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waiting

1、怀念

　　那是小学毕业之后的第一次遇见。
　　和平时相同的时间乘上公交车，打卡，站定，2秒过去，看见她的脸。
　　7岁时她留蘑菇头，横向椭圆带着婴儿肥的脸，坐在教室的第一排。12岁的时候她扎起了双马尾，渐渐地瘦下来。
　　现在的她该是与自己相同的17岁，脑后的单马尾梳得很高头发末梢还是碰到了腰。看惯的D高校服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不习惯的消瘦的脸面对并非自己的方向。
　　第一眼，他认出她。
　　明明容貌也好气质也罢都和5年甚至10年前相距甚远，但他依旧可以确定，那个人，是她。
　　小学时的关系绝对称不上理想，男生中的皮大王和除了成绩之外全都值得担心的女孩。他还记得放学后的操场以及操场旁葡萄架下长椅，在那里安静做着涂色本等待家长来接的女孩们和在草丛里打滚取闹的被称为差生的他们，外加总是和他们一起打滚的她。经常争吵、打架，挑衅的人总是他。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欺负就是小男生表达喜欢的方式，可惜自己从来欺负不了她。被骂了就骂回来，被打了就打回来，身高体型力气都差不多的小鬼，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然后每每在作业没做时厚着脸皮问她借来抄，说着谢谢我再也不欺负你了然后在抄完后不到20分钟内固态复萌。
　　她站在离车门半米离自己30厘米的位置，公交车行驶在高架中段，下了桥后那站就是D高，全市排名第五，区里排名第一。车子继续向下开半个小时就到他所读的技校。不管从哪方面看起来都差得很远。
　　下高架了。
　　刹车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认得出我吗？尽管其实他真正想问得是你还记不记得我。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下车。

　　D高离她家太远，于是选择了住宿，每个周末的夜晚披星戴月赶回寝室然后在下个星期的周五回家。如果她没有粗心到忘带课本不得不回家拿的话。
　　她还不习惯早高峰时拥挤的公交车，过于肮脏的空气会让她晕眩。艰难得移动到车门附近，刚好到站，于是遇到他。
　　17岁的他和7岁时也没什么区别，她想，除了放大了身高体型之外真的没有。
　　一年级的时候有人在排好队手拉手去音乐教室时突然问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然后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松开手跑开结果挨了老师的骂。她自始至终没有回答，7岁是个太小的年纪以至于她都不懂什么叫做喜欢。更何况对象是这个经常欺负自己的人。
　　顽皮到完全不像女孩的她总在放学后和男生们一起在操场上胡闹，在锻炼用的单杠上做一个又一个的危险动作，有时吵架，有时打起来。他总是跑来问她借作业，她板起脸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欺负我，他说好的然后忘记承诺。
　　一直没有正眼看那个方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她的存在。还有一会儿就到学校，她决定不开口，会尴尬的，一定。
　　每个人都有一场初恋供人怀念，那样幼稚的感情，也只能是怀念。
　　快到站的时候她听到一个陌生声音说你认得出我吗。
　　她点头。怎么会认不出。
　　下车以后她站在离车门半米的地方看其他乘客从他身边挤下车，他站得不稳但位置不动看着她。
　　于是她笑了，“我还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