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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殊途也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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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白境漾搁二楼阳台上翘首以盼,大老远的,看见龙吟回来了,屁颠屁颠地跑下楼开门。
他跟金秋茂走得比龙吟早,因为龙吟后来被那个主任叫走了。
金秋茂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问过龙吟,要不要他去插科打诨一下……就不用去了。
龙吟拒绝了,他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事,不好、也不坏。”
都顾及着龙吟伤了手,俩大人主动在厨房做饭,让他这个一起做小辈的,也跟着混吃混喝。
“去洗个手,出来抹药。”
白境漾推着龙吟的后背,一起往卫生间走,龙吟也乖乖地顺着他的力道,然后在一股强烈的视线下,仔细又迅速地清洁干净双手。
擦干手后,白境漾又把龙吟拉到客厅坐下,非要摸到他的人才安心,这下,两人又坐在一张长沙发上。
白境漾拿过桌上的塑料袋子放在腿上,打开里面的药物包装,开始手劲轻柔地给龙吟破皮的手涂软挫膏。
乳白色的膏体接触到凸起的骨节,覆盖在上面,隐约透出底下猩红的斑驳血痕。冰凉的触感,像扑灭火山的冰川,那是一种厚重的感官刺激。
“疼不疼?拳打脚踢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白境漾说话都没有太大声,可给他心疼死了。
“身上应该还有淤青。”龙吟说,“家里其实有药……我把药钱转你。”
白境漾盯着他还有干干净净的皮肉,再一看那些伤口,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了,没好气地道:“谈钱伤感情。而且刚开封的药更干净,你好得快些。”
龙吟“嗯”了一声。
胡莹莹正巧端了盘冷菜出来,放到饭桌上,看见两小只在“相亲相爱”,走过去,关心龙吟的伤势:“小龙,要不要让姐姐出马,瞬间就让你好起来。”
她说的,是非科学的治疗手段。
龙吟边伸腿把垃圾桶勾过来、给白境漾扔垃圾,边谢过胡莹莹的好意:“谢谢莹莹姐,但我没有这方面的信仰,所以我不想滥用这类力量——抱歉,我的话好像挺不知好歹的。”
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事实的确就摆在他眼前,但“信”是一回事,“信仰”是另一回事。
他是个很较真的普通人。
看,多么聪明、多么懂事的人类崽子啊,给胡莹莹一整颗心都给软化了,她无奈地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这是好事。”
厨房里还有活儿,胡莹莹重新进去给金秋茂帮忙。
白境漾手脚麻利地给龙吟上好药,开始给伤手缠绷带,还不忘说几句念叨:“伤的位置比较刁钻,手上动作多,大的创可贴容易不粘,绑绷带比较有效果。”
“谢谢,你很贴心。”龙吟中肯地评价。
“贴心?我还有更贴心的呢……不像宫玉,伤你心,把人放跑了。”白境漾撇嘴,哔哔赖赖的,可能彼此天生犯冲,他看宫玉,就是很不爽。
尤其是他这次干的事……不说了。
包扎完,龙吟收回手,开始摘头上的假发。
一回来,他就被白境漾抓住了全部心神,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儿。
因为自己那头非主流发型实在是太有特点了,相当一部分的中年男人,是不会有那个发量和头型的。
龙吟不舍得剪一下,又怕被人认出来,于是,决定上道具。
原生的头发被扎在脑后,挣脱了假发的束缚而显得有些凌乱,比起上一回扎的工工整整,这一回,是雌雄莫辨的凌乱美风格。
龙吟脱了外面的橄榄绿polo衫,团成一团扔在边上,身子往旁边一歪,枕着外衫、侧躺着闭上眼睛,昏昏欲睡,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白背心。他掀起衣服下摆,露出肌肉流畅的后背,不看不知道,那上面一块一块的淤青,大多都黑得透出血点了。
“他有他的责任,他也是听吩咐办事。”龙吟打了个哈欠,喃喃细语,“他给赵鹏发放水了,他也追上去了,单打独斗,不容易啊……”
希望他今天能早点回来吃饭,明天再一起回去吧。
“要不要上去睡。”白境漾起身让开位置,把龙吟的腿抬到沙发上。他发现龙吟的腿是真的长,长沙发都睡不下这个人,得伸出去一截腿,他贴心地问,“这个姿势不舒服。”
龙吟要摇个头,毛茸茸的脑袋就在衣服做的枕头上蹭了蹭,嘟囔道:“不困,纯懒,你要跟我说说话吗。”
龙吟伸直的双腿交叠,等白境漾的回话。
“哟,今儿个又不内向了,都主动找我说话啦,小人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白境漾在龙吟身后单膝跪地,把药酒倒进手里搓热了,再揉上他伤痕累累的后背。
真累啊,都有黑眼圈了。
他想。
没做表情的时候脸真冷,又漂亮,真跟小龙女一样。
他又想。
“我不是社恐,是懒。”龙吟疼习惯了,上药产生的一点小感觉,不用太在意,他认真地纠正,“对着熟悉的人,我话还是挺多的。”
“笑容也多,要不怎么叫‘笑笑’呢。”白境漾的眼形愉悦地弯起来,“你说是吧、笑笑。”
“嗯……”龙吟这一声叹息似怨似嗔,从因躺下的动作而舒缓的喉咙里挤出来、滚出来,低低的,带着麻痹人心脏的哑意。
白境漾一直在笑,不说话了。
龙吟小脾气上来,人就会活泼不少,像从前一拿到奖状、就会高高兴兴地给爸爸妈妈分享那样,现在,他也有点儿小嘚瑟地问白境漾:“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赵鹏发的吗?”
当时后门那俩一冒头,龙吟大概就知道哪个是赵鹏发了,要不然他腿上直接踹两个,都逼回去了再说,也不会给他们跟他过两招手上功夫的机会,最后还放人到宫玉那边任人发挥。
事实上,是龙吟给了宫玉“十拿九稳”的错觉,宫玉才会选择走出自己的这步棋。
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龙吟的纵容,纵容宫玉去做他想要做的事。
他没骗白境漾,他对于宫玉来说,还真不算是个好人——他会放任宫玉去“刀山火海”。
“不知道欸,为什么。”该配合龙吟演出的白境漾尽情表演,语气跟金秋茂在诊所哄小孩打屁股针的时候不分伯仲。
“因为赵鹏发是个老头啊。”
“而那个“烟熏肉”壮汉,是个中年大叔。”
龙吟说完,还想再绷一会儿脸,装个正经,结果自己先忍不住埋着脸笑了。
因为龙吟笑的时候是侧向了沙发背那边,后脑勺就对着白境漾,白境漾鬼使神差的,支棱起来,额头抵着他的后脑勺,薄薄的眼皮闭上,感受他细软发丝的触碰,呼吸间,是他流过汗的浅淡味道,另一只干净的手,则握上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这一只手反馈给主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龙吟在有意地操纵着自己的骨头,然后带动着他的手,去摩挲着肩头那一寸没被布料包裹的温热皮肉。
“别担心,没睡着呢,不冷。”龙吟不疑有他,整理好衣服,重新躺好,躺成面对天花板那种姿势,笑够了,扭头继续和白境漾说话,“真正能让我确定赵鹏发身份的原因,其实是胡莹莹和宫玉。”
“怎么说?”白境漾已经收回小动作了,坐到垂直方向的单人沙发上——对着龙吟脑袋的那边,他贱嗖嗖地说着,托着下巴,低下头光盯着龙吟的脸笑,翘了个二郎腿,一副二流子相,老老实实地听一直在闭着眼睛的龙吟说话。
“我扭了赵鹏发的腿,想看看他能怎么逃。结果他突然跟被鬼附身了一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爬起来就跑。而且那一瞬间过后,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白境漾懂了,能想象出来当时是怎样的一个情景,说:“九叔的电影,还挺写实的。那跟胡莹莹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我们三个去找李红的那一次吗,附身赵鹏发的脏东西,就是那天胡莹莹对上的那个。”
“事后她找我聊过,她说被她伤过后,那只女鬼身上会留有气息,带上包有她狐狸毛的黄符就能感应到。”
“所以黄符在女鬼附身的那一刻……”白境漾问。
“自燃了。放心,没明火,没烧到我。”
也多亏了那一点符灰,龙吟在跟“烟熏肉”打架的间隙,伸手进口袋里掏了出来、沾在手上,帮他挡了一点尸气,不然照打起架时的气血运行速度,他这手也得“僵”上一份。
“宫玉呢?”
“宫玉作为他们这个行业内的头部人才,大佬的身边都是大佬,要是赵鹏发是个有真本事的,他一定会见过。”
没本事又位高权重,就很符合赵鹏发玩阴招的人设。
“越小的圈子,关系就越会盘根错节。”白境漾笑道,意有所指,“……要是我出门碰见了你,一定装不出来不认识你。”
龙吟皱眉,嘴角依然荡漾着盈盈笑意:“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吗。”
“你俩聊啥呢、这么起劲。”金大厨收火,端着饭菜出来,朝在休息的两只小的嚎了一嗓子,“别聊了,过来洗手吃饭。白境漾你去装饭,龙吟你坐着先吃菜。”
“龙少爷,开饭啦。”白境漾站起来后“摩拳擦掌”向懒骨头,伸手钳住龙吟的胳肢窝,一溜儿把人提起来坐直了,再松开手去干活。
龙吟睁开眼睛:“……”哇,寻思着我也没登基啊,咋今天都这么好服侍的。
饭吃到一半,龙吟的手机响了。
他从纯黑色西装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界面,是金日晖打来的,接通电话问了句:“晖子,咋了”。
“龙吟,李红死了。”金日晖压低声音,生怕被什么东西给听见了。
龙吟下意识地皱眉。
手机没开外放,其他三人听不真切,只看见龙吟突然变了表情,意识到这是又发生了什么。
龙吟边听,边默声做口型:李红死了。
见此,金秋茂默默地起身,去给屋子里的每个香炉都上柱香。
白境漾看着身边的龙吟,忧心忡忡。
胡莹莹则出去打了个电话。
“晖子,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活动地点那里。”
“嗯……”
不知道是不是金日晖的错觉,身后响了一瞬树叶的婆娑声,一阵冷风吹过,激得他手臂上的汗毛耸立。
这个节气,这个天气,不应该有这么冷的体感温度。
龙吟的语气凝重,让金日晖也明白,自己这下难免有些大意了,在“命案现场”里通风报信,隔墙有耳,那种东西防不胜防,岂是常人能料想的。
“打车,先回宿舍。”龙吟果断道,“拿手机放新闻,开声,调我家这边的本地频道,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闻——别慌。”
“哦,好。”
男生宿舍阳气重,这点他知道。
不能慌,人的磁场才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天还没黑下来,金日晖半点都不带怕的。
他行动力超强,深入贯彻他龙哥给的行动方针,把出行软件上的出价多勾上贵两块钱的,一下子就给他打到车了。
“诶,小伙子还看时事新闻呐。”司机应该是个热情的人,随口跟金日晖搭了句话。
“是啊,大学生嘛,得关心一下外面的世界,好给毕业找出路。”
“那是那是……”
一路相安无事,金日晖还不敢放松警惕,穿过教学区、回寝室的这段路,他连共享单车都不敢骑了,生怕因为什么而刹不住车,给自己撞一个头破血流。
走路还好点,起码摔起来,不容易出那么严重的事故。
这时候,天色是暗的,金日晖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光。
路过校区中心的人工湖,他都是贴着对面图书馆的墙根走的,有那么远就离那么远,生怕自己脚下一滑,就跟下饺子一样,就这么“咚”的一下,下水了。
这可是拿来给海事学院的学生练船的训练场地,那水域、那水深,大晚上又没什么人,他泡成巨人观了都没人发现。
金日晖大脑发空地在胡思乱想,心脏还是急促地一跳一跳,他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我新闻呢!”
金日晖终于反应过来,慌乱中,用拇指指甲猛掐中指指腹,力度之大,使指尖急速充血透红,而指肉那一处泛白。
动作间,手机被不小心摔在地上,屏幕朝下,电筒光打上来、晃了金日晖的眼睛。
他,终于回神了。
金日晖的眼睛下意识睁大,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在横穿校道。
几步远的地方,人工湖在他眼里,闪着漆黑的光,像是在朝他招手。
他陡然生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奶奶的……”金日晖一气之下,开了个校园跑,本地新闻在后台持续播放。
“好啊,有本事就弄死老子!”金日晖低声咬牙切齿地咒骂,撒开腿、跑得虎虎生风。
某个一腔热血的青春男大此时完全不知道,有人……有东西,在背后静静地监视他。
另一边,收到好友实时转述现场的胡莹莹扶额叹气,给金秋茂讲他乖侄子的“光辉事迹”。
“挺好的,一身正气,邪祟不侵。”像金日晖这么猛的,命硬得很,金秋茂说完,也跟龙吟跟白境漾建议,“你俩没事也要多运动,身体健康了,阳气就会足,比喝符水都管用。”
“不儿……”白境漾一听就不乐意了,眼神都急亮了,嚷嚷着叫金秋茂要反过来、劝劝龙吟多休息,“这家伙还多运动啊,看他糙得,阳气足得都能跟僵尸肉搏了。”
胡莹莹好笑道:“那你呢白大少,不要老是窝在电竞椅里啊。”
“别笑话我了。”龙吟看着电视,拿过桌上的瓶装啤酒灌了一口,然后一直拿在手上、没放下,关心道,“晖子那边真不会有事吧。”
“先不说那小子虎得自己就能挣开蛊惑,还有他小时候认下的各路神仙呢,保险起见,我还找了朋友看着,没事儿。”胡莹莹摆手,狐狸眼笑得顾盼生姿,自信又张扬。
金秋茂点头,这个大家长,不赞成地看着龙吟:“酒、酒!喝多了伤身,你看着长得乖乖的,咋还有这个习惯呢。”
白境漾说:“就是、就是。”
龙吟对瓶喝酒,面无表情的脸,无形中彰显了主人狂放不羁的性格,语气平静得来有股淡淡的死感:“我没混过,是以前工厂的夜班太累了,不来点我撑不住。”
“久了,有点酒量,就有事儿了会喝点。”
此时,屋外爆发了一阵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浪。
“我家地段好,大路边嘛,摩托仔们都走这边出镇上浪。当然,我没这样做过。”龙吟司空见惯,淡定地解释。
白境漾其实也想喝,但得给龙吟留个好印象,他怕自己喝起来会管不住嘴,顺便发酒疯,那可不好。
金秋茂年纪大了,要养生,他一向不喝;胡莹莹爱漂亮,怕睡前喝了水会水肿,也不喝。
龙吟就这么顶着三个人的视线,也能喝得下去。
“莹莹姐,你朋友是什么?也是狐狸吗?”白境漾好奇。
“是蛇,竹叶青,也是我的前前男友。”胡莹莹说。
三个男人一下子就来精神,竖起耳朵想听八卦。
龙吟连他的电视都没看了。
港台,放的粤语版的《胭脂扣》。
现在快播到大结局了:依旧“年轻”貌美的如花,噙着泪,伸手缓缓抚上了老大无能的十二少、那爬满皱纹的侧脸。
在场的除了龙吟,要是不看字幕、只听声,没一个能听懂在讲什么。
“干啥子、干啥子。”胡莹莹无语,不去看他们八卦的眼神,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他是柳仙,受的别家的供奉。那时候的人厉害着嘞,人心隔肚皮,我俩怕这层关系会带来因果……也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影响彼此的修行,索性就断了。”
“以同行的身份,也是可以相处的嘛。”
三个人:“……”我们也“人心隔肚皮”,但是不黑心哈。
他们在等着一怒之下、去了校园跑的队友的回信。白境漾拿胳膊肘碰了碰龙吟,跃跃欲试的小语气欠欠的:“龙龙,你说晖子跑完回去没,要不我俩把账号跟密码给他,让他多运动运动?”
“我跑完了。”龙吟看着白境漾的眼睛,无辜地笑了一下。
白境漾大惊失色,不愿面对现实:“啊!四十天呐!才开学几天,其中还包括刮了好几轮台风,你就跑完了?”
不是,龙哥,你真的卷得我很有压力啊,我们都快没有共同语言了。
还想着最后的时候约着一起去夜跑……
金秋茂也挺意外地看着龙吟,老实说,他很少见这么听话的大学生。尤其是他家的那个,简直是懒得出奇,曾经还为此请过仙家、想让人家代跑,美名其曰“四条腿比两条腿轻松”。
胡莹莹表示:是的没错,当事狐仙就是本姑娘。
谁敢想一个门外汉、愣头青,只凭借着对校园跑的满腔怨念,就把大家族供奉的胡三太奶给请出来了。
胡莹莹再次表示:当时没别的意思,就想出来看看是哪个小辈的信念这么强,跟“求生欲”似的。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求生”。
龙吟给白境漾数日子,说:“四十天,不过一个月再加十天。下雨了,我就骑共享单车,我也没那么老实。”
金秋茂也了解校园跑这玩意儿,是可以边骑车边拿着手机摇步数,但是他难以想象,龙吟在下雨天里的神仙操作,疑问道:“一只手摇手机,一只手握车头,你不打伞?淋着雨啊?!”
金医生不接受这种偷懒方式。
“打伞啊。”龙吟喝了口啤酒,答道,“左手手机,右手雨伞,骑车靠脚。”
“那转弯怎么办?”白境漾可太想学习了。
“左手。需要的时候,剪刀手夹着手机,其他三根手指握着手柄、控制车头转弯,然后恢复。”
胡莹莹无法理解,现在的大学生……还要练习杂耍的吗?
“龙哥,你是个天才。”白境漾甘拜下风。
金秋茂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龙同学,你以前真的不是混的人吗?你这车技,我只在街上的翘头党身上见过。”
江湖人称的缩写:klf。
“不是。因为我在混的年纪,遇上了不能混的事。”龙吟一瓶啤酒见底了,放下玻璃酒瓶,没再开新的,说道,“你说翘头吗?其实我也会,单车和摩托都行。”
白境漾还想再问,一通电话打断他了。
龙吟反手向腰后伸,摸出来电视遥控,按了静音。
“喂,哪位?”
来电没有名称显示,但看着是个正经号码,白境漾就接通了。
“宫玉,我妈死了……你也得死……”
然后“嘟”的一声,白境漾被挂了电话。
沉默,他可真是太沉默了。
龙吟带着疑问的语气,轻轻地“嗯”了声。
白境漾丝毫没有带上强烈的主观感情色彩,跟龙吟控诉、对面是个傻逼:“他突然打电话来,就说了一句‘宫玉,我妈死了,你也得死’,然后挂电话……我请问呢?”
白境漾奇奇怪怪的转述,让对方本来阴森森的恐吓语气荡然无存。龙吟听着,满脑子都是无厘头,没有推敲下去的欲望。
“给宫玉的电话,怎么打到你手机上了?”金秋茂百思不得其解。
宫玉还没回来呢,龙吟想再等等他,大家就约好了明天早上再开车回去。
龙吟和白境漾都是下午的课。
白境漾摩挲下巴,也摇头:“难评,这还是我的备用机,卡挂在不知道是我家哪个保镖的名下。”
“你们说,这是谁打的?”胡莹莹问。
果然,人心隔肚皮,人还是搞太多的弯弯绕绕了。
“……很简单,王轩超呗。”白境漾列出了自己的证据,“结合晖子的情报,再加上能说出‘我妈’这个称呼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而且宫玉是老天爷赏饭吃,你们那一行的大佬来的吗。而老王呢,他都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了,还是在此道上平平无奇,不能给他爹报仇,现在说不准、还把妈给搭进去了。”
“感觉这是要生成一个终极boss的节奏啊……”
“我记得后来是你找的人调查王轩超。”龙吟半眯着眼,额前凌乱的发丝耷拉在眼皮上,说话留一半,看着就是想装逼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境漾也想起来了,恍然大悟:“是喔,我是拿这个手机联系人的。”
胡莹莹也懂了,感慨道:“这还真是阴差阳错啊,你的人估计是为了隐蔽,见还有另一波人,就借了那边的名头办事。”
“这就导致了邪教那边傻傻分不清,把你也当成是宫玉的同伙了。”金秋茂接着道。
宫玉也是个好孩子,深夜不归,这同样让胡莹莹担心不已:“说起宫玉,小道士怎么还没回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金秋茂说。
“葛家的坟。”龙吟淡定地又装了波大的,“我猜的。”
白境漾扭头看了眼龙吟,发现他朝自己眨了个wink,心中暗自思忖: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被超长额发困扰的龙吟:嘶,头发扎眼睛了。
胡莹莹狐狸眼一眯:有情况。
“去找他吗。”金秋茂出于人道主义,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毕竟现在大家还留在这儿,就是为了等宫玉。
实则他自己也知道,找了也没用。宫玉的道行,远在他和胡莹莹之上,他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胡莹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假好心:“糟糕的大人,不要老是言不由衷啊。”
装好人。
“这不是要给小辈们树立良好榜样嘛。”金秋茂悠然抱臂,舒缓背脊的肌肉,靠着沙发椅背,看着很有人样。
“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白境漾想到了李红,心生同情,“这八个字,大概就是李红这位老太太后半生的写照吧。”
说到李红,金日晖正好也给龙吟发信息了。
手机屏幕小小的一块,其他三人也要看,很不方便,龙吟就把聊天界面投屏到电视上。
“被蛇咬,中毒。”胡莹莹真是奇了怪了,朝三人问道,“这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蛇?这不就是那个邪教最喜欢的嘛。
“狗急跳墙?”金秋茂认为这不无可能,他们被形势所逼,只能兵行险招。
“太巧了。”白境漾的手指夹着他的备用机在其间翻转,别人是转笔,他是转手机,也不怕摔了。
敬老院那边志愿活动多,金日晖会去,也是想帮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出现。
金秋茂没阻止,也是因为他认为敬老院没什么危险,去了也不怕。
但金秋茂一去,就有新的事件浮出水面,过分的巧合,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偏偏李红的死因,又那么的浅显易懂。
而王轩超把矛头指向宫玉,又证明了一句老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很正常的一条逻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