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科双子星》陈大拿

1、初遇

　　期末考结束，高一24班迎来了一场来自语文老师的血雨腥风。

　　“陆熠临，数学150，语文7分，你告诉我怎么考的？答语文卷那天你得脑血栓了？”

　　在语文老师声嘶力竭地怒斥声中，陆熠临的头低得像要钻进书桌洞里。

　　陆熠临数理化次次考试都接近满分的理科学霸，却也有令他头疼的科目。

　　从小到大陆熠临最讨厌的科目就是语文，他讨厌背不完的古诗词，讨厌弯弯绕绕的阅读理解，更讨厌需要长篇大论的作文题目。

　　他以为只要他其他科目够好就能补上语文的缺口，而事实证明他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因为语文考了单位数，陆熠临的名次大幅下滑。

　　“陆熠临，看看这就是你，曾经的理科第一给我写的语文卷。作文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写，就算完全写跑题也会给你个辛苦分啊！还有这道题人家让你写小说第三段的插叙有什么作用？你写的什么？读给大家听。”语文老师把陆熠临的答题卡拍到他的桌面上，怒不可遏地说道。

　　班级里的同学个个面面相觑，在语文老师的盛怒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整个班级里充斥着压抑，陆熠临拿起桌面上的答题卡，大大方方读起自己的答案：“第三段的插叙起到了使文章冗长、复杂、难懂的作用。”

　　语文老师听到陆熠临读得那么坦然，郁结在心口的气全部涌进眼眶化作委屈的泪水。

　　语文老师有些失望地看向陆熠临，哽咽着说道：“我教不了你了，我现在已经严重怀疑我的教学水平了。”

　　语文老师怎么也想不通就是这样一个其他科目样样都好的学生，怎么就学不好语文这一门呢？

　　接下来的几天，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开始就语文只打7分这件事，对陆熠临进行轮番轰炸。

　　就连一向不太操心陆熠临成绩的宁秋，听到儿子的语文打了7分，都向他发出了警告。

　　一连几天陆熠临的情绪都非常郁结，每天和他形影不离的周晋逸，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异常。

　　周晋逸的手自然地搭在陆熠临的肩上，轻描淡写地说：“熠哥，不就是语文打了单位数嘛，至于吗？一天长吁短叹的！”

　　“至于！很至于！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上课都如履薄冰，每科老师只要一见到我就像念咒一样，在我的耳边说语文语文语文……”陆熠临叹了口气，头疼地捏着眉心，语气中透着无奈。

　　周晋逸半开玩笑地说：“熠哥，你这么犯愁，要不你来我们班吧！我班可是语文人均100分的风水宝地。”

　　陆熠临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班？班主任是三中鼎鼎大名的语文教主范姐，老周，你想要我命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周晋逸目光坚定地看着陆熠临，郑重其事地说：“我是说真的，就像程诗颐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熠临眸子一转，重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熠临从未觉得有一句古语可以这么贴切的形容自己的境地。

　　二〇一六年春，学年度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陆熠临的脚还没踏进十八班的门，他转入文科班的消息就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

　　周晋逸坐上返筑岭市的高铁，给陆熠临打电话：“熠哥，我才从延市往回赶，要晚一会才能到学校。”

　　“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陆熠临一边回应着一边系好鞋带出门。

　　筑岭三中开学的返校时间是下午三点半，陆熠临不住校来的不算早。

　　陆熠临习惯性从西边的侧门上楼，走上楼才记起自己已经转到文科班了，应该从东边的侧门上楼才更近一些。

　　“之前在20班走这侧楼梯都习惯了，我们两个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了。”

　　“可不是嘛！诗颐，范姐留的一百张小楷你写完了吗？”

　　前面两人的谈话内容，不经意落入陆熠临的耳朵里。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写完了，因为她留的作业是楷书，我写的是草书。”

　　清润的嗓音再次传来，陆熠临抬眸间窥见女生盈盈的笑意。

　　低下头的瞬间，一片白色的不明物体从上阶楼梯滑落到他的脚边。

　　陆熠临看清那是一片卫生棉后，脸瞬间红起来。

　　他弯腰拾起那片卫生巾，轻咳了一声似在掩饰他的尴尬。

　　“同学，同学……”陆熠临一连喊了几声。

　　程诗颐和许抒意才不确定地转身。

　　“你的东西掉了。”陆熠临脸红到耳尖，手里那片没有温度的卫生棉竟莫名地烫手。

　　私密的东西落在眼前这个高大俊秀的男生手里，程诗颐心中生出一种羞耻感，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将他手里的卫生棉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即便尴尬到她想逃离地球，可她还是转过身和陆熠临说了声谢谢。

　　为了摆脱这份尴尬，程诗颐拉着许抒意快步走进了班级。

　　班主任还没有来，班里乱成一团互相诉说着放假期间的奇闻趣事。

　　回到班级，程诗颐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屁股还没坐热，就注意到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

　　程诗颐心里的尴尬还没有完全缓解，蒋岁晴就拉住她的袖口故作神秘地问：“看到门口站着的男生了吗？”

　　程诗颐发懵地点点头，不解地看向蒋岁晴。

　　蒋岁晴紧接着说：“他之前是理科第一，这学期转我们班了。”

　　程诗颐眼神中掠过一抹惊异，她不禁感叹道：“理科第一学文？学霸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班级里的嘈杂声随着班主任的出现安静下来。

　　周晋逸几乎是和班主任同时到达班级门口。

　　班主任想训斥他几句，看到陆熠临规规矩矩地站在班门口等待，也懒得训他，带着陆熠临就走进了班。

　　班主任虽然已近天命之年，可她依旧穿着长裙和高跟鞋，她的优雅未曾被岁月带走一分一毫。

　　同学们对她也有一个默契的称呼：“范姐。”

　　范姐走上讲台，开启了她的开学碎碎念：“今天是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这学期的开始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

　　陆熠临走上讲台，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

　　“我叫陆熠临，承蒙关照，谢谢！”说完这句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介绍，陆熠临走下了讲台，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班主任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虽然以前你在理科班很有名，但来了文科班排不排得上名次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好了，言归正传，这学期咱们班要重新排座，座位表我贴在黑板上，等一下大扫除之后自行调换座位。新学期，希望你们都能打起精神，创造优异的成绩！”

　　“范老师，五楼教研室开会。”班主任话音刚落就有老师敲门来通知开会。

　　班主任走出门时还不忘叮嘱：“现在就开始大扫除，一会我回来检查卫生，动作都快点。”

　　班主任一走班里又乱成了一锅粥，周晋逸走到陆熠临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熠哥，你真神了！学校是怎么同意你转班的？”

　　“这学期和下学期都可以重新选择文理班这规矩是学校定的，转班都凭学生意愿，学校有什么不同意的。”陆熠临说。

　　周晋逸憋笑，没想到陆熠临竟然也有弃理从文的一天。

　　“看到我被你们班主任训话你很过瘾？”陆熠临故意冷着脸发问。

　　周晋逸抑制不住激动，滔滔不绝地说：“熠哥你这话可说错了，从现在开始，范姐也是你班主任了。以后咱哥俩还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骂同挨，有锅同背啊！”

　　“我看你是生了锈的铁砧子，欠打了。”周晋逸往后一闪，让陆熠临的脚踢了个空。

　　周晋逸跑到门口抬起另一侧垃圾桶，边跑边说道：“别生气啊！熠哥。我和他们出去倒垃圾，你先看看座位表。”

　　陆熠临的目光投向黑板，黑板前围着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看自己和谁同桌，陆熠临也不急站在讲台下等着人群散去。

　　程诗颐站在人群后面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后脑勺，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踮起脚左顾右盼。

　　许抒意冲出重围，撞了一下程诗颐低声说：“运气不错嘛！新来的学霸大帅哥归你了。”

　　“是归你了吧，瞧你乐得那样。”程诗颐以为许抒意在开玩笑。

　　许抒意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样肯定道：“你真的和陆熠临是同桌，你坐靠窗那排，不信一会儿你自己看。”

　　人总是会对别人口中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陆熠临也不例外，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陆熠临的目光向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楼梯里尴尬的一幕再次涌上脑海。

　　她的声音很好听，没想到她就是程诗颐，他的新同桌。

　　程诗颐搬着书箱走过去时，陆熠临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她却慢吞吞地走着，仍旧为了刚刚掉在地上的那片卫生棉而尴尬。

　　“需要帮忙吗？”陆熠临看着程诗颐缓慢的步伐，还以为是书箱太沉她搬不动了。

　　听到陆熠临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迅速回应道：“不用、不用，谢谢。”

　　程诗颐坐在座位上将书箱放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程诗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只能低头整理着书箱里的书，陆熠临看她一直在翻动脚下的书箱，不知道她是在给书归类还是在找东西。

　　看她一直忙碌，陆熠临叫住了她的名字：“程诗颐。”

　　程诗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看向他，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陆熠临看她的反应一时敛不住脸上的笑意。

　　程诗颐蹙着眉，心里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理科渣中渣，为什么会和陆熠临这样的理科天才成为同桌。

　　程诗颐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你理科那么好，为什么来文科班？”

　　陆熠临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说：“为了语文成绩！”

　　“就为了这一科转文？不是丢西瓜捡芝麻吗？”程诗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陆熠临毫不掩饰地解释道:“谁让你们班语文人均100分呢！我语文只打单位数。也只能置之死地，死马当活马医了！”

　　程诗颐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单位数？绝对不可能！你就算作文跑题也会有辛苦分啊！怎么可能单位数？”

　　“我没写作文。我想我们能成为同桌，应该也是有一些人为因素存在的。毕竟你是20班的大文豪嘛，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陆熠临猜测起两人能成为同桌的原由。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20班的外号？”程诗颐听到陆熠临叫她的外号，忽然变得局促起来。

　　看到程诗颐被戳中，陆熠临有些得意地说：“听秦少初说的啊，没分文理班之前你们不是在一个班吗？再说校报上每周都有你的文章，没办法你名声在外嘛！”

　　程诗颐老底都被陆熠临揭出来了，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程诗颐气哄哄地说道：“秦少初没事老说我干嘛？真是看三国掉眼泪。”

　　陆熠临知道这是句歇后语，却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便好奇地:“什么？什么意思？”

　　程诗颐看着陆熠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瞎操心呗！”

　　听到程诗颐的答案，陆熠临瞬间了然，不经意间也勾起了嘴角。

　　程诗颐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就不怕来文科班，耽误理科成绩啊？”

　　“高一的科目我在初三的时候就补过了。”陆熠临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胜券在握。

　　程诗颐叹了口气有些嫉妒地说：“果然，头脑聪明不管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程诗颐正要把课外读物塞进课桌，数学答题卡突然从《意林》的扉页滑落。

　　她慌忙伸手去接，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捏住了泛黄的纸角。

　　“这道几何题...”陆熠临的眉峰微微隆起，“辅助线该画在第三象限才对。”

　　程诗颐的耳尖瞬间烧起来。她伸手要抢，对方却将答题卡举到窗边。

　　四月的阳光穿透试卷，照出她毫无逻辑的解题步骤。

　　“填空都写1，大题只写公式……”陆熠临修长的手指在错题上轻点，瞳孔突然收缩，“等等，求导过程全是文学修辞？”

　　“你懂什么？这叫发散思维！”程诗颐梗着脖子强辩，马尾辫扫过陆熠临的手腕。

　　他闻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清香，突然想起那个滚落台阶的白色包装，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指尖在草稿纸上快速游走，陆熠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步骤分全扣，总分……”他猛地抬头，琥珀色瞳孔映着少女涨红的脸，“25分？”

　　听着两人的对话，蒋岁晴和周晋逸在后面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那也比某些人的语文分数高！”程诗颐也开始发起进攻。

　　陆熠临的耳廓瞬间漫上绯色。

　　周晋逸还是第一次看到陆熠临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偷偷和蒋岁晴吐槽道：“程大文豪的数学和熠哥的语文，简直是量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