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沦陷  ...
            
                 
                
                    - 
                          沈府●西苑
 
 沈妙从广文堂领了魁首的赏赐回来,身上带着书卷气,
 
 手里捧着的鎏金笔架在阳光下闪着光。
 
 “小姐,你看这花多好。”
 
 惊蛰伸手接住一朵落花,语气里满是欢喜,“广文堂大比夺魁,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霜降捧着砚台匣子,“二房今日又送了两匹杭绸来,说是给您做新衣裳呢。”
 
 沈妙停在树下,心里那点夺魁的欢喜渐渐被疑虑取代。
 
 自沈清嫁入豫王府后,二房像是换了副心肠。
 
 任婉云不仅将历年克扣大房的月钱差价一分不少补了回来,连
 
 本都记得清清楚楚,找不出半点错漏;
 
 从前在西苑墙角探头探脑的眼线,如今连影子都见不着;
 
 贪小便宜的桂嬷嬷整日守着沈清从前打理的那片菜园子,
 
 侍弄些茄子辣椒,再不过问西苑的事。
 
 “让白露也打起精神些,”
 
 沈妙回头叮嘱,声音压得低低的,
 
 “二房这般反常,未必是好事。”
 
 她总觉得这平静底下藏着什么,像夏日暴雨前沉闷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入夜后,西苑的窗纸上映着三个侍女的影子。
 
 惊蛰正给谷雨递针线,嘴里嘀咕着:
 
 “说也奇怪,前儿我去库房领宣纸,刘管事竟亲自给我搬了一摞,还问够不够用。”
 
 “何止啊,” 霜降凑过来,手里捏着块刚分到的杏仁酥,
 
 “三房的沈老爷遇见小姐,居然还点了点头,换作从前,早绕道走了。”
 
 谷雨放下手里的绣活,眉头蹙着:
 
 “府里是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既没克扣咱们,也没找茬,反倒比从前客气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终究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她们不知道,沈妙的前世经历,
 
 “二房构陷”“三房使绊”的事件已经变成了“相安无事”
 
 这正是沈清在豫王府里算好的
 
 比起明刀明枪的打压,这种漫不经心的漠视,才更能磨掉一个人的锐气。
 
 沈妙坐在灯下翻书,耳边隐约传来侍女们的议论。
 
 她划过书页上 “木秀于林” 四个字,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越发浓重。
 
 二房的举动太过刻意,可要说有什么阴谋,却又抓不到任何把柄。
 
 以为是任婉云有了新的盘算,或许是想借着沈清的势,在府里做个顺水人情。
 
 定王府
 
 傅修宜捻着枚白玉棋子,望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局势,
 
 忽然抬眼看向对面的谢长朝:“谢二公子觉得,如今宫中这盘棋,该如何落子?”
 
 谢长朝沉吟片刻,“王爷,依在下之见,太子病弱,
 
 但满朝文武多是太子旧部,便是有异动,也需掂量掂量。”
 
 “哦?”
 
 傅修宜挑眉,“周王手握京畿兵权,静王在江南经营多年,难道都不足为惧?”
 
 “惧则惧矣,却不必急。”
 
 谢长朝拿起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周王勇猛有余,失于急躁,去年黄河决堤,他赈灾时强征民夫,
 
 已失了河南民心;静王虽富甲一方,可江南百姓更念太子当年减免赋税的恩,
 
 真要起事,未必能一呼百应。”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沉缓,
 
 “民间百姓图的不过是安稳,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谁便占了先机。”
 
 “太子在时,轻徭薄赋,这便是他最牢的根基。”
 
 傅修宜一顿,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响:“裴琅前日也说要护太子,
 
 却只说宫中派系制衡,需稳住东宫方能掣肘诸王,你们倒是殊途同归。”
 
 谢长朝摇头:“裴大人着眼于朝堂,在下更在意市井。”
 
 “就像这棋盘,裴大人看的是纵横十九路,在下看的是棋子落处,是否压得住民心。”
 
 他指着棋盘上的 “楚河汉界”,“譬如赈灾,裴大人会说需调国库粮,安朝臣之心;
 
 长朝会说,需让百姓亲眼见着粥棚的米够稠,衣裳够暖,这比十道圣旨都管用。”
 
 傅修宜望着棋盘,棋局豁然开朗。
 
 裴琅剖析宫中的格局,句句不离权术制衡;
 
 谢长朝的话,春雨,点出民心向背的重要。
 
 一个在朝,一个在野,看似背道而驰,却都指向“护太子”这步棋。
 
 傅修宜将棋子拢入棋罐,内心有了几分定夺
 
 “裴琅善谋宫闱,长朝洞悉民间,这两人若都能收入麾下,何愁大事不成?”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流民图》,“慢慢来,这盘棋,咱们下得稳些。”
 
 谢长朝接过图卷,他便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与裴琅这两枚看似不同路的棋子,
 
 已被定王悄然摆进了同一盘棋局,而他们的每一步,都将牵动着天下的风雨。
 
 倦云轩
 
 谢长武歪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盯着窗外那棵石榴树发怔。
 
 身上穿了件绫罗中单,料子薄得像层蝉翼,稍微动一动,便能看见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肌肤。
 
 不是他贪凉,实在是谢长朝给的那些 “解药” 太过霸道,
 
 现在身子敏感到碰不得厚衣料,粗布蹭一下都能让他浑身发颤,
 
 那副模样若是被外人瞧见,定会发现这位三公子早已没了从前的纨绔戾气,反倒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媚态。
 
 “公子,该喝药了。”
 
 贴身小厮捧着个乌木托盘进来,药汁黑漆漆的,散发着古怪的甜香。
 
 这哪里是什么解药,分明是腌臜的玩意儿,可谢长武却离不得它。
 
 小厮退下后,谢长武掀开软榻旁的暗格
 
 里面放着几件粗布短打,是他特意让小厮寻来的。
 
 他知道,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翻墙进来
 
 那是谢长朝安排的人,说是来 “伺候” 他养病的。
 
 他起身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眉梢眼角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稍一垂眸,便似有泪光闪烁。
 
 这哪里还是那个能提着马鞭在街头纵马的谢三公子?
 
 不过是个被困在方寸之地,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谢长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里正隐隐发热,是熟悉的躁动。
 
 从前他最厌这些扭捏作态,如今却不得不靠着这些来缓解体内翻涌的炽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