提是你要乖,不能惹事。”
亦帆歪着脑袋,用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窝在梁如玉怀里,眼神逐渐变得无辜起来,“娘,他们不会放过亦帆,尤其是您的丈夫和女儿,这些年他们打了亦帆很多次。”
“亦欣勾结燕国想除掉你,计谋未得逞又和魏国勾结,让你和亦柔反目,还杀了几十个识破她阴谋的人,娘在祠堂罚了她鞭刑和杖刑。”
“您打她了?”亦帆惊得张大了嘴,他还以为凌亦欣一辈子都不会挨打。
“娘不仅打她,还撤了她继承人的位置。”
亦帆浑身一僵,凌亦欣因他没了继承人身份,凌峰不得撕了他。
“娘,我害怕。”
“娘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娘会保护你。”梁如玉淡淡说着,十六年时间,梁家旧部对亦帆的仇恨已经淡了,她也没必要再任人欺负他。
“娘,你是不是发烧了?”亦帆伸手摸了摸梁如玉的脸,又摸了摸他自己,疑惑道,“没发烧啊!”
“老实点!你挨打挨上瘾了是吧!”梁如玉吼了一声,亦帆又将脑袋靠在了她身上。
松香院到木屋不算近,一路人遇到很多人,看到被梁如玉抱在怀里的亦帆,都觉得祁凌山庄要变天了。
翻新的木屋带着树的清香,不大的木屋放了五六盆冰块,很是凉爽。
将亦帆放到铺了棉被的床上,梁如玉从桌上的罐子里倒出一碗药端给亦帆,“先把药喝了。”
药材多了几味,不仅气味刺鼻,更是苦的离谱,亦帆抿了一口就要扔掉,梁如玉瞪了他一眼,“喝完,不许浪费!”
亦帆撇嘴,摇了摇头,“苦,我不要。”
梁如玉站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支鸡毛掸子,猛地在床头抽了一下,威胁道,“要么喝药,要么挨顿打再喝药。”
小口喝完药,亦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扔了碗趴在床边干呕。
梁如玉看着弱不禁风的亦帆,眼中透出半分失落。
“夫人,粥熬好了。”一名护院端着砂锅恭敬地站在屋外。
“进来,给少爷盛碗粥。”梁如玉坐到亦帆身侧,将他揽进怀里。
看着清淡的粥,亦帆丝毫提不起胃口,摇了摇头,“我想吃肉。”
“这是鸡汤和海参煨的粥,加了很多有营养的食材,你尝尝。”梁如玉见亦帆不动,接过碗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鲜香美味,亦帆一口气吃了两碗。
梁如玉替亦帆擦了擦嘴,眉目间全是温柔,“好吃吗?”
亦帆点头,“好吃。”
“当年娘怀了你什么都吃不下,你外祖就让人做了海参鸡肉粥。”
亦帆看着梁如玉,对她今日的反常感到奇怪,“娘今天怎么对亦帆这么好?”
“亦欣做了很多坏事,娘都查出来了。”梁如玉再次将亦帆搂着,“娘以后不会再委屈你。”
“那我是不是不用当奴隶了?”
“那不行,这是给你的惩罚,你知不知道你小子捅了多大篓子,要不是你乱跑,燕国和魏国的人也不至于盯上你。”
“哦。”
亦帆垂下眼眸,原来还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