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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明月照沟渠 ...

  •   “报——靡部大军已达我国边境!本应戍边的明月将军投敌了!”
      “什么?她可是朕的亲姐姐,唯一经由朕手封了要职的。怎么会!”皇帝一把推开八爪鱼似的新宠,对着首领太监疾呼“小福子,国师呢?国师去哪儿了?”
      “启禀陛下,国师已经闭关近半年了,何况,国师也只是一届文臣,不会武功啊。”满头白发半百大的小福子,曲着腰,擦了擦莫须有的汗,善意地提醒道。
      “废话,朕记得,朕只是想让国师算一卦,这次胜算几何,朕若像过去亲自领兵,又胜算几何?”皇帝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然后故作镇定地解释道。
      “传朕口谕,大军于城内按兵不动,待国师回信,再做定夺。”厉帝着急忙慌地传信,这带信的白鸽理应飞往通天阁,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转了个弯飞到知谛府。
      此时学生们正在演武场练武,突然被要求,全副甲胄携兵器前往议事厅,本以为又是一次演习,但在看见老厉眉头紧锁,同样盔甲上身、长剑紧握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半年已过,今日本应考核去留,但边境危急,大军被皇帝压在都城守他安危,得国师口谕,携全体学生,赴沙场支援,有贪生怕死者即可退出,上了战场除了胜仗,只有战死这一条路,愿拼死一搏的随我上马!”
      权贵子女中大半人呆楞在原地,两股战战。另些人觉得这只是场演习,还暗暗夸老厉的演技真好,当然也有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的,比如萧忻诺,她总觉得她仿佛听见远方急促的鼓点,催促着她上马驰骋,年少哪懂国之重任,不过凭着满腔热血,就敢鲜衣怒马少年游。
      她和谂颜、逍爻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坚定倔强,第一个跟上老厉纵马离开。忻诺询问老厉战局情形,他只说了:“不容乐观。”凭着课上的印象,她在脑中分析可能骚动的边族,以及边境地形地势,果断推出一个答案:“是靡部,生性好斗,且会使一手极好的巫蛊术!形势紧急,只怕是厉玥反了。”厉尘赞许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萧忻诺:“厉玥重情,会反,大概是巫蛊术所致,但究竟是什么咒术······”他开始思索“傀儡术!”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这是最高境界的巫蛊,用整整一年时间,把服用蛊母的人安插在被子蛊咬过的人身边,寸步不离,术咒成功之日,这人将完全听从蛊母的号令,但成功概率极小,一是因为蛊虫难养,二是除了时间还需要最后子蛊人对蛊母人完全动心。
      这种术咒无药可解,唯有杀蛊母,看着傀儡自动献祭。然明月将军掌握边关百万精兵,要想破解这僵局,只有从厉玥下手。
      赶到边地,知道局势惨烈,但见到眼前:血流成河,村庄里尸横遍野,黄沙变红土,秃鹫低低地盘旋不时俯冲下来啄食尚有一丝气息的活死人,从尸堆里爬出一个孩子,看到举着天盛国旗的厉逍爻,下马靠近,她冲上前,抱住逍爻的脚,抽涕着说:“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她指了指,那个尸堆上被秃鹫啄食的血肉模糊之躯,厉逍爻摸了摸她的头,叫那孩子闭眼,然后,将她的血雨飒气地拉满,一箭射死了三只在那尸体上的死神使者,可她抱着孩子,走上前时,发现那母亲的气息逐渐消失,终是回天乏术。
      “快走吧,只有胜下这场仗,才能让她活下。”厉尘冰冷而无情地提醒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逍爻。
      逍爻什么都知道,这场战祸的目的,是那个疯子组的局,为了在天盛真正地大权在握,她把所有人都当作棋子,可等她真正拥有的那天呢,算了至少,她向她保证,不再伤害无辜人的姓名。
      她利索地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趴在母亲身体上的孩子,至少她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念想,她摸了摸本来应贴身戴着的“爻”字玉佩处,空无一物。而孩子身边,有一处亮亮的东西,那是逍遥的希望。
      在靠近厉玥的营帐埋伏,然而她的戒心极高,四周巡逻防守人数众多。想近她身硬袭根本无可能。
      观察到所有人忙忙碌碌,营帐上张贴喜字,联想到明月将军为心上人主动提议去边疆守边的佳话,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没人敢相信厉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成亲。萧忻诺请缨一试,景谂颜死死压着她欲举起的手说:“你疯了,厉玥能守边关多年无碍,自然是有真本事,你不记得那句‘明月在山岗,宵小无处藏’吗?”“但总有人得去试试嘛,她认识逍爻,厉尘断不会安排她潜入,现下又无人应声,可不就是我吗。”“为什么非得是你啊。这又不是一时逞强,是命啊!”谂颜死死拽住她的衣襟,但忘了堵住忻诺的嘴:“厉老,我愿一试!”
      她窜出树丛时看到老厉把欲跟着的逍爻和谂颜都按了下来,意料之中。萧忻诺擅使短刃两把暗夜使得炉火纯青,最擅长近身攻击,且因她好读书涉猎广泛旁门左道的易容、仿形都有了解,应付门外汉绰绰有余,而其他多数人如谂颜只会用长枪,武器藏无可藏,一身正气凌然,别提能混入兵营。
      只见萧忻诺看准一个靡部穿着稍显贵气,但无侍卫随从的人,打晕她夺了她的衣服,片刻后,一个一模一样的人风度翩翩大摇大摆地进了宴席主帐,不出忻诺所料,她代替的人是个没什么朋友地位尴尬的靡部落寞亲贵,人人避而远之,到免去了交谈的麻烦。
      不一会儿,厉玥一身红妆翩然而至,忻诺一眼便可判断她根本不会武功,而让忻诺更惊讶的是,坐在上方将军位的竟是靡部二当家,靡渠,一位比靡部首领更为传奇的人,全靠他能一人抵挡天盛十万将士,才不至于让靡部被天盛合并。萧忻诺意识到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回想起厉尘意味深刻的一瞥,原来那是警告:不要自作主张、妄加揣测、轻言行兵。
      但此刻,无所为便只能沦作丧国之犬,她硬着头皮,攥了攥手里的烟花信号,趁着所有人和靡渠交杯换盏时,萧忻诺悄悄溜到新娘帐中,里头的人就好像料到她会来,轻抿红唇,对镜自照。“你过来些,让我看看,下一任的明月将军。”
      萧忻诺看着镜子里的她朱唇轻启,天家人都生地格外好看,她好奇而防备地持着暗夜一步步迈近。“你比我更像个将军。”那人看着她微微地笑着,眼眶里有晶莹开始打转,“我的使命结束了,那个匣子里有蛊王,服下它,你能号令所有的中蛊之人,包括中了子蛊的靡渠和他的亲兵。但你只有三次号令的机会,三次过后,气血倒流而亡。并且有个未知的传说‘所有亲近蛊王的人终将离它而去’。”
      “他······是子蛊?”
      “对,我的天赋确是行兵打仗,但我的兴趣却把我推向巫蛊高手,靡部的蛊都是我教的。”
      “那傀儡术?”
      “你知道吗,我可怕疼了,自从用蛊母救了靡渠,每次我都要放血给他止头疼,他也心疼我,时常熬到人快虚脱实在不得已才来找我,和他在一起后,我受伤的次数少了,因为有人护着我啊!你能等我为他跳完这最后一只舞,再让一切结束吗?”厉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笑着回忆,柔和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忻诺没敢打扰这份宁静。
      萧忻诺没有拒绝,她看着她仔细地整理衣摆,最后一边检查自己的妆容,然后欣喜地小跑到主帐。忻诺义无反顾地服下蛊王,忍着一种心被撕裂的痛,记住旁边纸条的咒语和三句嘱托,不动声色地回到座席。
      她已经开始起舞,这舞她认得。是女子向爱人诉说她的思慕,眉眼含情,窈窕婀娜,全程厉玥都看着靡渠,两人深情对视,若非背后的国仇家恨,他们实是一对璧人。舞到最后厉玥决绝地看了一眼忻诺,忻诺知道时候到了,她闭眼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在场的人全部倒地,痛苦地抽搐,她的心也开始死死绞痛,但还能忍受,她爬起将无力动弹而只能心疼地看着爱人倒地的靡渠拖到厉玥身边,像嘱托的那样。
      “小渠子,我疼······”
      “乖,我的公主,很快,就永远感觉不到疼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靡渠将厉玥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渐渐地两人没了声息,萧忻诺本想把厉玥尸首带回都城,替她正名,让她可安葬皇陵,但两人死死扣住的手和生前的话让忻诺打消了念头。
      第二个嘱托,萧忻诺一把火烧了厉玥的驻地,埋葬了所有秘密。当她从火海中蜕下伪装安然地走出,只有景谂颜冲出一把抱住了步履沉重的忻诺,“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忻诺看到谂颜的头发散乱在脸前,替她挂在耳后,安慰到“这不是没事吗,别害怕了。”忻诺抱着谂颜,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她看到逐渐从暗处走出的学生们,有倾佩、有畏惧、有嫉妒、更有了然后的忧愁,她敏锐地捕捉到厉逍爻的眼神,她感到似乎触及了这个国度的背面。
      那一行令人费解的字:当心国师。
      她将保命的信号弹还给厉尘,人人有面具,处处有伪装,无人可信,她只敢信自己,感受到她变化的谂颜,紧了紧握住的手,然而那只手却渐渐抽开。
      然而这件事带给她名声大噪和警铃大振的同时,她想到厉玥的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祝酒词:“我始终相信,兴趣是我最大的天赋,让我们敬心有所爱!”
      厉玥让萧忻诺看到天赋决定论的例外,让她明白傀儡术的核心,是可以跨越仇恨的爱,又或者说,正是那份喜欢、那种热爱,让明月甘心照沟渠。
      既然已经多年靡部和天盛相安无事,又为何突起争端,为什么靡渠有知晓一切的从容?什么叫下一任明月将军?真相是什么?面具背后又是什么?这让萧忻诺百思不解。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孑然一身,她不能让诅咒应验在她身上,在之后的很多天,她都刻意与谂颜、逍爻保持距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明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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