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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自我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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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早乙女梨香的脸就立马红了起来，她肤质敏感，被热水浇烫就很容易受伤，脸红起来也比常人明显，从面颊一直红到耳根。
“最近天也真怪，早上冷中午热，都不知道穿什么好。妈，你把空调温度开低点！姐姐脸都热红了！”
“谢谢……”早乙女梨香尴尬笑道，低头仔细看那张照片，回想起照片拍摄的那个下午。
……
那是一个极其闷热的夏天。
编辑女士的心情不好，因为准备出发，却发现车胎瘪了气。
“垃圾小鬼们！”她骂骂咧咧得下了车，钻到后备箱拿备胎。
梨香拘谨得坐在副驾驶座，双手叠放在膝盖，腰部僵硬得靠在椅背上。她和编辑没见过几面，大多时间是邮件沟通，很不习惯这种线下小空间的二人独处。
编辑女士下车时顺手拔了钥匙，车厢内的温度慢慢攀升，梨香被热到冒汗，小心得把车窗摇下一道缝隙，可惜并没有风吹进来。
编辑还在那骂骂咧咧，不愧是文化人，骂人的词汇量非常丰富，似乎还夹杂了拉丁文和法语。
换备胎应该是件很费劲的工作……梨香想，她要不要下车帮忙呢？
盯着车门把手看了一会，在她做好心理准备之前，编辑女士已经回来了，额角还染了一块黑色的机油。
梨香舔舔发干的唇角，又开始犹豫要不要提醒编辑女士，还是说，她应该直接把手帕递过去？
不过最后是编辑女士自己在后视镜里发现了那块油污，擦拭之后，顺手还补涂了口红。
涂完，她抬眸问她：“小姑娘，你要吗？”
“要什么呢？”
“化妆。今天会有媒体来拍照，书迷也会希望能和你合影。”说着，她把化妆包放到梨香的膝盖上，“看看有什么需要的，随便用。”
梨香礼貌性得打开化妆包，瞄了一眼就又合上了，只觑见许多熟悉又陌生的logo。
没人教过她化妆，导师崇尚自然之美，对那些在脸皮上修饰的行为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一种“媚俗”。所以她只在广告里见过这些东西，艳光四射的明星配合一些诱惑的宣传广告语，却没有任何的产品使用说明。
“不要吗？也是，青春无敌。”编辑没再多话，而是打开了车载音响，跟着旋律轻轻吟唱，小拇指翘在皮面方向盘上，击鼓一般敲击着。
梨香很羡慕这种放松的姿态，或许等她再年长十岁，到了编辑女士的年龄，也可以如此放松吧？但是，至少现在不行。
车开得并不快，车流如织，编辑女士狂按喇叭也抵御不了她前方插队的车辆，刚起步的惬意瞬息之间荡然无存。
到达签售书店的时候，已经离活动约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书店位于洛杉矶闹市区，白墙落地大窗，明快敞亮，简约现代，内里人头攒动，门口放了三面大尺寸立式海报，是她的画册推荐，大面积的蓝白色显得跳脱晃眼，还有书客笑意盈盈在与海报合影。
编辑女士接完电话，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笑道：“小姑娘，做好心理准备吧，你今天签名怕是要把手签断了。”
……
“铃木同学？”
梨香闻声愣愣抬眸，看见幸村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他轻声说：“我们到了。”
“好的……谢谢你。”她连忙道谢，直起身来，结果额头撞在了车顶天窗玻璃上。
幸村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幸村妈妈扶着方向盘回头看她：“别着急，慢慢来。”
梨香羞怯得低下头：“对不起。”
“听精市说你是刚回日本，之前都在美国？”
“嗯……”
“美国人也都这么礼貌吗？”幸村妈妈揶揄道。
“妈，铃木姐姐估计是i人，不要把玩弄i人当乐趣啦！”幸村杏子忙打圆场，顺便推搡着幸村精市让他开门。
下车告别之后，梨香才小小松了口气，轻声问幸村：“i人是什么？”
“是mbti里对于人格的分类，具体有四类不同的判断维度，i是指Introvert（内倾），与之对应的e则是指Extrovert（外倾）。内倾的人，就是所谓i人，会更偏好独处，从内部世界吸取能量，而对外活动对这类人来说是一种消耗。”
“mbti?”
幸村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母具体指什么，打开手机搜索之后把手机递给了梨香。
“迈尔斯-布里格斯类型指Myers–Briggs Type Indicator……是直接拿人名来命名啊，很难记忆呢。”她抬起头，试图背诵，“麦克斯—布拉格？好像不太对……”
低头再看，见幸村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哥哥加油！冲鸭！】
她将手机还给了幸村，提醒道：“幸村同学，妹妹给你发了消息。”
幸村看了一眼就合上翻盖，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走吧。”
“幸村同学今天是不是有别的事？”
“嗯？”
“我不小心看到了，妹妹说加油……今天是有比赛吗？”
“铃木同学又是在担心，会不会打扰到我吗？”
被看穿意图之后，梨香垂眸点了点头，有些不安得解释：“如果很忙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以为今天不仅是探店，还是约会。所以是我在一厢情愿吗？”
幸村精市的声音压得有点低，颇有些压迫感，梨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又对话语里的内容不敢相信。
约会……约会？
这个词单单是想着，就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梨香雀跃起来，见幸村没有说话，只冷着脸走在旁边，她胡乱扯回刚才的话题：“那……幸村同学是内倾还是外倾呢？”
“虽然解读能力很一般，但打岔技能却很强。”幸村轻叹一声，“算了……我认为人不能简单划分为外倾或者内倾，内与外、独处与社交都是重要的人生课题，两者需要维持平衡，过于极端的态度是很不健康的。”
梨香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幸村同学很在意健康。”
“的确，我喜欢健康的孩子。而且，如果按照个人喜好来定义的话，我也是i人。”
梨香忍不住想：自己算是健康的孩子吗？
她垂眸看着缠了纱布的手，再想到自己并不如意的身体素质，以及敏感多疑的内心，似乎从内到外都和“健康”不太沾边。
微风拂过面颊，吹乱了早乙女梨香的额发，她笨拙得用缠了纱布的手撩刘海，隔着翻飞的发丝偷偷看他，又在试图把话题拐到了另一个方向：“所以……嗯……幸村同学也会被……玩、玩弄吗？”
日光下，清秀高挑的少年忽而笑了，笑得和煦温柔：“嗯，也会。会被一只小兔子牵着鼻子走。”
他边说着，边用手指勾住她的发丝，帮她撩到耳后，视线清晰的同时，指尖的热烫也滞留在了耳廓的位置。
梨香觉得幸村精市这张脸很好看，近距离观察的话，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像紫水晶一般剔透，她呆望着他的眼睛，片刻，两人像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
幸村精市向后退一小步，与她隔了一拳的距离，这是一种很有分寸的距离感，梨香觉得很舒心，但又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其实，她还想再多看几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可是她不敢再看，更不敢把自己内心对幸村眼睛的欣赏诉说出来。
她发现自己好像总是这种态度，无论是两年前面对编辑女士，还是现在面对幸村同学，甚至于日常生活中面对每一个人，她的态度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她想起刚才幸村的解释——i人倾向于从内部世界汲取能量——她又觉得迷茫，因为自己的内心世界就像一团云雾，飘忽渺茫，并不能给予她力量。
从能量的角度来看，她不能从外部世界汲取力量，但也无法从内部世界获得……严格意义来说，她既不是内倾，也不是外倾……
那她到底是什么类型？
低头边走边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自己头被温热的东西顶住了，梨香茫然抬头，见幸村用手掌抵着她的额，笑说：“我们到了。”
网页上标注的画展所在地，现实里是一栋暗淡窄小的居民楼，外层米黄色的装饰瓷砖因为多年风摧雨打变得斑驳。
“就是这里吗？”前方两位姑娘也是来逛展的，打开手机确认了路标，又点开描述页面的美术馆介绍图，放大对照之后吐槽道，“介绍页是精修图吗，看上去完全不像嘛！这算不算是诈骗哦……”
门前有一位深蓝头发的少年拿着一人高的大扫帚在扫地，见众人来访，蹙眉走了过来。
“去斑目美术展的话，请按这块看板的指示走。”他用扫把柄敲了敲门前一块不起眼的白板，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了新的地址。
“可是网页上是这个地址。”前面一位姑娘将信将疑。
“网页上地址弄错了。”少年轻描淡写得解释，一边又扫起了地，“这里是斑目老师的工作室。”
“诶？不会吧？”女孩又打开网页确认，发现网页里也标注了斑目工作室的位置，不过网页里的地址是白板上写得那个。
看样子是提交信息时，把两个地址弄颠倒了。
白板地址离这边也不算远，两位姑娘正在用手机重新导航，却听蓝发少年用不耐烦的声音说：“让一让，我要扫地。”
一边说，一边还直接把扫帚舞了过来，姑娘连忙躲闪，被他激出了怒意：“喂，什么态度啊？你是谁啊？”
蓝发少年板着脸，严肃道：“我是喜多川祐介。”说完又自顾自扫起地来。
忽然，他裤袋里传来一阵响铃声，他冷脸拿出手机说了几句话，就转身把扫帚放回工作室，出来时手里拎了一个画框，用布包得很严实。
“喂，你刚才什么态度？”
“你们还没走啊？”喜多川祐介依旧是这副冷淡平静的口吻，他抬眸扫了一眼更后方的幸村和梨香，“们”这个字里大概也包括了他们。
“朋香，要不算了吧……”见女孩还要和喜多川祐介呛声，另一位女孩连忙抓住同伴的手，小声宽慰道。
“可是樱乃，他的态度也太差劲了。而且把网页上地址弄错的，八成也是这小子吧？太不像话了！”朋香声音很高，像是要刻意让喜多川祐介也听到她的抱怨。
喜多川祐介却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锁好门，提着画框，冷冷道：“我现在刚好要去美术展。”
说完，他径直从四人面前走过，头也不回，似乎根本没把朋香的指责看在眼里。
“喜多川君，还记得我吗？”幸村忽然出声，叫住了那位少年。
喜多川停下脚步，狐疑得回头，眉眼舒展开来：“幸村，好久不见。”
他又把目光落在早乙女梨香身上，目光直白严苛，像极了人像课上投落在模特身上的眼神，大约看了一分钟，他点头道：“你的模特很不错，不过，不是我的缪斯。”
梨香觉得他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顾外界的反应，自给自足、自得意满。
这才是真正的i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