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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转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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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六班是江城一中里神奇的存在。
成绩在全校吊车尾,学生们还特别不上进,整个班级都呈现出一股“没救了”的画风。
唯有一个人偏偏不信邪,就是六班的班主任——李勤。人送外号“亲姐”,倒不是因为班主任老师有多年轻,而是因为她对你的学习成绩,或许比你亲姐还上心。
李勤人如其名,出了奇的勤快,每天早读开始的第一件事儿不是默写英语单词,也不是默写古诗文,而是照着考勤表点名。
早晨六点,晚一分钟、晚一秒都算是迟到。
凡迟到者,三千字检讨是问。
“李月。”
“到!”
“王海华。”
“到。”
“魏文彬。”
“到。”
介于“亲姐”事必躬亲的工作态度,任何一个迟到的同学都将感受到她全天的关爱,除上课之外的时间都被抓去办公室写检讨。所以纵使六班同学平日里摸鱼打架,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为了几分钟的迟到被抓走写检讨。
也因此,六班的出勤率总是最好的。
只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
“叶寻周!”
无人答应。
“叶寻周?”
依旧无人应答。
李勤从厚厚的考勤本里抬起头,环顾教室,突然有些茫然的问道:“叶寻周是我们班的吗?”
“没听说过啊!”讲台下立刻有学生回应。
“老师我知道,好像是咱们学校新来的转学生!”说话的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因为之前去领试卷的时候多领了两份,顺便被政务老师告知了班里添新人的事情。
“还有一个好像叫......叫江什么来着?”学习委员眯起眼睛,试图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到一些关键内容。
“江乃棠。”李勤一边说,一边在两人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这俩人,报道没来,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今天他们的“亲姐”又有了收检讨的对象,不由得纷纷对素未谋面的新同学表示同情。
而此刻,两位被同情的倒霉蛋,正被教导主任拦在门口。
叶寻周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套装,头发却不一样了,从昨天的长发变成了紧贴着头皮的寸头。
昨天他后爹以学校不能留长发为由,接他放学的时候顺便带他去了一趟理发店。可怜他前脚刚跟元宝吹嘘完自己以一敌八的“战绩”,后脚就被人整了个十分“时尚”的造型。
街口理发店,十五块钱平推。
深秋清晨的温度有点低,叶寻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头真凉啊。
“我说这位同学,老师教育你要认真听。上学迟到就算了,你还翻墙。虽然咱们学校的围墙不算高,但是旁边围满了铁丝,这多危险啊。”
一中的教导主任李平是个碎嘴子,平时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就是话很多,虽然不像别的老师那样“凶神恶煞”的,但是话特别多,让人听了脑仁子疼,人送外号“唐三藏”。
“我没爬墙。”叶寻周撇撇嘴,“老师您可别冤枉我。”
“唐三藏 ”念经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学生敢反驳他,当时被叶寻周的话噎的一愣,瞪大了眼睛。
吹胡子瞪眼,这个词儿倒是跟“唐三藏”现在的造型很像。
“这位同学,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你没爬墙,你衣服上的泥巴是怎么回事儿?不要试图在老师面前撒谎。在我们一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老师的眼睛。你,也一样。知道吗?”
“哦。”叶寻周眼皮也没抬一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哎?我说这位小同学,你是什么意思?蔑视老师吗?我跟你说,原本迟到就是一件小事,你如果主动承认的话.....”
“你就不罚我了嘛?”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罚你让其他同学怎么看?”教导主任已经成功被点燃了怒火,别说今天叶寻周迟到了,就是没犯错也能被抓出一堆问题来写检讨。
“那我也没什么好承认的,衣服上的泥巴是我在学校门口蹭的。顺便说一下,你们一中卫生不行,门口有灰。”
“你你你......”唐三藏老师,或者说是教导主任李平被叶寻周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现在要跟你们班主任举报你!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叶寻周。”
教导主任听到名字,立刻开始低头翻他的花名册,过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他卯足了劲儿要处罚叶寻周,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你,哪个班的?”
“我也不知道。”叶寻周如实回答。
“自己哪个班的都不知道?”教导主任气结,“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们班主任,好好处分你!”
“真不知道。”叶寻周无奈,“我新来的,今天第一天报道。”
“请问......你们知道找谁报道吗?”一个呆愣愣的声音横插进来,说话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提问题那叫一个“直抒胸臆”。
“好像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叫......李平。”叶寻周这时倒是很乐意发扬自己“团结同学”的优良作风。
彼时,李平老师本人正站在他面前,冷哼道:“你们应该报道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另外...我就是李平。”
“李老师,你好,我是高三六班的转校生,我叫江乃棠。”
“嗯。”李平点点头,在江乃棠的名字后面记了一个迟到,然后指着叶寻周问:“你呢?叫什么?”
“我叫叶寻周。”叶寻周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叶寻周话音刚落,李勤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似乎跟教导主任有话要说,两人把叶寻周和江乃棠带到或是办公室门口,便推门进去了。
叶寻周和江乃棠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像是两尊请来的大神。
“初次见面,说句俗套的,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他这话说完,江乃棠也特意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不要紧,他一下子就认出来叶寻周不是别人,正是在学校门口以一敌八,浴血奋战,害得他报道缺席的罪魁祸首。
叶寻周昨晚上的威胁还历历在目,江乃棠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小声道:“我们,我们不认识的。”
“不认识就不认识,你别抖啊!”叶寻周心想自己今天打扮的不说和蔼可亲,但也算是中规中矩,怎么看也不能把同学吓着吧?于是,叶寻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一旁的江乃棠看叶寻周说完就陷入了沉思,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想:完了完了,他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
“哎,你为什么迟到啊?”叶寻周是个一刻闲不住的性格,这会儿李勤跟教导主任在办公室极限拉扯,他也不敢玩手机,好在身边还有个活人能说说话。
虽然这个活人看上去呆头呆脑的。
“等公交的时候有点迷路了。”
“江城屁大点地方,你还能迷路?真有你的!”叶寻周感慨道。
江乃棠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但想想今早自己的确有点笨,害怕和沮丧交织在一起,导致他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哎,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叶寻周也不放弃,继续提问。
“我是苏州人。”
“嚯!大城市,南方人?”叶寻周十分捧场,主要是李勤和教导主任的拉锯战实在是太久了,他闲得无聊,实在想找点乐子。
“嗯。”江乃棠点点头,惜字如金。
“那你有什么想不开,非要来江城这个小地方,经济不发达就算了,夏天贼热,冬天贼冷。”叶寻周摸摸自己的脑袋,“淦,这鬼发型,冻死老子了。”
只是他皮糙肉厚抱怨两句就过去了,那边的“南方人”则是在北方的深秋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冷了?”叶寻周挑眉。
江乃棠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但他到底顾念着叶寻周的淫威,十分坚强的摇摇头。
然后就喜提了一连串的喷嚏。
“外套借你,哥是北方人,抗冻的能力刻进了基因,你们南方人脸皮薄,皮更薄。一中上课早,下次记得多穿点,早晚凉。”叶寻周说着,就把原本搭在身上的运动服外套丢在江乃棠身上,露出里面的白色卫衣。
“谢谢。”依旧是熟悉的青草味混合着奶香,只是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江乃棠心中的恐惧稍微消散了些。甚至在心中生出一种感觉:或许叶寻周会是个不错的人。
那边近视眼的叶寻周完全没认出来眼前人就是昨晚被自己威胁的“鸵鸟同学”,眼见着李勤跟教导主任拉扯逐渐白热化,立刻被八卦之心吸引了注意力,在也顾不上身边这个只会打喷嚏和点头的“呆头鹅”。
*
教师办公室里,李平老师情绪激动,对着班主任表示一定要严肃处理。
李勤点头如捣蒜,实际上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看了一眼表,略带惋惜道:“主任,这两个学生我先带回去了,今天上午有测试,他们刚来,需要这次考试摸底。”
教导主任还想再说什么,李勤已经十分熟练道:“两份检讨书,明天上班之前放您桌子上。”
“又拿你那破检讨糊弄我,你看我桌子上摆着的,你们六班的检讨还少吗?”
“呆头鹅”江乃棠循声望去,果真见到教导主任桌子上有两摞厚厚的文件,左边那个是全校学生考勤表,右边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估计就是学生们上交的检讨书。
教导主任估计有点强迫症在身上,每个班他都用夹子做好了分类,十七班和十八班是重点班,两个班的名字都没机会出现在这一摞里面,剩下几个班都用中号或者小号夹子固定着,唯有六班在此项工作中“贡献卓越”,用了三个大号夹子还不止。
“非礼勿视。”叶寻周好心的拉过身边的“呆头鹅”。
“小心等下教导主任把你留在办公室写检讨!”
两人都是戴罪之身,可偏偏胆子大的还能吓唬脑子笨的,江乃棠被叶寻周唬得一愣一愣的,乖乖缩起脖子,老老实实当鸵鸟。
这幅模样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叶寻周摸摸自己的寸头脑袋,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起来。
“你们两个,先跟我回去考试,检讨的事情考完试再来我办公室说。”李勤跟教导主任交涉完毕,立刻踩着小高跟来到两人面前。
她本人个子并不算高,但腿却倒腾的很快。叶寻周和江乃棠都是新来的学生,对一中七拐八绕的内部构造并不熟悉,因此两人双双闭嘴,跟着李勤往六班教室走。
“快快快,亲姐往咱们这边来了,各位赶快收了神通吧!”报信的是坐在门口的一个同学,他身高不高,但人却很灵活,此刻正踩着窗户框往走廊里瞧。
众人一听班主任驾到,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有把手机往书本里塞的,有把小说往学案里藏的,女生们则是收起了小镜子和化妆品,有个别睡觉的也被周围的同学无情推醒,正盯着鸡窝头睡眼朦胧的读取速度条。
总之,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声,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归正轨。直到李勤推开门的那一刻,六班教室安安静静,全班一共50个人,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学习。
李勤作为六班“亲姐”,要是能被这群兔崽子蒙蔽了双眼,这么多年班主任也就白干了。
她先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抖落一位男同学藏在书本里的手机,紧接着又用另外一只手一掏,准确无误的从另外一名男同学的书桌里掏出一本武侠小说,最后下巴一抬,对着侧前方的女同学道:“杨雨晴,去水房把口红和粉底洗干净。”
“其他同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违规物品下课都主动送到办公室。”
“啊.....”全班同学爆发出一连串失望的声音,叶寻周站在他们对面,只觉得自己的新同学们段位实在是太低,藏东西藏得太浅,难怪会被老师抓。
“还有你。”李勤指着叶寻周的衣服,“下课把手机交到我办公室。”
叶寻周心想自己明明把手机放在贴身的隐形口袋里了,李勤没理由能发现啊。
“这位新同学,针线活手艺不错,不过下次别翻墙了,咱们一中围墙上的铁丝特别锋利,小心受伤。”
李勤指着叶寻周的衣服,“仪容仪表不整齐,这条麻烦写进检讨里。”
叶寻周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里面的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铁丝刮破了,手机的半个身子正透过缺口往外钻。
如果不是面子不允许,叶寻周其实也很想融入集体,成为哀嚎大军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