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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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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暖黄的灯光下,轻纱飘荡,戏扇开合,水袖起落,角儿们身着各色的戏服,那柔美的身姿,随着曲声或扬或抑,或轻或重,或缓或急,随着双手的微拢,轻捻,软玉般的腰肢舞动着纤细的手指,刚柔并济的舞步,身段神行兼备,像精心设计一般平衡适宜。
婉转起承之间,唱着那似美玉一般娓娓道来的吴侬软语,将人的心温着,润着,一颦一笑之间,道出说不尽的情与愁,让人不禁沉醉于戏中的嗔痴爱欲。
在偌大的戏台下,红纱飘荡,一位女子倚于黄花梨椅上,微风拂过,红纱下露出了一张精致的下颚,诱人的红唇轻咬着娇俏的手指,素手纤纤如柔荑,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道阴影随着呼吸似蝴蝶一般轻轻颤动
只见这女子红唇一启,笑道:“好,就是要这么演。”眼波流转间仿佛有万千情丝涌出。
这时,一位身穿绣花对襟长衣,约莫十七八岁丫鬟妆饰的女子小跑了过来
“小姐,这个月的账本管家已经托人送过来了,然后…………然后……”
红幔下的女子见其踌躇的神色,轻瞥了下那黛色的眉,说道:“然后什么?”
“让您……让您……好好看看这个月的账本。”那丫鬟似费了很大的劲才吐出这一句话
只见对面的女子了然似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青色釉瓷杯轻抿了一口,那本就红润的唇,被茶水浸润的如同清晨朝露裹挟下的娇花一般待人采撷,“你告诉二舅,我知道了,他那么大把年纪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又如安抚一般轻轻的摆了摆手
见女子淡然的神色,丫鬟又开口道:“小姐,您平时再怎么花,小莲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昨儿南门已经被陈氏一帮攻破了,现在难民营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明儿还要不要继续送了?”
闻言,女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正声说道:“ 送,无论怎样都要送,记得叫纪大哥多派些人,保护好那些孩子。”
此时,城南街道萧条,空无一人,人人都紧闭门窗,生怕和这战争扯上关联,成为下一个命丧黄泉之人。
而在中心主干道上却是另一番情景,百姓们都拿着各式的器物有序的排队领着物资,排成两条长龙,队伍中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夏依依也是队伍中的一员,她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队伍中显得有些突兀,她踮起脚来张望着前方的队伍,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呢……随后陷入了沉思
一阵叫嚣打断了她,她回过神来望了过去,一旁队伍中有几位大娘正在高声叫骂着什么,打破了原有的井然有序,为首的一位大娘轻蔑又不屑地说道:“切,这偌大的城中谁不知道我们的沈书念沈大小姐呢,她可是有一座专属于她的戏台呢 ,这点物资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呢。”
这几句话尖锐又刺耳,一旁的几位大娘眼见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便劝道:“好歹给我们送来了这些物资,你就知足吧,有总比没有好。”
但这说法显然没有劝住她,她啧了啧嘴,说道:“现在战火纷纷,出来装好人了,我看她就是心虚!”
“好了好了,别说了,领了就赶紧回家吧。”一旁的几位大娘生怕事闹大,一边劝一边扯着她走远了,可那位大娘的话却引来了无数的人的争议,像是说出了她们的心声,不少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夏依依心怀疑虑,便凑近耳朵听,本想收集些有用的信息,可大部分都是对大娘的话的赞同 “说的对呀…………”“确实啊…………不知道有多奢靡呢”“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
…… ……
她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沈大小姐是怎样的人物?怎么引得这么多人的不满
趁着领物资的片刻,她叫住了发放物资的小哥,这可是在战争间隙中少有的年轻人“诶,打扰一下,请问沈家大小姐是何人啊?”
小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是刚来的吧,怎会不知道沈家大小姐,城中一等一的纨绔啊。”
听完小哥的话,夏依依心中又浮上一丝疑惑“可是,你为何也对她如此评价。”夏依依下意识的认为这小哥应该是所谓的沈大小姐派来的 ,应该会为她说话,可他不仅对别人辱骂沈大小姐的行为视而不见,还在沈大小姐发物资这件事上态度与众人不谋而合
小哥听见她的疑惑 ,思索片刻便了然,突然连忙摆手,像在躲避什么不好的东西沾上身一般,慌乱失措地说道:“我……我……我可不是什么沈家的人啊,谁想和沈家沾上关系啊!”
小哥的一旁站着一位女子,年龄和夏依依差不多,见小哥慌乱的神情已然让夏依依更加疑惑,开口说道:“你别管他,他和我一样,都是从小在城南长大的,沈家在城北,他们每次都把物资放在城南主道上,然后由当地的人发放,他们从来不管发放的事,好像对大家的赞美感谢漠不关心,可能是他们知道,也不会有人感谢吧。”
那女子说完轻叹了一口气,便接着忙活手中发放物资的事,夏依依听完这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但很快被她抹去,毕竟她的任务,才不是什么沈家大小姐,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与城内的萧索废弃不同,城外有一座阁楼,阁楼上,沈书念静静的看着城内的一片萧瑟,刚才城中的闹剧一字不差的清晰落入她的耳中,“小姐,你没事吧?”小莲关心的问道,女子闻言也只是轻笑一声,“呵,好戏开始了”
“拆了吧”多么云淡风轻的一句
转眼,玉白的瓷杯就碎在了桌上
她随意一丢,几十大洋就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