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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祝你生意兴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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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鞭又重又快,落在身上一定会皮开肉绽。
可它却在半空中被人徒手握住。
“少爷……还差二十鞭。”下人们惊讶地看着突然制止他们的蒋官,为难地互相对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蒋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似是压抑着洪水猛兽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又深又重。他们从来没见过二少爷露出这样骇人的表情,往日清清冷冷的少爷从没有表露情绪的习惯,他们这些下人通常只见过少爷疏离的模样,哪儿见过少爷这副样子。
“行了,打什么打,家主都走了你们还打,怎么这么不会看人眼色?”蒋南飞驱逐着他们往外走,看见一身白衣被染得血淋淋的蒋西流,说话的声儿都颤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蒋官一同承担。”
那些下人闻言这才利索收拾东西跑了路。
*
蒋西流醒过来的时候,还没天亮。
他习惯性地翻身,却忘记了自己不久前刚被抽了鞭子,牵扯到伤口立马疼得哎哟叫唤。
疼痛爆炸般涌来的那一刻,昏前所有记忆才都潮水般浮现而来。
妈的,家法真不是开玩笑的。
艰难摸黑打开灯,床头镜照出他一身宽松的蚕丝新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梅香,仿若留在他身上的标志性记号,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蒋官那小子的。
身上的伤都被处理得好了,包扎细致到一丝不苟,从头到尾缠得像个木乃伊穿贵妇蚕丝睡衣,只剩一张脸能看了。
蒋西流沉默地欣赏自己的新皮肤,真搞不懂都缠满绷带了还穿什么衣服啊,这不是多于吗。
原本想把衣服撕得稀巴烂,但他用手抓住衣领的那一刻,忽然想起自己昏睡时做的梦,梦里他在油锅里被阎王爷煎炸,但身上却一直萦绕着一圈淡蓝色的光圈,温和的力量在他身躯里不断游走,驱散了灼烧的痛意。阎王爷气得跳脚,他就叉腰得意洋洋地骂阎王爷是个废物。
蒋西流不肯承认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便退了一步没撕烂衣服,而是脱下来准备同那套西装一块儿卖了。
第二天又是蒋官来换的药,蒋南飞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不敢进来,怕蒋西流把他轰出去,但蒋西流却以为蒋南飞是生他的气。
蒋西流的确是有轰人的打算,他嘴上骂蒋官爱犯贱,跟狗皮膏药似的,结果蒋官跟聋子一样毫无反应,他想把人踹出去,但痛得根本不能动弹,只能像菜市场的鱼肉供人翻来覆去挑挑拣拣,上下其手。
后来逼自己想明白的蒋西流忍辱负重地接受了这个命运,毕竟蒋官不给他换,整个蒋家也不会有人给他换药了,可不甘心怎么办?只能过过嘴瘾,充满恶趣味地道:“小丫鬟,给我轻点!”
罕见听到这个称呼,蒋官明显一怔,手僵滞在半空。
“想痛死你少爷我是吧?”蒋西流不耐地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蒋官脾气好得出奇,不,可能不够严谨,但他面对蒋西流的时候脾气永远都是好的,习以为常地继续低头认真拆剪那圈圈雪白的纱布。
骂累了蒋西流就不骂了,反正不管怎么骂,蒋官想当哑巴的时候他是一点招儿都没有,说什么都逼不了对方开口。
索性蒋西流就监督蒋官给自己换药,看他有没有做出恶劣的行为,比如存有私心不给他认真上药,或者故意上错药。
看着看着,蒋西流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脸红什么?”
蒋官身形一顿,充耳不闻地继续往他剑突的位置涂抹藻绿色的膏药,只不过动作明显轻缓迟钝了许多,像是在刻意避着嫌。
蒋西流无语道:“你以前小时候嚷着要跟哥一块儿洗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脸红?长大了还矫揉造作起来了。”
“哥都说了那是小时候。”
过了这么久,蒋官终于肯回他一句了。
“啧,搞得好像你不是男的还是我不是男的似的,你有的东西我没有?”蒋西流瞥他一眼:“赶快利索搞完,我要睡觉了。”
“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蒋官真跟小丫鬟似的忙前忙后,给他换药喂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没一天缺过勤的。蒋南飞偶尔会来看他,后来觉得那儿不需要他,而且蒋西流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就没有再来过了。
听说是陪王妃花出国旅游去了。
蒋西流觉得蒋南飞活得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大个人了天天只能在老人面前转悠,连自己年轻人的生活都没怎么体验过,生活得多无趣啊。
他是个待不住的主,关在木屋一个月是极限,等到白雪消融的第一天,他就趁天还没亮背着一包的东西跑去当了现金。
或许他的身体的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蒋官没有去抓他。
又或许是知道他那关不住的德行,一个月养伤太为难他,便默许他出去放纵一天。
果不其然,蒋西流第二天准备爬狗洞的时候被蒋官抱着腰拖回来了。
“哥,你去哪?”
“妈的蒋官,你是狗吧闻着味儿就来了!”
“先换药。”
“什么意思,换了就让我出去?”
“嗯,最后一次。”
“行吧。”
听到最后一次蒋西流才同意坐回小木屋,急不可耐地一边计时一边催促:“快快快!”
蒋官不紧不慢地换药给他着急坏了。
“再不快点我车就赶不到了。”
谁能想到蒋家的少爷出行竟然还要追公交?
“我送你。”
“你以为我傻吗?想监视我的行踪,然后打小报告。”蒋西流其实知道蒋官不是那种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找个理由劝退热心肠的‘好弟弟’。
“哥,药洒了,我回去重新熬,等我。”
“?”
“一定要等我,如果这次不上完,疗程不能结束。”
“妈的,你个修真高手能手抖到把药洒了?!!!”
被判无期徒刑的蒋西流恨恨地原地坐牢,看着地上那一滩黏糊糊的绿玩意儿,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蒋官刚才怎么端的药碗。
这么一来一回,成功耽误半个小时,车赶不上了,最后只能无奈坐上蒋官的副驾驶。
路上,蒋西流昏昏欲睡,耳边却响起蒋官清冷的声音。
“蒋南飞开得有我稳么?”
冷不伶仃冒出的问句让蒋西流困意都淡了不少,搁这儿攀比起来了是吧?
“你稍微好点,蒋南飞看着沉稳,一旦握上方向盘跟开飞机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辆跑车太飘逸。
“哥以后都坐我的车吧。”
“没可能!你俩再稳,也不如公交车司机开得让我安心。”蒋西流不屑道:“你才几年驾龄啊?蒋南飞才几年驾龄啊?有人家老师傅开得出神入化吗?”
蒋官闻言默不作声。
“你真有这份孝心好好孝敬你爹妈,生你养你不容易,费了不少心思,你那王老太太捧你跟心肝似的,你带她多漂移几圈,让她感受到你浓浓的孝意,这才不枉为人子,不枉为人孙。”
说完蒋西流闭上眼一睡到站。
他今天没约狐朋狗友,而是要办自己的事儿的。
蒋官把他送到川流不息的街道边,还没看清路边的招牌就被蒋西流赶回去了。
免费的司机白用白不用,用完就扔,跟渣男似的。
没错,他要办的事儿就是租房子。
第一天换钱,第二天选地址,第三天拎包入住。
反正蒋家也不管他,从小到大都是放养他,他出不出去住,没人会在意。他滚出蒋家,说不定那群人还会拍手叫好,眼不见心不烦,最好他能彻底死外边儿。
这段时间遭了不少打,挨了不少揍,蒋西流虽然很能忍痛,但不代表他不怕痛,相反,他怕得很,也很怕死。他怕再继续在蒋家住下去,自己就真的得把命交代在蒋家了。
得亏蒋家仙丹妙药多,蒋官用在他身上丝毫不吝啬,完全按照少爷的配置来的,要人命的伤一个月就好了。
中介大妈带着他走了一上午,最后定了一套独栋别墅。
蒋官和蒋南飞给他的好东西挺多的,变现的钱可以让他挥霍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租起别墅来也是毫不手软。
签合同的时候,蒋西流突然觉得有些想吐,捧着新房子里的垃圾桶干呕了好一阵,都没吐什么东西出来。
中介大妈担忧问:“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
蒋西流喘了口气:“没吃。”
“早饭怎么能不吃呢?想得胃病啊?”
“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吃过早饭,没那习惯。”
“年轻人,你爸妈不管你的吗?”
“不管,爹妈都死了好多年了,我是孤儿。”
“啊……那你打拼到现在挺不容易的吧。”
“还行,有两个傻子给我送钱。”
“送钱?”中介大妈突然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心想他莫不是被包养了吧。
“问那么多干嘛,合同签好了你赶快走吧,钥匙给我。”
“成成成,祝你生意兴隆。”
“欸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