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透长安

3、第 3 章

　　季南予快要被柏彦烦死了。
　　一上午过去，柏彦跟着他吃饭，跟着他去办公室，在跟他一起去上厕所的时候忍无可忍，暴躁的把他摁在墙上，抬头似笑非笑的问他：“干什么，给我把着吗？”
　　柏彦抿着唇认真想了几秒，在季南予要吃人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你认真的吗？
　　季南予想也不想的抬手给他一拳。
　　还没落到实处，就被柏彦抓住，季南予刚要说什么，转角处老周刚要去巡视，就看见季南予对柏彦单方面施暴，怒气冲冲的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拉开他们：“不要冲动，南予，什么事啊？”
　　季南予凉凉的看他一眼，总不能告诉他新招来的得意门生是个变态吧。
　　“老师，季同学说他想在开学典礼上讲话。”
　　季南予：？
　　“你他妈的……”
　　老周一看他又有动手的趋势，赶快拦下，“诶呦别冲动，你想上肯定能把你塞进去。 ”
　　说完拿起手机给教导主任发消息，得到答复后笑眯眯的抬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你第一个上。”
　　季南予：“我谢谢你。”
　　老周受宠若惊：“没事没事。”
　　他好像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季南予人麻了。他凉凉的看了这两人一眼，冻着脸走了。
　　距离下午的开学典礼还有十五分钟，要准备一封大概三千字的演讲稿……
　　不太难。
　　于是乎，下午两点半，烈日当头，肉干们正盘算着偷偷溜走，就被一道清冽的声音定在了原地。
　　“能听见吗。”
　　这这这，老佛爷怎么去演讲了？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放在今天以前，这位消极到能趴着绝对不坐着，能敷衍绝对不说话，校运动会更是一次没报名，校长亲自去劝，他回了一个字：“累。”
　　在他旁边坐着的人瑟瑟发抖，生怕校长暴起伤及无辜。
　　结果校长沉默一瞬，点点头，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此时，校长站在演讲台边，激动的双拳紧握，对身边的老师说：“看看！七中的未来长得多帅！”
　　在数千人或惊愕或激动的目光下，季南予淡定的用手指尖敲了敲话筒，嗡鸣声响彻耳膜，他皱着眉收回手，台下本来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许多。
　　清瘦的男生懒散的站在演讲台上 ，眼眸低垂，细长白皙的手指翻着几张纸：“老师同学们，新学年的到来，敲响了我们心中的第一声警钟，希望大家在新的学期里不劳而获，无功受禄，一步登天……”
　　一众领导越听越不对劲，老周的脸切换了数个颜色，最后定格在黑绿色。
　　季南予继续说：“老师们的辛劳我们有目共睹，所以为了工资的真实性，建议大家熟读校规，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和各类法律文件，为日后触犯规定而有言辞开脱……”
　　校长大惊失色，副校长双手捂脸暴跳如雷，而老周……他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演讲台，愤怒的揪着他下了台。
　　本来就在台下的柏彦看到季南予乖乖站在老周面前被揪耳朵，柏彦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勾。突然看到季南予脚下掉落的几张纸，以为是他的演讲稿，便弯腰去捡，看了一眼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周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柏彦捏着的纸，“那是什么？”
　　有些皱的纸张上，潦草的画了几个小人，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线条。
　　老周缓慢回头，微笑：“这是你的？”
　　“嗯。”
　　老周指着少一条边的长方形：“这是什么？”
　　“校门。”
　　“画个包子什么意思？”
　　“校长。”
　　“头上长三根毛的这个人是谁？”
　　季南予沉默的看老周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老周：我风评被害。
　　他气结，手指在空中颤啊颤，声音顺着话筒响彻学校：“五千字检讨！明天早自习送到我办公室！”
　　没过两节课，老佛爷在开学典礼上搞事的消息，从初中部传到高中部。
　　季南予抓着笔，手下压着纸，还没写两个字就不想写了，看到刚进来的柏彦，戾气冲天地看他一眼，连笔带纸拍在他桌子上，缓缓启唇：“写。”
　　柏彦好笑的看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看着白纸上斗大的鬼画符，柏彦好笑的看了看他的手：“你这手也不像能写出这字的。”
　　季南予直觉这不是句好话，慢条斯理的撸袖子：“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
　　柏彦也很无辜，“我这不是自食其果了吗。”
　　马上要上晚自习了，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像是要下一场夜雨。
　　柏彦写检讨像是熟练工，不太像他温和的外表，季南予看了一眼，瞎话张口就来，十句里面没有一句不是在内涵。
　　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后门被大力推开，粗哑的大嗓门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季南予，你是个人你就给我出来！”
　　柏彦看着季南予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抬起眼看向门口。
　　余献站在门口被他看的一哆嗦，胸口还隐隐作痛，表面上却还是得做个样子，更何况身后还有一群跃跃欲试的小弟。
　　为了大哥的面子，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季南予被打断了说话，周身气压低的能压死一头牛，心情十分不好地蹙着眉。
　　“你又干嘛？”
　　季南予快速回想一下自己最近的行踪，觉得自我感觉良好，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中国好公民，从来不惹事。
　　除了“见义勇为”的那次。
　　余献更加愤怒了：“你踹我的时候都不知道我是谁？”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拔刀拌倒自己了。
　　季南予想起来了，反问：“把头发染成鸡毛色还穿一身麻袋片的是你？”
　　余献：“……”
　　围观群众头皮发麻。
　　余献脸黑了又红，恼羞成怒开口准备问候他祖宗。
　　“你他妈的……”
　　第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季南予再次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文明你我他，同学，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背会了吗。”季南予慢条斯理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底。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余献砸在窗边发出一声闷响，也许是觉得太过丢人，他挣扎着要爬起来，一股寒意却顺着后背爬上头顶，他当时就僵住了。
　　再缓慢抬头时，只见季南予背后站了个人，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富二代。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但余献就是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滚就会血溅当场。
　　他费劲的爬起来，被小弟们七手八脚地扶住，暗戳戳瞪了眼季南予的鞋尖，没敢看他身后的人，脚底抹油溜了。
　　季南予迷茫的眨了眨眼，觉得这人肯定有病且怂，才踹了一脚就跑了。一边感慨今年煞笔真多一边转身，就看到正站在他身后的柏彦:“看什么，打架好看？”
　　柏彦在他转身的瞬间变了个表情，刚才的压力仿佛不存在一般，不怕死的拍了拍季南予的脑袋，笑道：“好看。”
　　“……”
　　一个两个的什么毛病？
　　季南予克制住想掰断他手指的念头，面无表情道：“我是你什么人？”
　　不知为什么，柏彦眼中的笑意似乎是加深了：“恩人。”
　　季南予嫌他挡路，推他一把，指着桌子上的纸：“报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