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琢》茶客梨

2、第 2 章

　　盐中门前，走读生们踏着匆忙的脚步往校内赶，这会儿高三已经高考结束了，现在的高二其实就是几天前的高一，再过几个星期也该期末考了。

　　一个样貌伶俐的少女脸上携着浅笑，背了个双肩包，头发束成丸子，向门卫室询问着，不多时一个还算漂亮的女老师迎了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招呼一声便带着往里面走。

　　“是叫竺安吧？”

　　“嗯。”竺安乖巧地答应，头低低垂下。

　　“我是你的班主任吴兰，其他老师的情况你呆几天就知道了。”吴兰朗声道，观察着竺安，看着挺老实一小孩，估计还很怕生，想着，她忍不住放缓了声音，
　　“到班以后做个自我介绍，实在紧张就算了，新书在你的桌子上，你同桌是班长，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竺安应声不迭。

　　“大家好，我是竺安，”竺安扬起一个甜蜜的微笑，鞠躬，“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众人七嘴八舌谈开了，又给她鼓了几声掌，竺安扫了教室一眼，定在唯一的空位上，走过去坐下，同桌面容清冷，黑发拢成高马尾，气质自成，见竺安盯着她，侧头莞尔：“你好，竺安，我是松木清。”

　　“松木同学好！”

　　竺安回她，目光瞥向松木清的胸口，完全没有注意到松木清脸上一瞬的怔愣——她确实不需要捏法诀就可以开【锁】，甚至在外观上不会有任何异样，而捏法诀大抵是会冒光的。

　　竺安完全看不清松木清的【锁】，已经被魔侵蚀地很严重了，竺安找了一个话题：“你是霓虹国的吗？”
　　“不是，我姓松。”松木清的调子轻轻的，没有波澜，像一湖水，竺安立马道：“啊，抱歉——”

　　她的【锁】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哪天帮她整整……

　　“好了，准备上第一节课吧。”吴兰拍拍讲台，教室中立刻静下来。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竺安一个激灵，掏出竺柯给她备的笔记本，歪歪扭扭写下名字，松木清余光瞥了一眼，不禁哑然。

　　竺安注意到了，超小声说：“其实我毛笔字很厉害的。”

　　“竺安！”教数学的是个胖老师，对着新的姓名表精准打击，“新同学，这道题你有什么思路呢？”

　　竺安谨记竺柯教诲，先颤颤起身，顶着黑板上的abc 陷入沉思，又垂下头，按哥说的，这样老师就会点下一个了……

　　“没有思路吗？”

　　怎么不点啊喂？竺安都想说没有了，却看见松木清推来一张纸条：“余弦定理。”

　　真是高深的词汇，竺安即答：“用余弦定理。”
　　老鼠点点头，似乎不打算刁难她：“坐下吧，下次反应快点。”

　　救命恩人……竺安感动。

　　上午的课程很让人头昏眼花，第四节化学课结束后竺安去食堂的脚步都虚浮着，头脑一片空白。

　　说起来明明每一个元素对应的知识都从那个化学研究生那里copy 到了啊，为什么感觉没什么用呢？

　　松木清在她一旁，温言道：“刚来我们班不适应很正常，尖子班的进度比较快，你又是中途插班，别担心。”

　　竺安回以“热泪盈眶”。
　　下午同样是四节课，加上了课后的晚自习，上完竺安觉得打几个魔的996生活还真是不错，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她仿佛能想到谢长卿依旧无奈的表情：“不行。”
　　幸而谢长卿没让她住宿，不然她得吐口血出来。

　　放了学，同学陆续离开，竺安决定去天台上观察一下这所学校魔的分布以及危险程度，估计问题不会太大。

　　夜晚的风很轻，却凉爽无比，让她想到了松木清，与她体内的魔大相径庭……竺安的手抵上了天台的门，一点白气流入，门缓慢打开。

　　天台上散落了几瓶易拉罐和碎纸屑，恐怕以前经常有学生上天台玩吧？

　　站在天台边缘，她恢复了原身——更方便观测，她定下神。

　　整个学校都笼罩着黑烟，萦萦绕绕，而个别地方还有更甚，移目到远方，整个城市皆是如此，竺安默默记下学校里不对劲的地方后，向后退了一步，关上【锁】。

　　“吱——”

　　竺安猛的回头，是……松木清？她似乎并不在意门的声音，乌黑的瞳孔落在她身上，其中有一丝错愕，还有竺安看不懂的表情。

　　今天是个满月，清风徐徐，衣袂翻飞间，仿佛立于圆月之中，竺安的红眸凝视着她，显得有些森然——她条件反射地施加了威压。

　　常人恐怕受不了吧？竺安当即想走，却见到松木清上前了一步——她没事？

　　“等一下，你……你不要走，”松木清的声线带着颤音，就像一湖水掀起涟漪，“你……小心右边！”

　　竺安迅捷转头，发尾划过一条弧线，没有东西，她莫名想到了【锁】，甫一打开，就看见一团异物在黑暗中慢慢显形，若非集中注意力在此，竺安很难看到这东西。

　　异物已经冲了上来，竺安指尖一勾，扯出碧刃，刀身劈开空气，一刀狠戾地扎入那似人异物的“心脏”，异物隐隐绰绰显现出了全部姿态。

　　是一堆尸块组成的聚合体，也没有什么心脏，她击中的地方是这东西身上的一只眼球，竺安没有犹豫，将手一旋，碧刃随之炸裂，尸块也四分五裂，再起不能，随后跟着黑气一起消散了。

　　竺安手扬起，碧刃重新出现，手一握，散作点点荧光，她转头，松木清靠在门旁，手摁在胸口上，脸色不佳，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嗯……你没事吧？”竺安没有上前，远远地询问着。

　　“没事……”松木清的瞳色都好想淡了几分，她眯了眯眼，舒出一口气，“你以后还会来么？”

　　竺安一怔，她寻思也没什么不可告知的，但还是尽量让普通人离未知远一点吧。

　　“哪里需要我，我就会去。”嗯，台词很帅，竺安内心喜不自胜，“【记住我吧！】”

　　【忘了我吧！】

　　竺安是谎化身的妖，发动能力可以使语言反面生效。

　　她叹息，好不容易耍了帅，还得让别人忘了她，好不甘心，她回身跳下楼。

　　而在松木清眼中就完全不一样了，少女眼底盛着哀伤，皎白的面庞低垂，轻叹一声，一跃离去。竺安没回头，所以她也不知道松木清脸上的表情——同样的喜不自胜。

　　竺安也没空去想，捏紧手里的符纸——其实她不会飞哒，最多身体轻盈，跳得更高更远，但她却是不会飞。

　　她又不是鸟！

　　符纸一瞬燃尽，竺安身体陡然一轻，，成功落地，然后打了个踉跄摔倒在地。

　　“可恶，那家伙的符就是派不上用场，下次还是拿副局的吧……”竺安拍拍身上的灰，手越拍越迟钝，她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松木清为什么可以看到魔？？还是会隐形的魔？

　　她趁着效果未失，跳回了天台，人走了，她沉默地片刻，变回甜妹模样。

　　“可恶。”

　　竺安忿忿然掏出手机给供给符纸的哥们发了个消息。

　　【心诚则灵】：“？干什么？”

　　“你的轻飘飘符纸不好用，退货。”

　　【心诚则灵】：“你不会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概不退换，我还是免费送你的，你可以找你哥教你啊（狗头）”

　　“。。。”

　　竺安关上手机，“叮”的一声，手机再次亮屏。

　　“柯（老哥）：你带手机了？”

　　“。我上课没用。”

　　“没事，你带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校门口。”

　　“哦”

　　竺安握握拳，还没失效，尽管妖从这种高度摔下去也不是大问题……她想了想，决定走楼梯，顺便把天台的门重新锁上。

　　校门口只剩下一辆墨色的车，谁知道是什么牌子。竺安和门卫打了声招呼，拉开车门后把自己往里一丢。
　　副驾驶坐着竺柯，常人形态，只不过去了对角，竺安立马坐直了探头过去，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心诚则灵大哥——陆凛，他看见竺安瞧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竺安很心累，躺了回去。

　　竺柯好脾气地说：“等会吃夜宵吗？”

　　“吃！”竺安笑了，“你们今天执任务去了吗？”不然哪会一块来接她。

　　“对啊。”陆凛咧嘴，露出一对小虎牙。

　　“什么任务啊？你还会打架？”竺安适时地“诚恳”提问。

　　“我又不需要打架，去破个阵法，”陆凛答道，“不过你这话是瞧不起谁呢？”

　　竺安目移，缩到窗边去。

　　此时的盐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一眼望去，尽是耀眼的光芒。

　　这样就好，竺安选择永远一直不开着【锁】行走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