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自西向东

2、幸运红符

　　梁宇再次遇到了那个野兽，它也照例向梁宇奔来。他当然是撒腿就跑。男人拽住他，挡在他身前，男人身上弥散着黑气，霎时，黑气以男人为中心笼罩了方圆十米的范围，形成黑雾。
　　野兽痛苦的嘶吼着。男人掏出了枪，终结了它的性命。黑雾散去，他回头看着梁宇，“接着走吧。”
　　梁宇没回过神，这黑雾。不就是他晕倒那天见到的吗？那天救自己就是他？
　　“你这黑雾是什么情况？”梁宇突然问道，“你是人吗？”
　　男人没有回答，两人默默走着。
　　来到商场的地下室，男人叫他躺到那张床上。
　　梁宇不解：“为什么？”
　　男人用蛮力把他摁倒在床上，“把衣服脱掉，都脱。”
　　梁宇深谙反抗与询问都是无用功，但这地下室没有光亮，他隐隐感觉身边的这个人变得危险起来了。他想跑。
　　男人见他没有动作，直接上手扒。梁宇的手和腿被钳制住。
　　唉，梁宇心里念着，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
　　剩了条内裤。男人从天花板顶部拉来一个仪器，似是核磁共振一般的人体扫描仪。梁宇手脚腕被绑在床上，大字型固定，男人专注到微微蹙眉的凝视着身前的显示屏。梁宇顿感羞耻地红着脸暗忖：这下好了，不仅衣服扒光了，连内脏也要被看光？真不知道这叫什么事儿！
　　天花板有光源，地下室明亮起来了。
　　我梁宇不会真的要死于人体实验吧。怪不得这个家伙什么都不和我说，原来压根就没把我当人看。
　　男人叹了口气，按动着手中类似手机样式的通讯器，“楚博士，你来一趟我这里，22号有点问题。”
　　梁宇内心万马奔腾，叹气不说还叫我22号，啥意思啊，我啥问题啊？？
　　男人走近梁宇，盯着他看，眼神中带着锐利，像是想用眼神给他做一个CT似的。
　　梁宇一直被看多少有点不舒服，“大哥，我也不是想问什么，就是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怪不舒服的。”
　　男人依然沉默，自打离开梁宇家他就没和梁宇说过话。
　　地下室一侧的墙壁拉开了一扇闸门，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冲梁宇微微一笑，对那个男人说：“小杜，有什么问题？”
　　梁宇看他这平易近人的面相，感叹道，这是我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正常人！
　　“我用异化机检测了一下，他的胸部区域检测失败。其余指标也有点异常，总体来说他不掌握异能，并且异化指数很高，但没有变异。”男人看着数据说。
　　两个人凑在显示屏研究良久，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罕见的情况。
　　梁宇敏锐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尝试摸索出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被注射（009）奇异药剂的人大概率会发生异化，变成变异者。极小概率会对药剂完全免疫，并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但自己的情况更为罕见，既没有变成变异者也没有获得特殊能力，心脏附近的胸部区域无法检测异化程度。唯一注射后的异常就是身体素质和移动速度增强。
　　交谈声停止，两个人对视一眼，男人给梁宇解绑，把衣服递给他。
　　梁宇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默不作声。
　　中年男子走向梁宇，亲切地对他说，“你边穿衣服，我边和你说一下目前你想知道的一切。”
　　梁宇点了点头，拉好衣服的拉链。他余光中瞄到男人，男人离开了地下室。
　　“我叫楚临寻。这里是我们的基地之一。我是苍龙组织上海分区的主要负责人和研究主任。”中年男人说，“你也应该知道狂犬的事情。你晕倒那天，是他们全面侵占世界计划的开端。据推测，他们注射（009）奇异药剂的目的就是大范围的控制人类的数量，使其自相残杀。”
　　见梁宇没有回应，他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讲：“狂犬开展全面侵占后，在世界范围内所有存在的国家发动了猛烈打击，以华国而言，他们先是派变异者大规模屠杀人们，也就是你晕倒那天。然后他们的武装力量‘天审’部队迅速拿下了重点港口城市，深入内陆。大量施放异化兽，政府军队与之交战，三天就被全部歼灭。七天内华国的政府也被瓦解了。”
　　“苍龙是华国的秘密组织，自从狂犬行动以来我们就成立了，任务就是追查狂犬的信息，寻找打击狂犬的有效措施。全面侵占之前我们的力量很庞大，全国一百多个城市都有我们的基地，共有200名科研工作者和十万余名组织成员。”说到这里，楚临寻顿了顿，“我们被狂犬盯上了 。现在统计只剩下二十几名科研工作者和不到三百名组织成员是联系得到的。剩下的人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狂犬炸毁了八十多座苍龙基地。”
　　“说你们刚检测我的事情。 ”梁宇直言不讳。
　　“我们认为凡是注射（009）奇异药剂的人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变成变异者，也就是你们常见的那个，这也是最大的可能。第二种就是像杜修一样，不仅身体素质大幅提高还获得了特殊能力。似乎这个药剂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反而还有特别的功效。 ”楚临寻拿出梁宇的检测数据，“而你，是我们遇到过的第三种情况。有股不可名状的能量遮挡了你的胸部区域，我们的异化机是检测人变异程度和情况的有效检测设备，也是我们苍龙研发的最实用的设备。但你的情况，我们检测不到。”
　　“那个男人，也就是你们说的杜修。”梁宇沉声说，“他找到我的时候，说他是我的监护者，先前他联络你时还称呼我为22号。”
　　梁宇接着讲。“所以，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相对而言，我也并不觉得你们可靠。你对我透露这么多信息，我当然想了解。但是在这样一个时期，信息是最宝贵的东西。你们跟我说这么多，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楚临寻：“你觉得我们目的不纯？”
　　梁宇没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们在狂犬全面侵占之后，在全国范围内救下了八十多名被注射疫苗后的幸存者，你是第二十二个。因为不确定你们这类人会不会突然变成变异者，所以需要每个人安排一个监护者，以防你们变异后立即处理掉。”楚临寻解释道，“杜修是2号，他获得的异能很强大，但具体什么原理我们也不清楚，至于他异能的全部功能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让他监护你一方面是他救的你，另一方面是，你的情况最特殊，所以派我们这些人最强的杜修监护。”
　　梁宇挑眉，似乎想询问什么。
　　楚临寻看出他的疑惑，“没错，杜修也是幸存者。监护者不是每人一个，因为像杜修这样有异能的人没有多少，通常是十个幸存者一个监护者。但杜修只监护你。”
　　梁宇仔细揣摩这位博士从头到尾的话，无非是三点：你对我们组织很重要。我们有能力控制你。你要为我们效力。
　　楚临寻也琢磨了一会。“你不要想太多，我们是一个富有人道主义关怀的组织。”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狂犬的全面侵占成功了？街道上那些怪里怪气的人是什么情况？”梁宇回想起之前在大道遇见的那些人就起鸡皮疙瘩。
　　楚临寻，“不清楚。总之没有攻击性。应该是狂犬投放的，我们考虑过抓个人解剖。但还没实行。”
　　梁宇觉得问的差不多了，“行，你告诉我这么多消息，我也无以为报。我得走了。”
　　“先别走！”楚临寻叫住他，他掏出一个芯片，“这是杜修嘱托我一定要让你看的。”
　　“什么？”梁宇好奇，那个男人让我一定看的？他观察这个芯片，好像是在家里男人从变异者脑子里取出来的。
　　楚临寻把芯片放到办公桌上的一个仪器上，看样子像是给公交卡充值的读卡器。
　　显示屏上：已读取，数据加载中……
　　加载成功！
　　缓缓的，屏幕左端出现了一个人像，右边是人物信息。是个妇女，右边显示：
　　姓名：吴淑琴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78年6月21日
　　于2023年3月21日感染为变异者。
　　梁宇浑身一怔。2023年3月21日，这是父母飞机失事的时间。五年了，原来母亲没有死。而追杀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妈妈。这让他近几年的悲痛完全释放。
　　楚临寻看着梁宇失声痛哭，有些同情。他默默抱了抱梁宇，没说话。
　　哭了许久，梁宇也哭累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稳定一下情绪，“谢谢你楚博士，把芯片给我吧。”
　　楚临寻看着他有点心疼，把芯片稳稳放到他的手中。
　　“也许我父亲还活着。”梁宇眼神中出现一丝希望，“我一定要找到他。”
　　梁宇把芯片小心翼翼地揣在兜里，坚持要离开，楚临寻也没想拦，只是叫他注意安全。
　　梁宇匆忙回到家中，跑到书房里拉开抽屉找到了一个红符。他摩挲着这个红符，指腹擦过因时间久而起毛的红符表面。就这样，静静地，他的目光在红符停留很久。
　　这是他高考那年，妈妈亲手给缝的幸运符，听妈妈说还去庙里祈了福。那年自己确实考得不错，上了南京最好的建筑系学校。
　　梁宇把红符拆开，将芯片包了进去，缝好。放在衣服内兜。他其实也好奇为什么杜修知道那个变异者是自己的母亲，或许他也不知道，只是直觉。他不相信那个人会这么心思细腻。
　　他从房间出来，看到客厅的战斗痕迹。眼眶一酸，他就是在这里见他妈妈最后一面的。
　　该死的狂犬。他一定要和这个组织抗争到底，不把这个幕后谋划的人亲手捏死他都不会解恨。
　　把屋子打扫了一番，梁宇便离开家里。只身一人前去家附近的桂花公园。
　　（桂花公园：以苏州市的市花“桂花”命名。园内花灌木以常绿植物为主，品种达260余种，其中不乏名贵稀有树种。尤以桂花树种为特色，园中桂花品种之丰富，数量之多，居国内首位。）
　　他昏睡了半个月多。错过了父母的祭日，但现在知道了母亲当年没有死，父亲也许还活着，他打算去平时扫墓的公园，把母亲的祭日更为今天4月4日，恰好是今年的清明节。
　　（注：2028年清明节是公历4月四日。）
　　到了地方，他找了个片桂花海。母亲生前最喜欢桂花，老家那边母亲也养了不少。他对着桂花说，“妈，来给您报个平安。现在世界乱的不成样子，您儿子得肩负起保卫世界和平的责任啊，您知道我爸在哪吗？我挺想见见他的，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想吃家里的酱菜，您常烧的菜，我爸特喜欢下棋，我大学之后就没和爸下过了，真想和他再下一次，我前两年学会了几个新招儿……”
　　桂花的香气伴着微风飘向远方，思念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某一天掉进梦里，和想念的人见面。
　　天色慢慢暗淡，梁宇在桂花公园待了一下午。他思考着以后的计划。此时，面前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他再一次感到危险，抽出腰侧的刀。
　　是两个变异者，他们迅速奔来，梁宇敏捷躲过，他只能跑。一个变异者他都打不过，两个更是吃不消。
　　该死。怎么就这么烦人！
　　梁宇的速度略逊于变异者，稍不注意，变异者将他击倒。两者遂猛然扑了上去，变异者伸出利爪，向梁宇的胸口挖去。
　　乍时，金光迸发。梁宇的胸口闪耀着金色光芒，两个变异者被瞬间弹飞。
　　我勒个去，这居然是我发出来的？！！
　　金光依然闪耀着，梁宇盯着两个变异者，拿着刀子。
　　变异者仍不泄气，继续扑了上去，梁宇依然不敌两者，他手臂上还有伤现在背部又被割开一道口子。敢情这光是防御型的？
　　梁宇再次被殴打在地，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四周弥散着黑雾，随即变异者全部倒地不起。
　　黑雾中，他胸口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杜修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疑惑的问，“你是在胸上绑了串灯泡吗？”
　　梁宇差点吐血，这么帅的氛围，这大哥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
　　金光逐渐黯淡，梁宇感觉随着金光的淡去，自己的体力也越来越虚弱。杜修把他拽了起来，看梁宇神志不清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脸。梁宇依然迷迷糊糊的。
　　“你这个傻逼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得等我被打死才能来给我收尸。”梁宇支支吾吾的，听着似乎是咒骂也貌似是嗔怪。或许，在某种角度上看，更像是撒娇。
　　杜修把他抱了起来，准备带回基地。
　　“因为，我是你的监护者。22号。”

作者有话说

　　承蒙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