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吸猫日记》昼梦长

37、豆乳（三）

　　“要不要，往里来一点？”
　　关上灯，感受身后人的呼吸，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孟砚书怕温燃掉下去。

　　半晌，温燃才说：“不用，你睡就行。”

　　“真的不用么。”说着，孟砚书伸手向后摸两人之间的空隙，“可是这里……”

　　摸到一半，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游移过来。
　　两只手就像互相吸引般，莫名地就抓到了一起。

　　孟砚书不说话了，心跳如擂鼓。

　　下午出门时，老徐给他们找了三辆电瓶车，“外边天冷，穿上厚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们，“你们刚到这边，还不一定能适应这边的环境呢，为了保险，车筐里多放几瓶氧气瓶。”

　　“得嘞，徐老板您就放心吧。”温燃将手机支架递给孟砚书，带其他人领完电瓶车就走。

　　四月的天气，并不是观赏青海湖的最佳季节。
　　温燃在前头骑车，孟砚书靠在后座上戴手套抓着手机支架，一路播放路途的风景。

　　西北的气温低，几人出门前都套上羽绒服。孟砚书还被温燃给扣上了帽子、戴上了围巾，感觉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好在，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

　　青海湖沿路有一条小公路，供人骑行。
　　这里刚下了一场雪，如今路面还有不少地方被冰冻住。孟砚书将镜头拉远，拍了远处的青海湖湖面，整体呈淡蓝色的湖水上飘着一块块浮冰。

　　“沿路看不到湖面，咱们得近距离观赏才行！”路面湿滑，温燃掌控着电瓶车的方向，慢下速度。
　　狂风吹在脸上，挺疼，但孟砚书享受这种感觉。

　　“我们进去里面瞧瞧吧？”孟砚书和温燃在最前面，后头跟着两辆电瓶车，分别由周姿和章明珂骑着，“这里看不清湖面，咱们得进去才行！”孟砚书冲后面高声喊，想问询他们的意见。

　　周姿虽然高冷，但对于看风景这件事情异常配合，“好啊，我们跟你们走！”
　　梁矜也点点头，笑眯眯地说：“我正想说呢，我们马路上骑车没意思，去看湖吧。”

　　路过一片未结冰的雪堆，电瓶车轧过的时候，发出噗噗的声响。
　　章明珂扭头问吴羽，“你想去看湖么？”

　　吴羽愣愣地盯着他，“湖？”

　　章明珂：“嗯。”
　　吴羽问：“湖里有小宝么？”
　　章明珂顿了一下，“有，我们去么？”
　　吴羽笑着点点头，“好啊，去看小宝。”

　　孟砚书听不清身后俩人在嘀咕些什么，或许在网友看来，这夫妻俩的行为一直都很奇怪，但节目组既然请他们来肯定有节目组的道理，他们又不能多问什么。
　　在孟砚书看来，最起码这次，章明珂肯主动询问妻子的意见了。

　　“你们带路就好了。”章明珂对孟砚书说。

　　“好。”孟砚书点头。
　　因为要和后边的人说话，所以他在电瓶车后座侧着身子，车子很老旧，后座连挡板都没有，不知道老徐是在哪儿找来的。
　　说完话，孟砚书刚要扭过身子，车身不知道轧过去了什么，猛地一颠。

　　“！”
　　孟砚书身体向后一晃，差点从后座仰过去，吓得赶紧抱住了温燃的腰。

　　感受到腰被紧紧箍住的力道，温燃窃喜，“你说，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偶像剧啊？”

　　“又贫嘴！”孟砚书迅速瞟了眼直播间的弹幕，果然，他这一句话之后，网友又活络了起来。

　　【你小子，怎么这么会！】
　　【啊啊啊啊啊不允许！妈粉不允许你在综艺里和别的男人炒cp！】
　　【上边的，不至于。粉温燃的都清楚这人嘴里没个把门的，他这样胡说八道，你更应该祈求的是让他悠着点，别把后座的大编剧得罪了，不然谁给他戏拍】
　　【要你管，我哥哥不缺戏拍，还能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又掐起来了。
　　孟砚书扶额叹息。

　　孟砚书决定不再关注这些言论，还是专注享受风景比较好。

　　三辆电瓶车依次绕开公路进了湖边的雪地。在这里，湛蓝的天空上架着寥寥几根电线，路面上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段麻线编织的栏网，在拦网的末尾，接近青海湖湖面的一处坡地，挂着经幡。
　　随风一吹，经幡动了。

　　“前面路不好走了，我们把车停在这里步行过去吧？”温燃提议道。

　　“好啊。”

　　一群人停车步行在雪白的路面上，孟砚书走在最前，这种不经过人工修饰的大自然风景，最适合用来寻找灵感。

　　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青海湖前。
　　虽然是在四月，但青海原本是类似于冬季的天气，不应该有耀眼的阳光。不知道因为什么，当六个人并肩站在湖前时，阴沉的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在那一瞬间，大家似乎都有所感应，一起抬头向天上望去。

　　遥远的天际，在破开的云层之间，太阳光的暖色倾泻而下。

　　“好美啊。”梁矜下意识感叹着，赶紧掏出衣兜中的手机拍照记录这一时刻。拍完，她十分开心地向周姿炫耀自己的成果，“我拍得怎么样，好看么？”

　　周姿认真欣赏照片中的画面，点了点头，“好看。”

　　【我去！在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大家所说的在线旅游的爽感！】
　　【好美！家人们赶紧截屏啊！】

　　温燃的手机还在直播，因此他没法切断直播返回拍照，但看大家都在拍，他转头打算问身边的孟砚书需不需要记录一下。
　　没想到刚一转头，发现人不见了。

　　大概是他自己也被这样震撼的景象所深深吸引，以至于时刻都站在他身旁的孟砚书悄悄离开他都没有意识到。

　　温燃旋转镜头，忽然就起了兴致，悄悄地压低声音，说：“此时此刻，让我们看看我的搭档在干什么。”

　　镜头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秒钟后，切换到了孟砚书的身上。
　　那人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长度几乎要到脚踝，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却一点也不显臃肿。

　　孟砚书只留给了镜头一个落寞的背影，自己吹着湖面的冷风，侧身站在湖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拿出一支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温燃仔细一瞧，他记得那个本子，那是在康华影视城的时候买的，当时孟砚书陪自己去录demo写词专用的本子，虽然……只用了两页。

　　但是，这本子……自己不是已经交给申韬了么，怎么会又回到了孟砚书手中。

　　【这画面，我只能用唯美来形容】
　　【湖水、微光、美人……孟孟，我宣布，你就是氛围感的神！】
　　【孟砚书嫁给我！！！】

　　孟砚书刚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一句，就听到头顶有翅膀扇动的声音。他停下笔抬头，一只海鸥恰巧飞到了他的面前，正在他面前盘旋飞翔，直直地看着他。

　　孟砚书冲那小海鸥笑了笑，冲它伸手，“你好啊，你是饿肚子了么？”

　　海鸥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一声鸣叫，随后又拍拍翅膀飞走。

　　孟砚书垂下头，不太好意思地说：“可惜我没带小零食。”

　　温燃不忍心打扰孟砚书，生怕扰乱了他的思维，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等到孟砚书完全停笔，只呆呆地盯着微波的湖面走神，他才走过去，“灵感堆积完了？”

　　听到他这话，孟砚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什么灵感，瞎写一通。”

　　“太谦虚了大编剧，你要是瞎写一通，那我们的剧本算是什么？瞎拍一通么？帮我拿一下。”说着，温燃看孟砚书收起了本子，才将手中的支架递给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架小型无人机。

　　孟砚书注意到了从出发开始这人就不怕累地一直背着包，但不知道这包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奥秘。
　　“你还带了无人机啊？”孟砚书眼睛都看直了，问道。

　　温燃“嗯”了一声，手中摸索着启动无人机，提前设置好了参数，所以不用再重新调整直接放上了天。
　　“这是台新机器，去年在家无聊的时候买的，拍景物特别美。”看着逐步向天空飞旋的无人机，温燃向孟砚书介绍，顺便也说给直播间的网友，“在家闲置都发霉了，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拿出来用一用。”

　　说到这里，温燃又开始不着调，他忽然整个人凑到孟砚书跟前，冲他挤挤眼，“要不是空间限制，再加上环境不允许，我还想整辆摩托车过来骑着玩呢。风驰电掣在大自然的光景之上，多么酷的一件事情。”

　　是挺酷，可惜实现不了。

　　傍晚落日回程，大家都骑上电瓶车要走，只有温燃还对方才路过时的经幡耿耿于怀。停车之后，他问孟砚书，“听说人在经幡边许愿特别灵，你想不想去试试？”

　　正好孟砚书不想这么早回去，他顺着温燃的话说：“好啊。”

　　和其他人打了招呼，让他们和陈良君交代一句俩人晚回去一会儿，就折回去停在了经幡面前。

　　这属于私人形成，因此温燃掐了直播。
　　两人站在摇摆的经幡面前，温燃忽然就转头问孟砚书，“那本子，怎么又从申韬那儿要回来了？”不问清楚他心里难受。

　　孟砚书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本来在闭眼祈祷的他睁开眼，扭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温燃，“怎么？”

　　“没怎么，就是好奇。”温燃说。

　　孟砚书没说话，也没搭茬，对准经幡默念着什么。

　　温燃看他不想说，也就识趣地没再追问，也学着孟砚书的样子，双手堆在一起，冲经幡祈福。

　　等太阳眼看就要消失在青海湖畔，风也刮地越来越大，温燃才说：“我们回去吧。”

　　两人在积雪上行走，横穿冰面，来到了一开始的小马路。
　　气温低到一定程度，路上的冰比刚来那会儿又多了不少。温燃手握车把，孟砚书抱着他的腰，在后面提醒，“小心点，天要黑了。”

　　温燃没说话，只看到脑袋往下点了点。

　　沉默的路上只能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电瓶车走在路上好一会儿，孟砚书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因为歌词是属于《偏爱》剧组的，那张画像是属于你的，除此之外，这个本子下的所有纸张，都是为你买的。”

　　温燃知道他这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心中有股酸涩感往外冲胀，冷风下他抽了抽鼻子。

　　孟砚书敏锐地察觉到身前人的情绪变化，将整个被包裹严实的脑袋靠在温燃的背上，“爱哭鼻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温燃拼死辩驳，“谁哭鼻子了，只是风大，迷眼了。”

　　“哦。”孟砚书假装明白，点了点头，“好吧小哭包。”

　　两人洗漱完已经很晚了，互道晚安后本想快点睡觉，明天好再去探索其他地方。
　　没想到刚睡下不久，手机就同时发了疯似的震动。

　　孟砚书迷糊间按开床头灯，往身旁看了眼，温燃也搓着眼抓起了手机。

　　“干嘛呀这大半夜的，”温燃迷眼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们六个人在路上建了个微信群，此时群里除了正在睡觉的这两位外，其他四位都格外激动。

　　[周姿]：周姿戳了戳孟砚书
　　[周姿]：周姿戳了戳温燃

　　好家伙，高冷姐不说话直接在群里戳人开了。

　　[章明珂]@孟砚书，温燃：二位晚饭的时候没在，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此前我们向徐老板打听了一下附近的旅游美景，徐老板说黑马河就在附近，我们就商量了一下今早过去看日出。

　　“什么？！”两人垂死病中惊坐起，“为什么不提前和我们说啊！！”

　　昏昏欲睡。
　　孟砚书不顾形象直接倒在了温燃肩头，温燃仰脸靠在椅背上，就差说梦话了。

　　节目组的车告别了共和县的宾馆，告别了老徐，继续不知疲倦地行驶在路上。

　　镜头里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车内，温燃大喇喇地用下巴一点一点地闭眼戳着屏幕。
　　【笑死我了，男明星到底注不注意表情管理啊喂！】
　　【这么困还要被拖出去看风景，节目组到底在干嘛啊？】
　　【压榨艺人石锤！】

　　【诶等等，温燃肩膀的那片羽绒服是谁？】
　　【什么那片羽绒服？你会不会形容？那是孟砚书的脑袋！】
　　【卧槽，孟砚书在倚着他睡觉？家人们，又kdl！！】

　　网友吐槽着节目组不做人，凌晨两三点还要拉着艺人出来挨冻，但自己却比谁都有精神，两三点还坚守在直播间骂人。

　　车很快驶到了黑马河，几人都明显睡眠不佳，只是一时兴起来了这里，每个人眼下都黑眼圈一片。

　　【这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啊】
　　【别急，等日出～】

　　节目组为了更真实地追求大自然的美感，即便在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也没有用打光灯。毕竟这一片来参观的不只有他们，还有稀稀落落不少其他游客，他们不应该搞特殊。

　　困顿了一路，在下车的一刹那，被冷风劈头盖脸一吹，人清醒了。

　　这里好像要比青海湖的温度更低一些，孟砚书抬头望去，入目而来的，除了月光下照耀出的河边残影，冰面上反光的透亮，还有就是周围零星几人站在冰冻的河边，吹着冷风裹着羽绒服依偎在一起等待日出的情侣。

　　在这种自然美景的加持下，会让人自觉地产生一种想依靠人的感觉。

　　孟砚书转头，看到梁矜已经迫不及待地靠在了周姿身上，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好冷好冷”。
　　章明珂搂住了妻子的腰，带她小心翼翼地踩在结冰的河面上，两人的关系忽然就不像之前那样奇怪了，在这一刻牵起手有说有笑，仿佛就像一直恩爱有加的恋人。

　　走了一段路程，孟砚书走累了，忽然也很想靠在温燃的肩上，偷偷享受这样的美好。但面对镜头，两人只是一前一后无声地走着。

　　直到连通河面的天边，隐隐泛起了一点橙红，那橙红扩散在边界线上，越扩越大。

　　孟砚书停了下来，盯着那逐渐攀爬而起的日光，静静地欣赏此刻的美好。

　　月亮逐渐隐去，太阳悄悄爬起，他们并肩站在黑马河的裂冰之上，偷看升起的阳光。

　　“孟砚书。”身边的温燃很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孟砚书听到，转头，“嗯？”

　　咔嚓——
　　在他转头的瞬间，头发的每根末梢都映着光晕的暖黄，一张无比温柔的脸被记录在了温燃的相机之下。

　　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沉默寡言，但在日升月落的间隙，用相机定格住了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