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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梦里花落知多少 ...


  •   景元自梦中醒来。

      他身子虚,入睡难,醒也难。昏昏沉沉地瞧床幔上幽暗的绣纹,思考些有的没的。半柱香过去才从不合时宜的厚重被褥中坐起,接过了早已在旁侍候的黄衣侍女手中一杯香茗,在口中转了几圈后吐出在豆绿清滢的漱盂。

      “几时了。”

      “快酉时了。”

      “什么情况。”

      “太子与彦小王爷寅时进了宫,现下还没出来。”

      又一名蓝衣侍女为他卷起床幔就离开去外间备茶点了,景元不喜旁人伺候穿衣,却好在起床后尝一点清爽的糕点。应星曾讥讽他这是怪习惯,活像睡醒就找食的狸奴。景元也不恼,他脾气好,天下没几人见过他显露怒容的模样。天下只传他的名,极少谈他这人。

      “去备车,我进宫一趟。”

      黄衣侍女颌首轻喏,玉步轻盈,不过几息就到了屋外,这下屋里只明晃晃站了个景元。

      “出来。”

      一抹黑影自房梁跃下,单膝跪在景元面前。

      “说吧。”

      黑影身形健壮高大,声音确是干涩喑哑的苍老声音:“熬不过今晚了。”

      “嗯......”景元捻起一块梅花糕,不过少女半掌大的淡粉糕点被细细切成五瓣,景元正是拿了一瓣花瓣。他方睡醒,说话间还带着懒散鼻音:

      “真没了啊....”

      黑影低头沉默,他原本也算是个话多的人,但有次替景元挡了杯毒茶,伤了咽喉,此后每当说话时便刺痛难忍,声音也变得像是破洞漏风的葫芦,景元只得将他交予符玄照顾。符玄不养闲人,也知景元惦记这个一起长大的侍卫,总也让他来传个话。

      “回去吧,下次不要来了。”

      黑影猛地抬头,正要哀求,就见景元笑意吟吟地托腮看他:

      “驭空找到了白露小姐,正往回赶,你去黄叶原接她们,顺便问问白露小姐你这喉咙有没有得治。”

      “那怎么成,白露小姐是...”

      “旅途艰辛。”景元伸手按下黑影的话“驭空与白露小姐皆是女子,耽搁几日也无妨。”

      黑影期期艾艾、翻来覆去地吐露着哭求的字眼,全是祈望景元不要考虑他,赶紧请白露小姐回来最正经,不必在他这等不中用的人身上耗费时间。

      “您寻了白露小姐这么久,怎么能这样拖沓时间,下属身子不足惜,为您看病才是头等的大事。”

      “嗯嗯。”景元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填东西,插空敷衍了他几句“此事莫要告知阁主,快去吧。”

      说完还屈尊降贵地腾出一只粘了糕粉的手挥了挥,示意他赶紧走人。

      黑影愣住,憋紧刺痛的喉间露出几声哽咽,他重重磕了头,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黄衣侍女进来,轻声与景元说车已备好了。

      “这就好了啊。”景元不舍地放下枣泥酥,惯常忽视了黄衣侍女无奈的眼神,舔了舔指尖甜丝丝的糕粉才擦手,又咽下最后一口茶,才从没坐热的椅上站起:

      “走吧。”

      马车自王府驶出,几匹高头大马踏着悠闲脚步,慢腾腾地往皇宫挪。

      马车宽敞,因着景元身弱,铺满了柔软的毛皮,又在茶几下藏了暗格,方便这位嘴馋又得顾忌体面的王爷稍稍改善心情。不过王爷今天心情很美丽,无需改善。他身边坐着蓝衣少女,正为他收拾出外衫,思量着怎么能劝这任性的爷再套一件。

      要是青镞姐姐在就好了,蓝衣少女愁眉苦脸地想,王爷这要面子活受罪的思想也就姐姐能整治。

      “掀开帘子看看。”

      闻言,蓝衣少女哀怨地看了一眼景元,后者抱手缩在软垫里,朝她俏皮地眨眼。少女叹气,想劝王爷的话全都堵死在舌尖,她用手指移开一点窗,外面的景象伴着微凉秋风稍稍跑了进来。

      往日热闹的宣夜大街人影稀疏,偶有几个步履匆匆的路人也是神色紧绷。几家最爱喧哗取乐的店铺纷纷打烊闭店,寥寥几家营业的也是掩了门。

      开窗时少女满心不愿,可窗外风景又引得少女眉间难藏喜悦,她不知景元已得了消息,回头眉飞色舞地和景元说:“王爷,京城的百姓最是敏感,这肯定是...”

      她的话语止步于景元竖在唇边的手指,王爷雍容的眉眼弯弯:“噤声。”

      少女赶忙像只偷食的仓鼠窝进窗布后,揉揉脸恢复了老实可靠的王府侍女状态。景元扫过路人,眼神落在了前方。少女是景元身边的老人了,一看他这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就知道他压根没把街上这人人自危的紧张环境放心上,那颗心早就飞到几米外的凤临楼了。她刚想提起调子告诫几句不可贪吃免得夜里积食,就见人前淡然从容的景王爷难掩激动地喊了停车,方才盯着车外的眼睛现下全然期盼地看着她,少女一时就晃了神。

      景元容貌着实出众。

      这京城不缺美人,胖的瘦的,爱笑的高冷的,雍容华贵的清秀淡雅的。但景元仍是独一枝的姝容。早些年几个纨绔子弟搞什么赏花宴,说要选出这天下第一等的美人。京城女子多傲气,坐在皇后贵妃们面前也神态自若,眼里带着笃定的傲然,反而搞得一众纨绔子弟下不来台。选这个选那个,得罪了这个心疼那个。最后开了宴席,约着每人写了心仪美人的名字投箱,再由大家评选。

      宴席上都是年轻小辈,也没什么深沉心思,心里在心仪之人和家世纠葛里转了几圈,就写个名字投了。上面牵头的几个数名,底下男男女女们翘首以盼。

      结果不知哪个混不吝,把景元的名字投了进去,牵头的纨绔是吏部尚书的小公子,当即冷汗就爬满了后背,心里转了几转也想不出是谁要害他们。

      景元在这持明王朝的地位非同一般。

      往祖辈上说,景家是当年与丹家太祖一同开国的功臣,持明王朝唯二的异姓王,景家云骑军赫赫威名几百年,是镇守边疆的铁卫。往景元身上说,天下谁人不知景王爷才名。哪怕是号称文曲星下凡的历位榜上状元,也是以能与景王爷手谈一局为吹嘘资本的。连苛刻的老皇帝也曾笑谈:若当今天下才华一石,景家子独占八斗。就算再往低处论,景王爷与太子丹枫、彦小王爷等也是好友,哪一个拎出来都是阎王。

      纨绔从没觉得自己离自家祖宗如此之近,那不是抱着牌位睡觉,那是到了地下和祖宗搓麻去了。

      几个小辈们赶忙收拾散了宴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半个字也不敢泄露。但还是不知从哪走了风声,说是京城世家子们众推景王爷做这天下第一美人。

      很难评价那段时间纨绔们的身体、精神状态,大家都是一瘸一拐地在家里阴暗爬行,或者干脆没能下来床。景王爷是无端被送了好些贵礼,乐呵呵地招呼青镞收进库房点钱,风声当然是他传的,维持这么大一个王府的运转开支,他也很难啊。

      但该说不说,这个名头落在景元身上众人是心服口服的,往日里便是再持貌傲人的华贵少女到了景王爷面前也难免落俗,更不要提乡野里粗养大的清粥小菜了。

      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都是与景元一同长大的,按理说早该免疫了景元的姿容。青镞也反复警告她们:景元惯会撒娇,不可纵他。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少女飘飘忽忽下了马车,在酒楼里左挑右选,咬咬牙只打包了一份蜜枣。回马车短短几步自认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马车上发现她只买了份蜜枣而面露委屈的景元击沉了。少女张嘴想要劝诫,就见景元方才期待璀璨的金眸黯淡低垂,抿着淡粉色的唇瓣不说话。

      一柱香后,景元坐在马车里挑鱼刺,少女在旁面如死灰。景元吃到了美食——关键这美食还是背着青镞浴铁他们偷吃,更是增添了不少风味——心情锦上添花,见到少女这副模样心里发笑,安慰了两句:“这眼下进了宫,不一定多会有下顿,且让你主子我垫补点。”

      “唉...青镞姐定要扣我月钱了。”

      “唔...”景元咬着筷子尖想了想,凑过去悄声说:“我偷偷给你。”

      “您少来。”少女拒绝了“您的一个子落在地上青镞姐都能拾起来。”

      这就没法子了,景王府的财政大权在青镞手上,没见景王爷想吃点违禁品都得偷偷摸摸的。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

      少女肃容,立马起身三两下为景元收拾了桌几,放进容纳丢弃物的暗格。景元也敛起王府众人常见的笑脸,摆出了景王爷从容温和的皮相来。守在外面的侍卫敲敲门“王爷,到了。”

      下了马车,候在宫门的竟然是彦小王爷。景元吩咐了车夫几句,就一贯的悠然姿态走过去。彦小王爷果然皱紧了眉头,暗沉的目光注视着景元,幽深难测,却一言不发。

      “不知彦小王爷在此,”景元走近三步外才从容不迫地客套:“是我怠慢了。”

      彦小王爷身披执锐,一只手还按在腰侧的长剑上,闻言只冷硬回了句:“无妨。”

      两人不再言语,一时只有不知从哪里被秋风裹挟的落叶在两人身边呼啸作响。平日里彦小王爷是个咋咋呼呼的活泼性子,景元极少见他这副威风凛凛的铠甲和他冷肃飒爽的神态。

      少年听雨歌楼上,往事何须回首。

      他垂眸闭眼,再抬起眼对彦小王爷笑了一下,侧身让手:“请吧。”

      彦小王爷没有笑,他斜睨景元身后的侍女侍卫,沉声说道:“只你一人。”

      景元挑眉:“可以。”

      两人走在熟悉的宫道,周遭安静的不像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景元依稀可见旧日打闹雀跃的影子在深红色的阴影里奔跑,最后泯灭在看不见的深宫沟壑中。

      他打了个呵欠。

      彦小王爷回头,见他无事便继续在前领路。他如今已和景元的身高相差无几。

      彦小王爷名唤彦卿,是持明王朝的另一位异姓王。但与景元不同,彦卿自小养在宫中,与两位皇子一同生活。

      二十一年前彦王府走水,彦王爷没能救出来。还没等两岁的彦卿守孝送终,彦王妃一挂白绫吊死在了祖祠。短短几日,诺大彦王府就剩下彦卿一名幼童。老皇帝怜悯彦卿年幼,便指在了皇后宫中抚养,与几位皇子同一待遇,视若己出。

      而如今,老皇帝命悬一线。

      彦卿留了七分心在景元,三分在自己肺腑里乱转。他并未叫轿子,明明应该是带着身后这人紧赶回殿中,太子、皇后、阁老们听闻景王爷过来都在等候。可在临门一脚他还是挥退了轿夫,独自等在宫门口。他平日里表现得那么玩世不恭,却也不是不知时局的傻子。

      他与景元,恐怕不会再有机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同行一路了。

      走了好一阵,才到老皇帝休养的乾清宫。此时天色已暗,宫门外人影憧憧,暖黄色的宫灯照不亮大臣们晦涩的神情。他们屏气凝神,眼观八方,随时观察掌握讯息,以求在这风云变色之际保全自身。因而当景元伴随着叮当作响的铠甲声走进来时,齐刷刷的眼睛转过来,活像当年误入地宫看到的诡谲壁画,能惊掉一身鸡皮疙瘩。

      “景王爷!”

      “景王爷来了。”

      “这可真是...”

      众臣拱手行礼,景元亦回了一礼。彦卿站在一旁,打从景元见了他,眉头就没解开过。他拦了几位想要上前来与景元搭话的大臣,冷漠的脸庞冻得这群看他长大的老臣们浑身发凉:

      “殿下还在里头等候。”

      能被彦小王爷尊称一句殿下的必然是太子丹枫,亦或是新皇丹枫。名头一摆出来,聚起的小鱼堆瞬间被名为“丹枫”的石子惊得四下躲开。哪怕是几位两朝元老也叹息一声,让到一旁。

      太子丹枫不好相与,以前是,以后想必更甚其父。

      唯一能得了殊遇的正走在仙人分海般散开的人群中,丝毫未被紧张局势所影响。即使在场人都很清楚,丹氏最忌惮、最欲除之而后快的就是他。如今站在这宫中,最危险的也是他。

      丹景两氏的矛盾由来已久,远追开国。近些年伴随着景元的处事秉性似有和缓,他与丹枫丹恒两兄弟关系极好,还与亲皇派的彦卿传出过抵足而眠的绯闻。

      但这皇家事,恐怕从来不是人们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闻的那样简单。

      月白色的身影进了那明亮温暖却也沉闷深邃的殿门,大臣们揣揣不安。眼下圣上就剩一口气,景王爷挑这个时候进了宫,圣上不会看眼景王爷的脸就气到撒手人寰吧,然后丹氏趁机对景王爷发难,扣在宫里。最后前半个月给圣上守丧出殡,后半个月到景王府上吊唁,说不定到时候景王府也变成寻常百姓家了。

      景元用指甲盖都能想到外面那帮大臣担心什么,但他十拿九稳,丹氏今晚不会对他出手。就算老皇帝临死想带着他殉葬,他还嫌老头子那做尽龌龊事的灵魂涝臭呢。

      几位嫔妃守在前殿,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外。景元跟着彦卿走过,无人抬头。美人们姣好的面庞槁如死灰,老皇帝驾崩,她们中必有人需得陪葬。进了这高墙朱楼,荣华富贵没享成,提心吊胆好几年,最后平白扔了性命,连哭的权力都没有。到了后殿,方进寝宫就见身着青衣的丹恒站在窗前。见景元进来朝他点头示意,又与彦卿说:

      “太子殿下在里间,仅准景元进去。”

      彦卿诧异,他接到的命令并非如此。但丹恒是丹枫的同胞兄弟,也是此刻此间的最后防线,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去看景元神色,转身离开。他乃京城禁军统领,今晚这般局势,必须绷紧宫内每一根弦。为了与景元最后平和相伴一段路,他已耽搁太多时间。

      宫人阖上厚重的殿门,朱红色的铁木推搡空气,沉默阻拦了宫门外清凉的风,以及景元的退路。

      “景元。”

      景元没有停止脚步,当下他无需理会丹恒的呢喃低语,自然也看不到丹恒眼中悲凉痛苦的冰层如同开裂木纹般崩解,跃出近乎憎恨的爱火,焚烧燃皱了青年一贯冷淡的面容。又或是看到也不会在乎,他若在乎任何一个丹氏之人,今晚就不会来这儿赶场演出。

      里间飘散出浓厚的药味,与行将就木之人的死气。景元一手掀开帘幔,心里琢磨若是青镞知道他跑到老皇帝快死的床边,高低得整个火盆让他跨,去去晦气。

      皇后坐在床边,丹枫站在桌前泡茶。见他进来,挥手唤他:“过来。”

      景元从善如流地坐下,还对太子殿下的泡茶技艺提出一两点很大的、纯属找茬的建议。丹枫也不恼,就连脸色都比景元刚进来看到的好上许多。他也不待见他老子,甚至可以说这屋里的三个人,就没一个想理会这至尊无上的天子。

      丹枫泡好茶,将玉白冰裂纹的茶杯放在景元的面前。景元瞅了一眼,笑盈盈地讥讽:“我本就身体不好,用了这死人屋里的用具,太晦气。”

      “我知你不愿,所以这是我宫里的。去年的贡品,我觉得你会喜欢就留下了。”丹枫没有坐下,老皇帝在床上失去意识奄奄一息,这点场面活他还是愿意做一做的“尝尝,今年雨前的鳞渊春。”

      鳞渊春是皇室特供,一年只七两。四两老皇帝留下,二两予了丹枫,最后一两年底国宴折当皇恩送出去。景元对这东西不陌生,全因丹枫的二两每年都糟蹋在他肚里了。他名声响亮,身子金贵,却不算什么讲究人。君子六艺也自谦了解,却不一定喜欢。如这品茶,他便嫌烦,在他心里还不如宣夜大街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店主真是妙人,奶与茶的搭配比例真是精巧。

      可他还是喝了这杯鳞渊春。

      鳞渊春是绿茶,轻盈透亮的茶汤内一尾红鲤游动。景元转转茶杯,才发现这红鲤是温感设计,平日不显,唯有喂了水才倏尔摆尾。

      “蛮有意思的。”他冷淡评价。

      丹枫笑,拿起另一只茶杯喂了热开水,红鲤却没有显现,景元了然。

      丹枫轻声说:“这红鲤娇贵,只认鳞渊春。”

      “也算巧思。”

      “喜欢吗?”

      “我是俗人,殿下。”景元放下茶杯,杯底红鲤曼妙的尾鳍随着水波舞动“寻常白水就能活。”

      丹枫沉默,只注视着桌上那盏鎏金仕女灯里的油噼啪乱跳。良久,他扭过头去寻景元,声音凝涩:“我想救你。”

      景元低头不言,皇后转头看他。

      “他要你死,景元。”丹枫坦白“你我皆知有一只队伍藏在暗里,只听他手里那块牌子的命令,哪怕是我这个离帝位一步之遥的太子也不理会。他逼我立誓必须杀你,否则就不交予我令牌。景元,没有令牌,那只队伍就会永远埋在阴影里,成为你我床榻之侧的毒蛇。”

      丹枫话音落下,房间重新被灯油挣扎的惨叫笼罩。皇后在丹枫最后一字吐出后就不再关注他们,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棵繁茂高大的银杏树,金黄色的叶子像是月亮,折射了屋内明媚的暖,在全然黑暗的园中发着光,温柔又漂亮。景元院里也有一棵银杏树,不过是棵新树,远没有宫中这棵来的年久。有时还需青镞念叨几句,多照看照看。景元垂眸片刻,出声询问:

      “你待如何?”

      丹枫也在凝望那棵树,那本该是景王府的树,本该是景元的树。

      “景元。”丹枫语气轻柔,温和地像是那杯温然水绿的茶。若是外面那帮见惯了他高冷腔调的大臣们听了,估计得担心太子殿下身患重病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可愿嫁我。”

      景元好险没笑出声,若是放前两年,他高低得给丹枫一拳让他回地府学学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和他老子一样,惯会恶心人的。他嗤了声,坐直身子,歪头朝丹枫粲然一笑:

      “做梦。”

      丹恒听不到屋里兄长的求亲大失败,他凝视园里的银杏树,树下的花,花瓣飘零在玉砖,转眼又被秋风挟走。许久许久,兴许花瓣早已穿过这吃人的深宫,飞去了更高远的天地。那曾经为他们点缀了风景的花,早已随着秋天来临,悄无声息地落了。可丹恒心里却有花落的声音,一朵两朵,在空旷的心房回荡,伴随着呼叱在骨骼的冬风,为曾驻留了春意的世界悲哀。

      为他,为他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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