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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亮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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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京都总是伴随着缠绵的细雨。
昨夜的京都更是下了一晚的秋雨,淅淅沥沥。直至今日清晨才开始放晴。
今日京都在这持续半个月的阴天和细雨之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好天气。金色的太阳被清晨的薄雾笼罩,像是被裹了一层细细糖霜,甜蜜极了。
秦意发呆的望着睡意昏沉的零星行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阳光浸在花草树木上,像是给它渡了一层金沙。
道路上的环卫工人已经开始工作,蓝砖铺盖的早点铺里也往外冒出了白烟。古老的京都从睡梦中醒来,散发新的活力。
细雨过后的京都还存留着丝丝凉意,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青草香味。路上的行人都多多少少被这放晴的天气所感染,脸上都挂着一点愉悦的笑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确幸和快乐。但这些人中不包括秦意。
秦意已经24小时没有闭眼了,他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他需要休息。可是他却无法闭眼,一直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工作。
对于他来说,无法静心也休息不得的这种情况实在这太少见了。上一次还是在十二年前。
平日的秦医生是个很难受外界所干扰的人。对于天气,对于生活,对于周围的人,秦医生都不是特别在意。
秦医生的身边像是被筑起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使他面对众人时虽然礼貌又绅士,却无端让人觉得遥远又疏离。
当然这样的性格对于一名医生与研究学者来讲,这很有利于秦医生工作的开展,完全投身于一项事业的专注,并配上一颗天才的大脑再加上日复一日的努力,使得秦医生年纪轻轻就在冬春医学研究领域取得了很大成就。他也一直为他的自制力与专注骄傲。
明明刚转到医院三年,秦医生却取得了京都第一医院的镇院之宝的称号,虽然这些称号都是我们医院里的护士小姐姐们私底下给的无冕之冠,不过也并不无道理。
人类都有一定的慕强心理,所以即使秦医生很冷淡,也阻挡不了大家对其与其生活的推崇与喜爱。
秦医生他今年才二十九岁,长相英俊,天资聪颖,老师爱徒,提前毕业从海外回来报效祖国。国家优待,同事照顾,工作氛围良好,父母身体健康,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生活都被我们的秦医生得到了。正是少年得意,天纵英才的时候,可秦医生明明得到了多数人渴望的一切却并不快乐。
秦意真正想得到的早在十二年前就失去了,那是他的初恋,他唯一的稚嫩的爱情。这也是他今日失常的原因。
十二年后,我们再次重逢,我还是孑然一生,你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还命不久矣……
一天前
秦意像往常一样路过大厅,准备开始自己的查房工作,顺便见一见自己的新病人。
路过时正巧遇到一群小姑娘在那里聚集轻声细语地说着什呢。看那神态,估计是在聊着最近新的八卦。
如果说世界要评选最富含八卦的场所,那医院一定能名列前三甲。
医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重生与死亡。医院里的医生与护士们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无可奈何。
老同事们早就过了八卦的新鲜感。每日繁重的工作与日复一日的见证。医生们已经对故事产生了一种疲态感,也就刚开始来的实习生们可能还会八卦一些今天遇见的事情。
可是今日的医院却热闹极了。不仅是他现在前面的这些小姑娘,几乎所有的医护人员今天都在聊着同一件事,同一份爱情。一份在他们口中生死相随,矢志不渝的爱情。
不过此时的秦医生对这矢志不渝的爱情并不感到好奇。遇到了在讲这些的小护士们,秦医生也只是径直地走过去,准备去看望他的一位新患者。
可就当路过的时候,秦医生隐约听见了‘顾南风’这几个字。
顾南风。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听到这三个字的秦医生神色莫名,不自觉的抿了下嘴巴,下巴收紧,心中陡然一动。即使知道很大可能不会这么巧合,可静了会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像背对着自己的这些小姑娘们询问。
“打扰一下。”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直接吓了小姑娘们一跳。
““秦……秦医生”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是在说顾南风?”
“秦医生也知道顾先生?也对,顾先生长的这么好看,已经在咱们院里出名了。”
“就是就是,我第一次给南风先生输液的时候,他就那么轻轻对我笑了一下,我当时差点连药瓶都没拿稳。幸好我的职业素养让我很快调整过来了。”
“我听到你们今天好像都在聊这件事,能和我也说一下嘛。”
向别人诉说请求的秦医生总会无意识的半垂着双眼,不与人眼睛对视,半垂的眼皮与长长的睫毛划出一条漂亮的弧度,像是一只耷拉耳朵的无辜大狗狗。
所以即使秦医生面无表情,可是听着这询问礼貌的语气,再看看眼前这漂亮帅气的脸蛋,几乎没有人拒绝秦医生的要求。
多少有点颜控的护士小姐姐们当然也不能。小姑娘哪里还能想到拒绝,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当然可以,说起来这还是秦医生您的患者呢。”
“我的患者?我怎么不清楚。”
“就是您的那位新患者,他是您出去学习交流那一个月院里转来的患者,温医生就帮您暂代看管了。
等您一会儿去查房看南风先生的时候,温医生估计也就会顺便把病历本在那时候交接给您了。”
“……他是……”
“冬春,真的特别可惜。唉”
“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肯定是知道的,冬春这种病一旦患上一般认为最多也就只有十年寿命可享。
可这位身患冬春疾病的患者自患病之日起到如今已经十二年之久了。
我听说是顾先生的恋人这十二年不离不弃,精心照顾,更是花费大量的金银,才得来的这个结果。”
“……真是感天动地。”
秦意嘴角僵硬,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回应,却像是僵住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想来应该是狰狞极了。不由低下头妄图掩盖住自己的不堪。
不过将的正是投入的小姑娘们并没有注意到秦先生的异样。
很快就有一个小姑娘接着上一个姑娘继续补充到。小姑娘是来自江南,说话很软,甜甜的话语却说着让秦意遍布生寒的事实。
“南风先生和他恋人两个人真的特别好看,和明星一样。家境又好,学历也相当,竹马竹马,本是天作之合,可谁想到顾先生如今却身患冬春这种绝症,唉,真是天意弄人啊。”
“的确天意弄人,天意弄人”秦意的声音已经含了一丝恍惚感。
“秦医生要看他的照片吗?我有合照哦,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秦意望着手机照片上的少年,一双熟悉的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白嫩的皮肤,微卷的黑发,眉眼精致,小巧的唇珠因笑时微抿,形成一个好看的形状。笑时似春花在口,烂漫无比。
眉眼之中透露出淡淡的懒散气息。配上一身病服,像是一只清晨沾上露水的温柔白玫瑰。
真的是他……
“如今顾先生的这位恋人更是为了能够延续顾先生的生命,选择给顾先生移植肾脏。
即使知道让出自己的这一个肾脏也几乎不会改变恋人死亡的事实,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瞒着恋人进行肾脏捐赠。用一颗肾换取恋人不到一年的生命。”
“情深如此,真是令人羡慕又可惜。”
“……是啊,真是可惜。”他打算用一辈子去恨的人就这样命不久矣,还与他人成了一对苦命鸳鸯。秦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意立在病房门口已经有三分钟了,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呆呆地盯着门框,神情还如往日一般冷淡,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咯吱”
门还是被打开了。
秦先生也如愿看到了眼前这堆对传闻中天造地设、神仙眷侣的一对。
一声不吭的秦医生神色不变,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暗中观察面前的两个人。
即使不死心,也不得不承认,两人站在一起亲昵感都要溢满整个屋子了,他们该死的般配。
而我们传闻中的神仙眷侣也在看秦意。顾南风怎么想的,袁嘉不知道,但我们袁嘉可真是觉得这个医生帅极了。
这位秦医生的长相其实并不属于现在的主流审美。通体的小麦色皮肤,宽肩窄腰。细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明明是单眼皮,眼睛却不小,看人时给人一种冰冷冷的刺痛感。
挺翘笔直的鼻梁配上一双淡色薄唇。右耳垂带着一枚经年不变的银色耳钉。总是一副很冷淡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样的长相配上一身医生的白色大褂,明明没有说话,只是冷淡的看你一眼,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渣苏感扑面而来。
看到这种极品袁嘉差点口哨出生调戏一下。
他之前还没玩过这一款的,不知道会怎么样,要不是南风的身体状况离不开人,他没有心情搞这个。要不然袁嘉高低想找眼前的这个医生试试。
而我们的顾南风是怎么想的呢。
顾南风都要疯了,时隔多年再遇初恋,居然是这么狼狈邋遢的时候。脸都没洗,还一身病服,遇到了喜欢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的初恋。救命,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顾南风抿了抿嘴,刚攒好了几个词准备说出来,就被袁嘉抢先了。
“你……”
‘嘀嗒’
“哭了?”袁嘉都惊呆了,现在的医生感情都这么丰富的嘛,刚看见病人就已经开始哭了。
听到袁嘉的话,秦意才反应过来,他哭了。
幼时艰难,成长不易,他没哭。年少求学,异国他乡,他没哭。
父亲被骗,家财散尽,他没哭。就连被那人抛弃,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他也没哭。
他以为这世间不会有让他落眼泪的事情了。直到他知道抛弃他的那个人命不久矣。
原来比起这世间的劫难,被抛弃的落魄,他更怕的是那个人过得不好,与他阴阳相隔。
秦意虽是天之骄子,但还是太过年轻,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和挚爱死亡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