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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半截龙角与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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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难道不能看吗?”
“不是,龙形有什么好看的,直接施法不是更快么。”
白洛不依不饶地追问,“月老之前说你受了天罚,龙角被砍。是因为什么受的天罚?”
“你还不知道我,我受的天罚大大小小很多的,能有什么。”
“是因为什么?”白洛盯着她的眼睛,手指攥的发白,“还是说,因为我?”
秦欢沉默地低头,刚刚解封的仙气分外活跃,她拗不过白洛。
“你不自己来,我不介意用上神的威压逼出你的龙形。”白洛泄出一点点威压看着她。
秦欢叹气,然后退了几步妥协了。
弥漫的云雾隐隐露出白色的鳞片,硕大的身形透着上古的气息,隐约看得见轮廓,利爪撕开薄雾的束缚显出原形。狭长的眸子泛着暗金色的光,只是本该锋锐的一双龙角被人生生砍去一般,只剩下突兀的血色伤口,狰狞地留着。
白洛的目光紧紧盯着龙角,那些属于她的记忆在这一刻纷接而至,塞满了她的脑海,生疼,染红了眼角。
秦欢同白洛说她要得了仙丹,可让她修行,她信了,果然她成功引气入体,从此登仙一路顺畅,没有瓶颈一般,似乎那个最开始道门看中的天才只是入门难罢了。她练气,筑基,然后金丹。
按理说,事情是如此顺利,但是,金丹的雷劫砸下来的时候,白洛看见素来强大如秦欢嘴角的血,她的雷劫分外的强,而她身上调不出一丝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欢挡在她身上,替她一道一道生生抗下,可是,明明在抗她的雷劫之前,那人嘴角就染了血。
雷劫之后她同道门说自己去巩固境界了,事实上,秦欢受伤之后就陷入昏迷,她想用灵力帮她,却发现没有半点用处,甚至感觉加重了伤情,她终于捱到她醒来,那人虚弱地笑着,第一句话却是“幸好阿洛无事”。
秦欢说自己要去修养,可能会时间很长,但是她保证她会尽快,她说阿洛你不要怕,我会护好你的。
听道门的掌门说,雷劫越重的人天赋越高。但是白洛知道不是的,道门从未有雷劫来时调用不了灵力的情况。雷劫是天道降下的天罚,为的是凡人脱胎换骨,他人替挡雷劫会加重很多,那如果使用不了灵力只能说明——那不是她的灵力,至少不是她应有的。
白洛不知道秦欢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可以修行,但一定与她来之前嘴角的血有关。她咬牙不去再用灵力,也停止修行。她修为卡在金丹不合常理,掌门亲自出手探查了几次,却叫那人摸清些门道。
白洛一无所知地被当做蕴含仙气的宝物,被下狱囚禁,名头自然是用不正当手段提升修为,白洛逃不过掌门差了三个大境界的压制,也不敢用灵力,她咬牙撑着酷刑,不肯将秦欢的信息泄露半分。
在与秦欢相遇的第四年,她无记忆醒来的整五年,白洛被安排在斩魔台接受审判,也是掌门安排好强夺她体内仙力的时机。白洛几乎剩下一口气头脑昏沉地想,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没有让阿欢看见,若不是她强求长生,想多占据些她的岁月,阿欢就不会受伤,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她没回来也好,白洛还不知晓她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换得,她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那些有阿欢在的时日,一点点的浮现,往事历历在目。
灵魂的痛感袭上心口,她抓不住,只能任由着生命流失,朦朦胧胧看见秦欢的一瞬间,她觉得此刻闭眼也算是值当。
秦欢眼睛猩红着,暗金色的竖瞳满是戾气,龙的威压全开掀翻了众人,但她只来得及抱住那人轻如蝉翼的身子,重要的东西从空气里逝去。
“阿欢。”随风散去的低喃。
白洛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入大量强大的气息,修复着每一处伤口和破损的魂魄,随之而来的是天雷滚滚的警告,她说不出话,就看着秦欢不留余力地给她输仙力,就看着雷劫一道一道砸在她背后,最终支撑不住人形露出本体,也紧紧护着身下的白洛。
“快停下阿欢!”白洛好不容易可以说话,求着那人停手。可她根本听不进去,白色的鳞片开始渗血,连白洛都能感知到那人气息的虚弱,只有,只有她身体里的生机在一点点增长,不留余力。
白洛能感受到,在死和生的最后一霎那,自天道的一道光生生削了秦欢的龙角,自暗处蛰伏的掌门窜出最后一击直取秦欢的心脏,所以她最后一丝气息,挡住了掌门,却辜负了秦欢所受的一切天罚,身死魂消,回天乏力。
那人的泪砸在她的眼里,白洛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话,“阿欢,我心悦你。”
然后她的身体化为尘埃散在空气里,徒留秦欢伸手去捞,去探,去抓留不住的风。
白洛的眼泪无意识地掉,她伸手,秦欢顺着她低头,白洛探到了残损的龙角,也看见了那天渗血的龙身每一处伤口,“疼么?”
“当时很疼。”
秦欢的话不假。
神龙怒,山河哭。整个道门的山残了一半,暴雨下了十天十夜,她把那个掌门灭得连神魂都不剩,但是她的阿洛回不来了。流了很多的血,秦欢的,白洛的,所有在场知情的,伤害过白洛的,她一个也没有放过,天雷又砸了几道,许是知道这些人罪孽深重,也没怎么疼,又或许疼到麻木了,就没有感觉了。
她解决完所有人然后昏迷过去,天帝赶到把她捡了回去,所幸是保住了一条龙命,只是那龙角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出来了。
秦欢在仙界也不养伤,只是就着仙酿醉生梦死的浑浑噩噩,她的阿洛什么都没有留下,剑碎了,身体散了,连随身的物品除了秦欢送的也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是秦欢做的一场梦,醒了就散了,她只能借着醉眼朦胧去幻想那人的身影,深入骨髓。
“我不知晓成上神的那人叫白洛,是父亲看不过我这样,把我扔到了瑶池宴,想让我散散心,我也就顾着闷声喝酒,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了你。”
“你那时被众仙围着,气质当然有些许不一样,我以为是梦,我听着众仙一句一句的上神,我走上前去,其实醉意才占三分,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叫你白洛,你应了,所以我想,如果是梦,我也要吻你,我连梦都许久没有梦到你了。”
“后来酒醒了,怒气占了七分,剩下三分心酸,你不记得我,只是冷眼看着我,那么陌生的样子,可是我记得呀,我怎么允许你忘记我。”
秦欢很庆幸瑶池宴她的抬眸,仿佛看见了余生的光。
“怎么不告诉我呢,我……”白洛满眼的泪水靠着她的头颅。
“因为我失约了,没能护好你。”
“阿欢,我喜欢你的。不是你的错,也不会怪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