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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朵小花 ...

  •   随后我又走访了这家医院的其他几位昏迷者,发现除了刚刚那些不确定的猜测,有一个好消息是确定的——

      事实并非我当时所想那般严峻。如今绝大部分咒物因羂索的印记而处于彻底沉睡状态。于是就算时光在不断流逝,它们也无法对本体的灵魂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只要把咒物取出,再抹去刻印,身体的原主最终依然能回归平静日常。

      而我的情况非常罕见——在伏黑津美纪被刻印之时,我便下意识将印记微调,只是陷入半梦半醒状态,最后通过自行改造脑部,成功苏醒过来。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被刻印者实际上存在两种情况:前者是像这样咒物入体的非咒术师,后者是拥有术式但是无法使用咒力的非咒术师。

      后者只需要解除刻印便可以自然苏醒。这并不是什么难题,稍加琢磨我便把握了要领。

      于是在走访昏迷者的途中,我顺便把属于后者之人额头上的印记直接解除。

      他们最终睫毛微颤,从长久的沉睡中清醒过来,而仍被帐笼罩的我还是处于他们视觉的盲区。

      于是这几位苏醒之人在刚醒的迷糊中,隐约注意到窗户不知何时打开,随后它竟又在无人的情况下自动关上,仿佛看不见的鬼怪曾经在此处停歇。

      我并没有关注这几位被此景吓到彻底清醒,甚至从床上啪嗒摔下的可怜人,而是在离开后继续挥舞折扇,重新在空中疾行。

      纸鸟早已被我放回肩膀上,此时停在上边不再动弹。无论气流多喧嚣,也从未掉下来过。

      风声在耳边呼啸,伴随着花瓣的香气,连呼吸似乎一同融入了进去,恍惚间自己也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

      意识此时更加清醒,但她的身体显然吃不消长时间的奔波。如今已到了休憩之时,接下来应当将躯体放置家中,彻底休眠。

      现在没有必要再调查下一家医院中的昏迷者。若一个个看望下去,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马月。

      既然已经清楚了大致情况,还不如之后以印记为导向,进行一次大范围咒物取出和印记消除。

      其他要素都没有难度,唯一的限制因素是我在咒物取出方面的领悟进展——如果转换为进度条,到现在为止大概只前进了百分之五。

      精神世界里还有咒物构成的红枫树,花些时间研究这份样本,估计再过两三天能得出结果。

      高楼大厦在各处排布,下边是车水马龙,唯有高处的天空一片无际。

      清风引路,飞花随行。

      没过多久我便重新回到伏黑津美纪的家门口,在收起折扇后拿出她的钥匙开了门。

      而走到她房间门口时,我突然想起自己依然不明的性别。

      这对我而言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但万一我是男性,那么像这样直接进入少女的闺房,简直与人渣无异。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我决定转头询问纸鸟:“小家伙,你知道我的性别到底是什么吗?”

      肩膀上的纸鸟微微歪头,看起来是听清楚了我的提问,但是它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在用折扇轻敲这只大抵只能理解简单指令与对和歌的小废物后,我叹了一口气。

      随后我又想到——即使我是女性,从未经过他人允许直接进入隐私的个人地盘角度来看待此事,也不见得好上多少。

      ……总之不管是哪个性别,直接进入他人卧室都大有问题。

      “小家伙,你觉得我如今的社死也是晴明复活我的目的吗?”

      被我敲击一次后,这只完全不长记性的纸鸟再次歪头看向我。它露出一副我有在听的模样,但是依然没有给我任何回答。

      于是我直接微开折扇,一下将其拍扁,几秒后这只扁成一片的小鸟又重新鼓起,恢复到原样。

      在胡闹完之后,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确实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这一劫,最终选择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伏黑津美纪在出门前便将良久未用的被套、被单还有枕套清洗了一次。而我在她之后又使用枝蔓将其中的水份吸收,进行了干燥处理。最后她将这些已经可以使用的物件娴熟地套了回去。

      于是我如今不需要再对床进行任何处理。把纸鸟和折扇放到床头柜之后,便直接躺上了床。随后我用棉被盖住躯体以免着凉,最后意识下坠回精神世界。

      一阵清风拂过,在繁花与树叶的沙沙作响声后,又是几处蝉鸣。

      晴空之下,花海之上。

      背靠红枫,我重新将清酒满上,在此地酌酒思事。

      羂索那边的已知情报已经大致上理完,当下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线索可以深入探索,于是暂且放于一边。

      而在咒物这里,其实还有一些可以推敲的信息。比如那位不知名的咒物青年在离开时曾提到过——等我给弟弟们报完仇,再杀死那个男人之后,我便会直接下去陪我的弟弟们。

      虽然我知晓他想表达的重点是自己最后必然的死亡,但前面这两件事在表述上明显流露出时间的先后顺序。

      为什么这位青年会下意识将给弟弟报仇的时间排在前面,而把杀死羂索的时间放在后面?

      答案其实很明确。

      他显然知道杀死他弟弟们的咒术师们如今在何方,或者说至少知晓他们之后将会前往何处。

      而他此次出行大抵便是为了前来八十八桥扫墓。我本不准备对他接下来的复仇行为进行干涉,但他想要杀死的对象里还有两面宿傩的容器。

      若想要将咒物全部祓除,两面宿傩显然是最大的阻碍——按照正常方式作战,我没有任何赢过他的可能性,更不要提顺利斩杀他。

      因此只能另辟蹊径。

      对于能压制住他的那位咒术师,我如今并不了解,但按照当初的咒力残秽来判断,此人明显还不算顶尖战力。

      等我彻底弄清楚咒物取出的方法大抵两三天后的事情,之后我便能将两面宿傩从他人的躯体中顺利取出。

      若是能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就好,但问题是在此之前的事情。

      通过早上与五条悟的交谈,可以推测出如今两面宿傩至少在明面上还被压制于体内,未能正式复出。

      据我的了解,两面宿傩绝不是甘心被他人压制之人,掌控身体的主导权只是时间问题。而他苏醒的时间点又远比我早,在背地里做了哪些布局也无从得知。

      所以在我能成功取出咒物之前,躯体的主导权是否会不幸落入他手中还很难说。

      最糟糕的可能性便是他其实早已能正常使用躯体,只是因五条悟的存在而在等待合适的复出时机。

      ——这是时间与信息的博弈,而遗憾的是如今的我不占据任何优势。

      随着思绪的纷飞,手中的酒碟轻轻晃动,于是连带着里面清酒也一同微摇,泛起不断绽开又消逝的涟漪。

      沁人心脾的酒香往四方弥漫,却没有一分能溢入我的沉思,于是液面上依然映出我未笑的面容。

      而流动的波纹将其划分为更加破碎的残片,每一面似乎都能折射出凝固般的色彩。

      我知晓躯体消亡后体内的咒物自然不可能存活,赶在两面宿傩正式复出之前尽早毁灭容器是最稳妥且省力的选择。

      在我看来两面宿傩身上最麻烦的技能并非他高强度的领域展开,而是精湛的反转术式。就算容器被当场杀死,只要尸体的大部分还存在,他依然能将其复活。

      必须在最后一击彻底摧毁容器。

      若那位咒物青年能办到这一点自然是最好,但这种概率不过三成。而像这样把一切寄托于他人后再作壁上观,显然不是我的惯例做法。

      ——我也将协助作战。

      对容器一击毙命对我而言不算特别困难,但我的目标不仅是杀死咒物,还包含不使用伏黑津美纪的躯体杀人这一点。

      手中的酒碟已被重新放下。

      正如行路之人不会重视鞋底上无意间沾染的花叶,咒物青年对于咒力的感知并没有五条悟那般异常敏感。

      如今他依然没注意到早已附着于鞋底又毫无杀伤力的零星花瓣。

      它们能自行吸附于鞋底并微调位置,从而减少行路时的磨损,于是在他移动的过程中也不会落下。

      这是对我而言最便捷的标记方式。

      花瓣自他离开之后一直实时向我传达他的位置,如今那青年依然未停下脚步,想来是还没到达目的地。

      看起来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于是我构出了水笔与草稿纸,一边对作为咒物样本的红枫树上下其手,一边在纸上进行计算与推演。

      时光的流逝在探索与研究中宛若流水。

      等到花瓣告诉我那位青年已经停下脚步并坐下时,我的脑子里还纷飞着各种公式:“晴明,我现在很忙,你快去帮我追踪个人。”

      如今花海上已是一地写满符号的草稿纸,而我对咒物取出的破译差不多达到了百分之十五。

      过了几秒我才彻底反应过来我现在位于何方,随后放下手中的笔,正式开始追踪工作。

      下一秒,其中一片花瓣隐秘地从那位青年的鞋底脱落,随后悄无声息地穿过狭缝,直接潜进此处的地下。

      最后它顺着水泥缝游走到斜上方的墙角中,从夹隙中微微探头,开出寻常无奇又极其微小的花朵。

      虽然草会更隐蔽,但是花能接收的信息量更多。

      透过天花板与墙壁夹缝中的小花,下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除了那位咒物青年在旁边坐着外,剩下四人正在打麻将,准确来说是三只咒灵和一位或许是人类的存在。

      我粗略一看那三只咒灵,它们的长相都极有特点——其中一只是单眼火山头,另一只白发且身上到处缝合线,还有一只头顶两侧有角,看起来与植物有些相似。

      而看起来像人类的生物——

      我看向坐南家的男性,他的额头上有一条正常人都能注意到的超长缝合线。几乎贯穿整个脑部,和羂索当年的那一条别无二致。

      这让我觉得他在当加茂宪伦时,这条线大概率也毫无区别。更嘲讽的是——他如今没有用刘海将缝合线遮掩半分,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生怕别人看不见。

      简直就是把“我是羂索”几字刻在了额头上。

      在沉默了几秒后,我又看回一旁坐着的咒物青年。他原本沉默不语,似乎在自顾自想事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直接出声发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行动?”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催促。

      “胀相,既然我们的计划已定在今晚七点,那便原原本本地按计划来,”额头上拥有羂索同款缝合线的男性笑着回答,“强行提早只会增加变数。”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头上的缝合线都非常醒目。

      此时他伸出食指,用指尖轻敲头部,又看向咒物青年:“若是现在无聊,不如来玩一把?”

      一般这种时候敲的是太阳穴,他却有意无意地将指尖停在缝合线上,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提示。

      而被他称为胀相的青年只是冷淡地用视线瞥过了他,依然没注意到任何问题。

      “夏油杰,我现在没有心情,”胀相应了一声,随后便直接出了门。

      我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因长时间的推演而精神恍惚以至于出现幻觉,还是胀相的视力实在大有问题——

      你是真的不能看到你爸他额头上这————么长的那根缝合线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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