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再来一口》锦荔

21、温馨的一幕

　　萧爸摇头叹息，萧妈又悄悄红了眼。

　　柯榆：“方便让我看看吗？”

　　萧妈起身，“柯医生稍等，我先去准备一下。”

　　萧喻望着那道消瘦的背影感慨不已，她的妈妈向来和男人一样坚强，平时从不落泪，这次为她怕是要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干了。

　　“你们过来吧，但别靠她太近！”

　　萧妈打开萧喻房间的门，朝他们挥手。

　　柯榆起身，包子抱着萧喻紧随其后。

　　她的卧室不算很大，布局一览无余。整体色调偏暖，米黄的墙漆和被枕，米白的衣柜书桌，棕色的木地板，温暖而舒适，和柯榆的卧室的风格截然不同。

　　“萧喻”像青蛙一样蹲在床头，远远地打量着他们，眼中闪烁着不安。

　　“她”的头上套了个巨大的伊丽莎白圈，头发被扎成高高的丸子头，t恤扎进牛仔裤里，腰间的皮带勒得紧紧的，看起来不是一般得可笑。

　　但想想“她”昨日那般疯狂，萧爸萧妈照顾“她”的不容易，萧喻又笑不出了。

　　萧妈倚着门，叹了口气。

　　“本以为她回到自己的地方会好些，可还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吃喝正常吗？”

　　“吃得少，就吃点肉，别的都不碰。喝水连杯子都不会拿了，打碎几个玻璃杯，就给她换成了不锈钢碗放在地上。”萧妈回答。

　　“我女儿连爹妈都不认识了，话也不会说了，完全没了人样……柯医生，她病得这么重，能治得好吗？”萧爸担忧地问。

　　“不是病。”

　　“不是病？”

　　萧爸萧妈异口同声，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萧妈忙问道：“柯医生，您说的‘不是病’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病，那就是撞邪了。”萧爸半开玩笑地说。

　　柯榆微微点头，“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

　　这话听得萧爸萧妈一头雾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可不像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海归医学博士能说出来的话。

　　两人面面相觑，又向包子确认眼神，后者却举起怀里的黑猫，开口道：“叔叔阿姨，真正的萧喻在这里，里面的那具身体是一只猫……”

　　萧喻看着爹娘，眼泪汪汪，亲切地唤了两声“喵”。

　　“他们在车祸中灵魂互换了。”

　　柯榆怕他们没听懂，又解释了一句，萧爸萧妈的眼神更迷惑了。

　　包子早猜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翻出企鹅号的聊天记录给他们看。

　　“不可能，静静你这是遇到骗子了。”

　　萧妈仍是不相信。

　　“如果真是骗子，他都知道小鱼的银行密码了，怎么不把她的钱取光？”

　　萧爸陷入沉思。

　　“是真的。”

　　柯榆又拿出他的监控记录作为证据，只是剪掉了一些令他尴尬的片段。

　　看完监控记录，萧爸萧妈彻底动摇了。

　　“有电脑吗？”

　　眼见为实，柯榆决定让她现场展示。

　　萧爸拿出一台古早的笔记本电脑，那还是萧喻考上一中给她的奖励。因为萧喻将它保存得很好，现在依然能正常开机使用。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萧喻抬起两只前爪，不快不慢地敲出一行字。

　　【爸妈，我是萧喻，他们说的千真万确。】

　　“喵~”

　　她转头看向她日夜思念的父母，绿眸亮着泪光。

　　萧妈一把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声音再度哽咽。

　　“对不起，都怪妈妈那天没看黄历……老天爷啊，你把我女儿变成这样，让我怎么活……”

　　萧爸也拥了上来，他的眼角浸湿了，轻柔地摩挲着萧喻的后背。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瘦，这一个多月受苦了！”

　　柯榆闻言，默默地垂下了头。

　　她瘦真不能怪他，萧喻摸着良心反省，是她吃不惯那些猫食。

　　一家人哭成一团，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泪水一颗又一颗地砸在萧喻的头顶，形成一片泥泞的沼泽。

　　其余二人安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没有打扰。

　　良久，包子抹去一滴眼泪，问了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小鱼这种情况在临床历史上有过先例吗？”

　　柯榆惭愧地摇摇头，脖子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再也直不起来。

　　萧爸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萧妈的肩膀。

　　“美芬，你忘了咱妈是干什么的了？”

　　众人一脸茫然。

　　“我给咱妈打个电话。”

　　萧喻一愣，想起了一个传言……

　　传言在她出生前，她奶奶是乡里乡外有名的神婆，可以帮生人通灵和死去的亲人对话。

　　后来时代进步了，爸爸和姑姑也成家立业了，都劝奶奶别搞迷信坑人了，奶奶虽很不高兴，但生意越来越差，只得金盆洗手了。

　　萧爸打了奶奶的电话两次都是忙音，只能给村里住得近的有材伯伯打去了。

　　“有材哥，吃午饭了吗……那个，我打我妈电话她没接，帮我去家里看看咋回事呗……谢谢、谢谢！”

　　电话辗转被递到了萧喻奶奶手里，萧爸开了免提，里面传出一道年迈慈祥却很有精神的声音。

　　“立国，啥事儿啊？”

　　“妈，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手机啊，前天看你大伯捞鱼，掉鱼塘里去了。你不晓得，他捞了条多大的鱼，足足十斤重咧……”

　　萧爸无奈，打断了萧奶奶的闲扯：“那明天让有材给你去街上买部新手机，今天我打电话来有急事！”

　　“啥急事？”

　　萧爸将萧喻的事情原原委委地交代了一番，急切地问道：“妈，你有办法吗？”

　　“有是有，不过……”

　　萧奶奶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过什么？”

　　萧妈抢着问。

　　“不过我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都没有空，我要去给坤山给我师父他老人家送终。你们谁也别劝我，这次我不得不去！”

　　萧奶奶的态度很坚决。

　　“喵~”

　　奶奶为她师父送终是应该的，萧喻很支持。

　　“小鱼别着急哈，等奶奶回来！”

　　萧奶奶似乎听到了萧喻的声音，柔声道。

　　萧爸虽然着急，但也表示理解，跟萧奶奶约好一周后再联系。

　　萧妈轻哼了一声，起身去了厨房。

　　“柯医生，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这些天多亏了你的照顾。”萧爸笑着对柯榆说。

　　柯榆表情有点不自然，“萧叔叔，不客气，我还有别的事……”

　　撒谎！萧喻一看便知。

　　萧爸劝道：“有什么事不都得吃饭，吃了饭才说。自家做的菜，柯医生可别嫌弃。”

　　柯榆也不好再拒绝了，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阿姨做的菜可不比馆子里差，小鱼可太幸福了，要是我也是叔叔阿姨的孩子就好了。”

　　“听静静说的这话，你哪次来不是和小鱼一样的待遇？只有你来，叔叔阿姨就高兴，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哈！”

　　萧爸说着将冰箱里的水果饮料，以及萧喻之前屯的零食一股脑地摆在了茶几上。

　　包子笑着道谢，手上一点儿不客气。

　　萧喻也眼馋，朝她最爱的浪味仙伸出了爪子，突然背后伸出一只手，将薯片夺了过去。

　　萧喻以为是包子，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意外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

　　“萧叔叔，猫有很多东西不能吃，包括这些零食。”

　　柯榆对绿眸中的哀怨视而不见，叮嘱道。

　　“幸好您提醒！我们老家散养的田园猫都是吃剩饭、抓老鼠，哪像现在的城里人，养猫比养娃还精细。”

　　萧爸说着重重地拍下那只不安分的猫爪，萧喻欲哭无泪。

　　萧妈从厨房里探出头，高声问道：“忘了问，柯医生能不能吃辣？”

　　A市人饮食清淡，普遍不能吃辣。而萧喻家不是本地人，一家人无辣不欢。

　　“不能。”柯榆答。

　　萧妈遗憾地说：“那我菜分成两碗做吧。”

　　柯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酸奶可以喝的吧，小鱼最爱喝酸奶了。”

　　包子见萧喻眼巴巴的样子可怜，替她问道。

　　“要看成分，”柯榆拿起桌上的杯装酸奶仔细察看，“这种就不行，添加剂太多了。”

　　萧喻咽下口水，倔强地扭过脸，假装在看电视。

　　菜一道道地摆上桌，三杯鸡、酸菜鱼、红烧肉、香煎豆腐、肉末茄子……都是萧喻爱吃的家常菜。

　　她迫不及待地跳上餐椅，两只前爪搭在餐桌上，低头贪婪地嗅着久违的美妙香气，“咕咚咕咚”地咽口水。

　　“刘阿姨，这些菜她都不能吃。”

　　身后又出现那道无情的声音，萧喻翻了个白眼。

　　“哦哦哦，我知道，我给她准备了……”

　　一盘“清蒸鱼”端到萧喻面前。

　　“没放葱蒜油盐，这样就没问题吧，柯医生？”

　　“可以。”

　　“小鱼最喜欢吃鱼了，吃吧吃吧！”

　　柯榆心下奇怪，她不是讨厌吃鱼吗？

　　那双绿眸灰暗了下去，萧喻跳下椅子，在笔记本上打下一行字。

　　【我现在不爱吃了！】

　　萧妈低头看了看，半是不耐半是忍耐地哄道：“哎呀，难怪你瘦，做猫不比做人，你先吃着！”

　　萧喻又跳上餐椅，指了指那些不辣的碗，“喵喵”地祈求。

　　“这些是给柯医生准备的，别想了！”

　　萧妈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爪子。

　　萧喻再次欲哭无泪，这样非人的日子别说一周了，她怕是一天都要熬不下去了！

　　某人却拿起筷子，嘴角禁不住地上翘。

　　和柯家不同，萧喻一家人最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闲聊八卦。

　　萧妈第一个选择找熟人开刀：“静静长了张娃娃脸，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样，水灵灵的，跟大学生似的。想不想谈对象，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

　　听前半句包子还一脸受用，听半句却皱起了眉头，嘟嘴道：“阿姨~咱不聊这个话题，OK？”

　　“唉，现在的小女生真是不同了，个个都喜欢单着。柯医生，你呢，成家了没有？”

　　柯榆如实回答：“没有。”

　　“啊？那……”

　　“啧，”萧爸打断了还想继续问话的萧妈，“只要孩子们生活得开心，成不成家有什么重要的！”

　　“行行行。”萧妈应道。

　　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包子为开明的萧爸竖起了大拇指。

　　萧爸接着问道：“小鱼这些天在柯医生家里，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柯榆还是回答：“没有。”

　　萧喻闻言偷偷瞄了他一眼，那诚恳的脸色极具欺骗性，她差点都要信了。

　　萧爸感激地说：“我们家开了个水果店，别的没有，柯医生喜欢吃什么水果，我给您送几箱回去，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不用，萧叔叔。”

　　面对如此盛情，柯榆的表情有些赧然。

　　萧妈见状也劝道：“柯医生要是这样客气，我们心里哪里过意得去！前些天新进了一批新鲜的车厘子，来两箱。”

　　萧喻不住地点头，她爱吃车厘子。

　　萧妈偏过头小声对她说：“哎呀，放心，家里会给你留的。”

　　柯榆还是听到了，严肃地叮嘱道：“阿姨，萧喻现在毕竟是只猫，水果要慎重喂，以防食物中毒。”

　　“是是是，我们会小心的。”萧爸萧妈连连点头承诺。

　　萧喻这才后知后觉，她已经回到家了，似乎没有理由再麻烦柯榆了，更没理由跟他回去了。

　　她的胸口突然有点堵得慌，离家的日子她没有一天不想家、不想爸妈，可真到了和他分别的这一刻，她竟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