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翎缘》霂羽君

41、潜翼

　　时值九月，漫山的树叶逐渐开始变成金黄色，也有一部分性子急的树木已经早早换上了红色的盛装，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红黄绿相接，层林渐染，美不胜收。

　　陆予正踏在剑上，从空中俯瞰着栖霞山盛景，不禁感叹道，“好漂亮。”

　　凌翊在身后礼貌地环住陆予的腰护着他，温和道，“现在还不是最美的时候，要再过一个月，到那时就能领略到真正的栖霞丹枫盛景，体会到‘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真正含义了。”

　　陆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脚下一片重山复岭，峰峦叠嶂。

　　凌翊所说的那处灵泉应该在西北侧靠近山顶的一处山洞中，二人降落在附近的一处山峰上，寻找那山洞的具体位置。

　　山上树木众多，百草丰茂，二人在树林中穿梭，将近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那处灵泉所在的山洞。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今夜先在这洞中休息，等明日天亮再好好做下一步打算。”凌翊建议道。

　　陆予点头同意，二人在山洞中清理出一块区域，生了堆火，今夜只好辛苦一些，只能倚靠在石壁上，和衣休息。

　　次日清晨，二人在附近丛林中找了些野果吃，商量着下一步计划。

　　“此处泉眼灵气极盛，是难得的洞天福地，在此修炼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凌翊道，“我们可以先在这里住些时日，养精蓄锐。相柳那边，我会派人打探消息，了解他的每一步举动，以随机应变。”

　　似乎当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陆予点了点头。

　　既已决定要在此处长住，二人当下立即在山洞附近开辟出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区域来，打算建个木屋，用来生活居住。

　　在陆予驾驭植物的天赋加持下，修建木屋的过程非常顺利，只用了一日。到傍晚时分，木屋已经基本建成了，屋内功能设施家用器具一应俱全，屋外还用篱笆围出了一个小院子，颇有陆予原本那个山中小屋的感觉。

　　凌翊对陆予的这种天赋非常赞叹，觉得实在是又实用又贴心。

　　陆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与坏人对抗起来的时候主要都是凌翊哥哥在出力，我也就只能在这种小事上面发挥一下作用了。”

　　凌翊派出去传递消息的白鸟飞了回来，在院子里向凌翊报告着什么，陆予没有一起出去看，而是在木屋中收拾打理。

　　“我之前曾派人给青鸟族传递消息，告知他们颙鸟被毕方收服，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的事情，他们表示会继续查清楚这些颙鸟是从何而来的，背后操纵它们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凌翊回到屋中，向陆予汇报道。

　　陆予听着，点了点头。

　　传递消息的白鸟还不知从何处带来了一些种子，凌翊接过递给陆予，陆予满心欢喜地收下，当下便在木屋前开垦了一片土地出来，要将这些种子种下。

　　凌翊摇了摇头，轻笑着打趣陆予道，“说正事时面无表情，收到种子这么开心。”

　　刚开垦好地面，正在挖坑的陆予抬头道，“我记得人间有句话，叫‘民以食为天’，我们未来一段时间很可能就要靠这些来生存了，你说重要不重要？”接着瞥了凌翊一眼，撇撇嘴，“只有从小锦衣玉食的翊王殿下才不会懂得珍惜。把那个递我一下。”说着指向了一旁放着的种子。

　　凌翊闻言赶忙照做，自知理亏，立即挽起袖子蹲到地上帮陆予一起将那些种子埋到土里。陆予自己在山中生活了多年，对这些事情轻车熟路，此刻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而正如他所说，从小养尊处优的凌翊则略显生疏，一边笨手笨脚地学者陆予的样子，一边诚恳地问，“是这样吗？这样吗？”

　　陆予看着小心翼翼的凌翊，不禁莞尔，“好啦，你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看着陆予驾轻就熟的样子，凌翊不禁心生怜惜，他本来也是一宫少主，是应该和自己一样从小享受荣华富贵，受全族的人拥护和爱戴，受万民景仰的神仙啊。可是却因为他人的私心而遭受苦难，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还被迫独自辛苦地生活许久。也许，有的时候，天道真的是不公平的。

　　凌翊摇摇头，坚持要帮陆予的忙，二人一起，很快就在院子里种好了一小片菜地。

　　陆予对着那片菜地捏了个手诀，一片灵光闪过，覆盖在地面上，接着缓缓渗进了土里。“这样就不用担心啦，即使是秋天，也不影响它们的生长。”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面前的杰作开心道。

　　凌翊点了点头，也在院子门外设了个结界，隐藏了这木屋的形迹，防止有上山的凡人误入，也防止被相柳追踪到。

　　夜晚，二人躺在屋顶上，仰望着漫天繁星。陆予忽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在山中时的日子，每天侍弄一下植物，去树林里游玩，躺在屋顶看夜空中的星星，虽然自己一个人略显寂寞，但并不无聊。那样的日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只是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那个梦境，陆予知道自己是全部族人的希望，自己将背负着他们的使命，替他们继续活在这世界上。因此，有些事情即使再残酷也必须去面对，自己的脚步不可以停下。

　　而现在，陆予看着与凌翊二人共同搭建起的这一方小天地，觉得美好得不真实，好像是一场幻梦。想了想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仿佛是偷来的，每度过一天，都会担心这桃源般的幻境是不是明天就会破灭。因为太过珍惜，所以太害怕失去。

　　凌翊听见了陆予的叹息，便翻了个身用手撑着头，看着陆予。“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未来一定是幸福快乐的日子，在等着我们。”

　　凌翊哥哥永远都这么贴心，他一直都很懂我。陆予想着，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带着几许欢喜。“我想到了自己在山中的日子，虽然每天只能吃些野果蔬菜，却无拘无束，怡然自得。看着现在这一切，让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陆予转头看向凌翊，“也不全是，那时只有我自己，而现在，有你在身边。”

　　凌翊哥哥，你也像是一场美好的梦，让人忍不住担心什么时候会醒来。因为太过珍惜，所以太害怕失去，你明白吗……

　　凌翊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伸手用指节刮了一下陆予的鼻梁，轻笑道，“不只现在，未来也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陆予点了点头，迎上凌翊温柔的目光，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凌翊哥哥真好，好想伸手抱抱他……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一时有些惊讶。自从上次被貘妖离间，二人在树林里把话说清楚之后，陆予便有些留恋凌翊温暖宽阔的怀抱。虽然在那之前也不是没抱过，但那些都是有缘由的，或是为了营救，或是出于保护，总之陆予觉得，那次在树林中的拥抱，意义不同。

　　不过现在，没什么理由啊……陆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于是便只由得这念头去，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

　　“夜里凉，早些休息吧。”凌翊柔声道。

　　二人从屋顶下来，回到刚建成的小屋里休息。

　　凌翊看了看小屋里，虽然家具齐全，但除了木制的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看来明天还是需要出去置办一些物资回来，今晚只能继续委屈一下了。”

　　白天只顾着伐木建造小屋，并没有想太多，而此时将要休息，眼下就面临着一个问题：没有被子。

　　二人别无选择，只能和衣躺在床上。初秋的夜里，更深露重，陆予觉得周围的温度还是有些凉，便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蜷缩成一团。

　　凌翊感觉到，伸出手臂搭在了陆予肩上，用袖子盖住他的身体。“还冷吗？”

　　“不……不冷。”凌翊的呼吸就在自己面前，陆予觉得脸颊莫名有些发热，还好现在夜里光线暗，应该看不出自己脸红了吧。

　　二人就这样礼貌且克制地相拥而眠，山中的夜晚格外寂静，静得只剩下各自的呼吸和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