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了个夏天》江婉婳

31、病名为爱（3）

　　中考过后就是填志愿了。填志愿这天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如约来到教室，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也不是全班集合在一起。确实如吴辉老师所说，上次是他们最后一次整整齐齐地坐在教室里。黑板上擦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吴辉老师新写的填写中考志愿的流程。吴辉老师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同学也有家长在向吴辉老师咨询着什么，安佑夏默默地取了表格就要填，反正她心里有数，实打实地在计划内学校填了个保守的学校，计划外填了个她爸妈本来要她去的学校，她觉得这么填没问题，很爽快地将表格递给吴辉老师，吴辉老师看了看，没有说什么，似乎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当然这次安佑夏有带了余辛宜的手机来，手机和充电器都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还给他，其实余辛宜也没说，倒是安佑夏主动带过来还他。最好笑的是，竟然也有其他人将手机还给余辛宜，一时半会余辛宜竟然收到了好几部手机，也被围着他的“小团体”笑称是卖二手手机的。

　　余辛宜依旧被他的“小团体”围着，安佑夏想问他填得什么也觉得不太方便，反正想想以他家的实力也不会跟自己一个学校的。于是安佑夏回家了。

　　安佑夏到家以后，家中并没有人，便小心翼翼地开始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因为不一会儿她母亲就要回来了。中考一结束，一放假，又没有暑假作业，觉得也是无事可做，只能自己找事情做。

　　熟悉的脚步声停止，伴随“咔哒咔哒”的声音，门开了，安佑夏知道母亲回来了，“走啊，去学校啊。”母亲略带轻微地喘气说道，“我回来了。”“你从学校回来的？”“嗯。”“那你志愿怎么填的啊？”“就正常填的啊，计划内城南高中，计划外辅延高中。”安佑夏母亲一听急了，“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去填！”“我看你还不回来。”“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我说过等我回来，差这么一会儿吗？”“对啊。”安佑夏理所当然地答道，随即脸上火辣辣的，痛得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还记得上一次被打是阿黄被送走的时候，安佑夏忍不住冲母亲爆了句粗口。“不就是没等你回来去填志愿嘛！至于嘛！”安佑夏直接哭腔了。“我去找丁宛家看看怎么填志愿，志愿填好了，再塞点钱就能进辅延高中。你倒好，直接自己填了就交。”安佑夏的母亲依然在生气中。

　　辅延高中是安佑夏他们市里堪称排名第三的高中，本二及以上的升学率不低，特别是本二的升学率全市可以称得上第一。而且辅延高中是今后惟一在市区里的学校了，离安佑夏家也非常近，绝对是个非常好的选择。然后这志愿被安佑夏填得没有一丝上这所学校的可能。这让小学初中都出钱让安佑夏上最好的学校的安佑夏母亲怎么能不着急？

　　气不打一处来的安佑夏母亲继续数落安佑夏：“听舅妈说，你都不说叫我，都说‘她’‘她’，我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吗？”“我没有，有用手指过你，你在外面。”安佑夏还在流泪，随后又被揪了耳朵。完全不敢还手，只能哭，回到房间，气鼓鼓地用笔划着纸，下决心再也不要喜欢舅妈了，就算舅妈从店里顺过一个ＭＰ４给她，就算过生日的时候舅妈给她买了一全套哈利波特，那！又！怎！么！样！安佑夏假装在完成母亲额外布置的临摹字帖，实则字帖已经被她划得很深很深了，最后撕了几张。完全把母亲在客厅、厨房、卫生间家里面角角落落的“数落谩骂”声抛到了脑后，抽泣着。

　　安佑夏又打开一本书看了起来，她特别希望这书上的字和书的情节能蹦到她脑子里面，把其他的一切都挤掉挤掉，其他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烦躁地翻了几页书，发现怎么也无法专注，她轻轻地读了出来，试图想要通过读去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之前学习困了也是用的这个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没有声音了，家里似乎变得静悄悄的，安佑夏假装去上厕所，往厨房偷瞄，发现没人，饭厅自然没人，她往客厅阳台走去也没人，父母的房间房门紧闭，她把耳朵贴到房门上企图听听有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没什么情况。

　　这回轮到安佑夏不自在了，她假装轻松地在房间里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翻开小柜子里藏的杂志看看，把十几把杂志的电视剧连载连起来看，又打开一本写真集，欣赏半天，反而觉得无趣，于是她在家中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家务活能做又不会被骂的，因为做家务总是被挑剔，不是抹布位置放在哪儿不正确，就是用错布，要么没有达到标准，再者打扫方法不对。真的是特别难，所以就算是被说得再难听，也不做什么容易“犯错”的家务。

　　好像没什么能做的，安佑夏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看书睡睡觉，睡觉也睡不着，就趴着眯一会。又不知过了多久，“你要不要吃晚饭了啊？”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安佑夏一惊，赶紧从趴着的状态直起身来，中午没有吃饭的安佑夏顿时觉得饿了，抬头一看，是母亲。有点血丝的眼睛，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哭过了。

　　安佑夏小心翼翼地在饭厅里吃了晚饭，向来不会讨好别人也不会安慰别人。最后默默地把碗送到了厨房。就是这样一天过去了。

　　很快录取通知书下来，安佑夏就要去城南高中报道了，一个人，城南高中还真是远啊，城镇公交３０２坐一个多小时到公交站，还要走段路才能到城南高中，匆匆忙忙，安佑夏飞快地办完一切便回家了，到家都已经快晚上了。晚上余辛宜突然找安佑夏下棋，还连下两天，两天都有找安佑夏下棋，安佑夏有点意外但自然是非常高兴，照例从这个棋下到那个棋。

　　因为中考没考好，填写志愿选的学校也没有令家长满意，所以安佑夏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要出去玩，看着同学朋友们趁这个假期出门度假，暑假的白天有点无聊，安佑夏最喜欢的是晚上。白天为数不多的出门就是跟戚波涛逛街，给他家乌龟买口粮，还一起去吃了刨冰，极其简单友好的普通朋友的出行。戚波涛还有了个ＭＰ５，真是令安佑夏新奇，毕竟之前安佑夏也有一个ＭＰ４，还是爱国者，ＭＰ５给安佑夏的感觉是更大了，储存比ＭＰ４大多了。所以安佑夏也会捣鼓捣鼓戚波涛的ＭＰ５。而到了晚上自然最喜欢的是去家附近的广场玩轮滑，自来熟的安佑夏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竟然连在广场上当轮滑教练的大米都能认识，虽然大米自称文化不高，但是安佑夏都能做朋友。

　　这一年的暑假夜晚既漫长又短暂。林士育已经蛮久没出现了，等他再次出现时，身边多了个女生，长发飘飘，瘦瘦高高，还挺好看。当时林士育把他那捷安特骑上了广场的台阶，带着他的女朋友和他的一帮兄弟们聊天，其实安佑夏远远地就看到了，尴尬地跑去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戚波涛往数米外的喷泉去了，仿佛是要刻意与林士育保持距离，以免他女朋友误会。关于林士育的早恋很正常，六年级时就有女朋友了，所以此时林士育有了新的女朋友一点也不意外。

　　一周以后就是暑假的尾巴了，好像广场过来玩的人们越来越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体育馆的篮球场不开门了，于是林士育约好的兄弟小宦去一个秘密的篮球场打球，这个篮球场是他们辗转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的，坐落在广场附近的林子中，四周全是铁网，因为处在机关里，知道并且过来的市民们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小宦的父母都在机关里，所以就算被问起来，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安佑夏在广场和林士育碰头以后，两人就去跟林士育碰头，因为提前知道要打球，所以最近安佑夏都会额外带一双鞋，每次脱下轮滑鞋穿上正常的鞋子都会觉得脚上一阵轻，安佑夏把轮滑鞋放在大米那正要往篮球场跑，林士育推了他的捷安特自行车来，让安佑夏站上来，原来后轮有踩脚的地方，安佑夏站在后车轮，车有点晃，林士育让安佑夏抱住他，这让安佑夏有点一惊，因为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跟男生亲密接触，安佑夏非常不好意思地表示还是扶着车坐凳，另外其实她有点担心过于亲密会被住在附近万一出来玩的余辛宜看到误会了怎么办，全都是臆想。去的时候扶着车坐凳各种别扭，回来的时候还是将手搭在林士育的肩上站回来。第一次碰到男生肩膀的感觉。

　　连续两天去打篮球，安佑夏和林士育都是穿着一样颜色的衣服，今天都是粉色，明天都是白色，像约好了一样。但随着快要开学，安佑夏再也没见到林士育，倒是只能看到戚波涛。就在暑假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一行人决定去一个公园玩两天，好在离安佑夏也近，便义不容辞地去了，不见了林士育，只有戚波涛。几乎每个周末，公园都会开音乐喷泉，这个周末有点奇怪到了七点，喷泉还没开，观看喷泉的一排排座位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稀稀落落，三三两两的人。安佑夏想要上去歇一歇，没想到刚到上面坐下没多久，音乐喷泉竟然开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时不时打过来的水雾，还有点晚夏的凉风，这让安佑夏有些瑟瑟发抖，仓惶着想要赶紧离开，上来时不觉得，下来时安佑夏才发现台阶很高。戚波涛主动在前面带路，带着安佑夏一级级地下台阶，安佑夏下一个台阶，戚波涛面向她接住她的双手，安佑夏不敢看戚波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脑子一片空白，事后才想当时是怎样的表情。

　　成功踉跄走到不被淋湿的地方，安佑夏冷得瑟瑟发抖。

　　林士育呢？

　　戚波涛。

　　这夏了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