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青梅》猫狸苏打

2、白衣（二）

　　那天晚上，顾喆失眠了。
　　从隔壁房里穿来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清脆的碰杯声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露骨的呻吟和喘息。顾喆捧着一盏油灯，赤脚踩在地上。指尖轻轻滑过分割房间的赤色木板。
　　哭泣声，抓挠声，最后偃旗息鼓的咕哝声。情到浓时，自然也忘却了天地。顾喆立在被母亲忘却的空间中，进退两难。
　　“顾郎...”伴随着一阵调笑声，什么东西被整盘地掀翻在地上。男人粗重地喘息了一阵，张口而来的是一堆不堪入耳的荤话。
　　昏暗跳跃的油灯照耀下，女孩漂亮的面容晦暗不明。
　　手指慢慢收缩，摸到了怀里的几颗糖果。用精致的皮纸包裹着，是清甜的水果味道。
　　顾喆倚靠着墙板睡着了，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嘴角挂着幸福的浅笑。她做了一个水果味的梦，梦里没有肮脏污秽，只有她曾居住的那片森林。
　　............
　　次日清晨。顾喆如常早早起身练剑。一身白衣与剑光交错，闪烁在熹光四起的竹林里。
　　“唰”，银光一闪，刀剑入鞘。顾喆抚摸着剑鞘上细密的花纹，轻轻地叹了一声。
　　她想念那片森林了。
　　想念伯叔严厉的剑术课，姨婆总放太多蜂蜜的苹果酥，晚餐时的牛肉羹，还有夜晚静谧的蝉鸣。
　　长安的夜晚太嘈杂，顾喆不知道这里是否也有夏天。
　　母亲总说，那些人算不得她们的亲戚，她付了钱让他们照顾顾喆。母亲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总是昂着头，无比高傲的模样。三年前她突然来到森林时，就是那样的。
　　临行时，伯叔送了她这把镶银刃，细细叮嘱她不要忘记练习。
　　顾喆看着手心里的剑，始终淡漠的神情变得有些波动。
　　来长安太久，她都忘记自己是嗜甜的。
　　母亲不喜欢甜味。她挑拣上好的苦根入茶，随餐伴用的是参粉，味道甜腻的胭脂她也不喜，化妆品只有几片胭脂花片，一块黛石而已。
　　初来长安的几天，顾喆常常因为适应不了饮食而呕吐。日积月累，现在她也开始习惯唇齿间极端的苦涩，但喜欢还远远说不上。
　　就像她对母亲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