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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仙林 ...

  •   第三十四章仙林

      自古水运商行两不分家,若说是充盈的水源给一方土地增添了无尽的灵秀和活力,倒也颇有道理。地处京城南部、傍水依山,并借长河“襄”为名的襄河城,便是这样一个人杰地灵、商贸繁荣的鱼米之乡;而在襄河城东部以北的方向,有个拜仙林,传说此地本是贫瘠荒野,一日一名得道者在此飞升,他登空入云时每走一步,便有一棵树木拔土而出,待仙者不见了踪影,地下竟已是一片琼林玉树,“拜仙”之名由此而来。后来林中有了往来人烟,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小村庄,从京城到襄河城的这段路,人们多会经过此地,每天都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于村中,但这些外来者最多也就是逗留几日,因着不会影响到平日生活、又能从旅途者那里听到各类新奇见闻,所以仙林村里的人都很是热情好客。

      不过,偶尔也会有那么些例外。

      “小偷!抓小偷!”

      一生粗粗的吼声惹得路边茶摊的人们纷纷侧眼望去,只见一个腆着大肚子富商样的人正急的吹胡子瞪眼。

      “老爷,老爷您慢点。”身后的老管家眼见自家老爷还没迈开步追就已经开始喘的模样,着急的劝道。

      “放屁!再慢爷身上的钱就都让那小兔崽子抓跑了!”

      “唉唉,老爷呦——”

      在这一主一仆拉拉扯扯的当口,前面那个灰影已经跑出了老远,就在其他人半是惋惜半是好笑这钱是追不回来了的时候,有个和跑走的小偷正好相对而行、就快擦肩而过的人正慢悠悠的向茶摊方向走过来。

      大肚子富商一见,连忙扯着嗓子喊:“侠士、侠士,那小子偷了我的钱,别让他跑了啊!”

      那人闻言,果真伸出了一只脚去。

      只听“扑通”一声,那偷儿就被绊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尘。

      “哈哈!爷让你跑!”

      可没等大肚子富商乐够劲,那偷儿在凭空横插一“脚”的人弯下腰看他情形的时候,挣扎着一个打挺站起来后就又撒腿跑了,而那人倒也没再拦他。

      “唉呀!该死该死!”大肚子富商急的差点拍自己的肚子。

      等拦小偷的人离得近了,人们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姑娘。

      一身朴素略旧的粗布衣服,衬着柔和的面相,乍看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倒也看着舒服;而要说哪里不同寻常,还要数她的那对隽秀的眉,以及眉下面那双明明看上去分外懒散的眼,也不知是不是阳光的作用,总会有让人抓不着痕迹的华光流彩不时从那眼中一闪而过。

      “我说这位姑娘,你怎么就这么让人跑了啊!”大肚子富商一看来人是个姑娘家,登时足了十成底气,反而埋怨了起来。

      “哦,他跑的挺快,一不留神。”女子也不恼,只是那不急不慢的调调差点让大肚子富商又气火攻心,不过她转而又道:“反正钱我已经帮你拿回来了。”

      说完她伸手在大肚子富商眼前晃了晃那压金线的鼓鼓钱袋。

      “咦——?我的钱!”一下子瞪大了快窄成缝的小眼睛,大肚子富商一把从女子手中把钱袋抓了过来。

      “女侠,真是女侠!”瞬间改口的大肚子富商,急忙称谢的同时不忘让自己那老管家点点钱数。

      等点对了钱,确认分文不少之后,大肚子富商高兴的对女子道:“没少,都对都对。多谢多谢,哈哈!可惜让那小兔崽子跑了,最好别再让爷遇上,哼。那女侠,就此别过,就此别过。”

      说完二人本想告辞,可女子一直没移开的幽幽的目光让大肚子富商不知怎地有点胆儿秃:“女侠……还有什么事吗?”

      “没,不过你确定自己没忘什么吗?”女子脸上露出了和良善面容不相符的促狭笑意。

      “什么——”

      没等大肚子富商转过弯来,在一旁的看客已是忍不住提点到:“人家一个姑娘家帮你把钱抢了回来,好歹也要诚心点表示谢意啊,大伙说是不是?”

      “对对,没错。”周围的一圈人也无所事事的一个两个跟风起哄了起来。

      被弄得一时下不来台的大肚子富商只好连连向管家使眼色,管家一见忙边擦汗边从怀里掏出半贯钱,双手奉上说:“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姑娘你收下。”

      “客气了,我应该的。”话是这么说,女子可是半点没客气的把钱接了过去。

      等这对主仆走的远些了,大肚子富商才敢恨恨嘀咕:“白白害爷破财,老头子你怎么给出半贯那么多!”

      老管家苦着脸:“老爷您不知道,我一凑近那姑娘就觉得……”

      “觉得什么啊?”

      吞吞口水,老管家声都发颤了:“觉得好像被狼给盯上了似的,手一哆嗦也就没主意了。”

      “滚你的屁!一个小丫头还他×成精了?!哪来那么多邪行!这钱给我从你月钱里扣了!”

      “啊?老爷——”

      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的老管家长吁短叹了一路,心里不敢出声的喊着冤:“可不是比成精还邪乎,要是换成老爷你,说不定半袋子钱给出去不算,还得吓尿裤子,唉!”

      那头人离去,这头人们一看没事了也就喝茶的继续喝,要走的也给钱走人,而那个女子此时也找了个桌子坐下,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叫茶水。

      又过了一会儿,客人已经换了一轮后,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走近,然后一杯茶“咚”的一声被人狠狠放在了女子眼前,而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看脸,却分明就是刚才偷钱的那个小子,只不过眼下已经重新换了身衣裳。

      “我说暮姐,不就是昨天我没听话把先生留的作业做完吗,至于这么整我?!”

      女子,或者该说暮归风,歪了头斜着眼,一脸无辜的笑:“怎么了,猴儿,哪里让你气不顺了?”

      “哇呀,别叫我猴儿!我是许侯、许侯!”

      暮归风不说话了,偏过头,摊手。

      “不许无视我!明明前两次都是拽住我然后再放开,怎么这次居然用脚绊我!”

      “啊,这个啊,一个没忍住……”暮归风拼命克制着狂笑的冲动,摆出颇为认真的表情,喝茶。

      “你、你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坐,别站着啊。”听了这话,以为对方终于肯反省认错的许侯气鼓鼓的刚坐下,对方又来了一句:“这才对,刚才多挡道。”

      瞬间许侯就炸了。

      不过被再次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也只是几个来回的问题。

      郁闷的在桌子上磕着下巴,许侯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在仙林村当了这么多年小霸王,怎么就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个姓暮的。

      话说这人真是阴损,只会欺负他,在他叔叔和婶婶、也就是这茶摊的老板和老板娘面前就变得客套有礼起来,害他每次告状都被当成是说瞎话,可恶至极!

      很多人在仙林村待的时间都短,可偏偏这个姓暮的待了快一个月之多。第一次看见这家伙就是在茶摊,没钱付茶水钱还说什么衣服口袋破了个洞钱掉出去了这种小孩子都不会说的瞎话,好心的叔叔婶婶说不收钱也没事可她偏偏赖在这里不走,说要把钱补上,结果自己一个嘴欠问她哪来的钱,然后就被对方说的种种奸计给诱惑的着了道,一起干起这坑人的买卖。

      第一次做被婶婶发现后给明令禁止,可不知道这姓暮的跟婶婶说了什么,婶婶最后竟然又同意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暮归风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半大小子,每次看到这种小鬼就会让她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儿子和惊雷的小时候,所以总是忍不住想逗上那么一逗,真是不好的习惯啊。

      “哼——”动着鼻子抗议后,许侯在空中挥拳头示威:“以后不许绊我!”

      “知道了、知道了。”估计也没多少以后了,暮归风静静的在心里默想。

      “不行,还得告诉我,你明明钱都赚够了怎么还在这不走?又不是要在这里安家了。”

      “怎么,赶我?”

      “切!”扭头闹脾气。

      “快了,一个月下来这村子和拜仙林我都逛的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咦?”许侯猛抬头,然后又连忙低下,“哦。”

      “又舍不得了吧?”暮归风挤眼。

      “才怪!有什么舍不得的!”许侯怒。

      “怎么又发脾气,小孩子火气果然旺。”暮归风又喝口茶,“我走了你就没那么多赚钱的法子了,居然还真舍得。”

      “啊?你说的这个?”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暮归风纳闷的看着许小鬼。

      “没、没什么!”莫名脸皮有些烧,许侯忙接着说:“反正你那些法子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我才不稀罕!对了你怎么说服我婶婶的?一直都没告诉我。”

      “不稀罕你小子还配合的那么欢……”暮归风心里撇嘴吐槽,对于后一个问题,想想自己也快走了,暮归风就还是说了:“本来你婶婶人好,说不能这么骗人,但是我跟她说我是让人家自愿把钱交出来,性质不一样,然后再说如果不让我这么干,我就直接抢了,说完你婶婶就有些怕了。”

      “你、你这不是威胁人吗!”

      暮归风无所谓的瞟了许小鬼一眼,继续道:“威胁也没用,你婶婶还是不愿意松口,于是我就说,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多些钱备着总是好的,再说我要骗也肯定选那些财大气粗之人,他们自己给的话肯定也是酌情给自己觉得可以给的数目,这样不伤天害理又有所裨益的事,何乐不为。说完你婶婶这才最终同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还是限制了次数不是。”

      这一番话下来,许侯的眼睛都直了,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婶、婶婶她、她有宝宝了?!”

      “我说了半天你怎么就抓这种重点啊?”暮归风手臂拄着桌子,故意打趣。

      “唉呀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话说你又怎么知道的!”许侯彻底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你婶婶还没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我趁你婶婶不注意号了她的脉,所以我知道。”暮归风吊儿郎当的说完,忽然又换了一种语气:“许侯,等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叔叔婶婶,还有未来的小堂弟或者小堂妹;之所以我跟你叔叔吹风让他命你去学堂,倒不是为了让你学出个什么东西来,我也不喜欢上学,只是想磨磨你的性子,顺便也长长见识,等我走了估计这学你叔叔是不会再管了,话说一个月上下来感觉如何?”

      许侯开头还为暮归风的话差点感动,他自知父母去世的早,多亏摆茶摊的叔叔婶婶的照顾才没有流落街头,如今婶婶有了身孕,自己确实更应该像个男子汉那样为这个家出力尽责,暮归风现在跟他说这些,无疑是为了他好,可这到嘴边的“谢谢你”却因为暮归风后面那几句话给活活憋了回去。

      只见许侯用发抖的手指着暮归风:“我就说呢,叔叔怎么会突然让我去学堂那鬼地方,原来、原来都是你这家伙!”

      “哈哈哈!”

      一时间暮归风和许小鬼闹得不亦乐乎,可惜不论许侯怎么努力,也奈何不了暮归风分毫,就在二人玩闹之际,又有三个人走进了茶摊入座。

      刚才还在绕桌子够暮归风的许侯忽然被一股力道压在了椅子之上,正在他惊讶之际,却看见一手还搭在他肩上暮归风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在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悠哉的喝起剩下的半杯茶来。

      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但被暮归风那瞬间的手法和力道吓到,许侯只得乖乖不再做声。

      三人中二人穿着青白道袍、另一人则是寻常装束,三人均佩剑在身,一看便知是武林人士。而暮归风虽不认识这三人,但那道袍衣服她可是记得,清风谷被围攻的那一次可谓让她大开眼界,就算过了一年有余,当日所有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就像往日的阴魂般,纠缠不休。

      想到这是当年入谷众人中的一派人士,暮归风就忍不住想听一听他们会谈些什么。刚开始她还能分神去装模作样,结果听着听着,慢慢茶忘了喝不说,连身子都像僵了一般半天没有动作。

      最开始三人说了些朝中之事,不过江湖人士对此到并不会有什么诸多在意,只是一带而过旧帝病逝、新皇登基后京城的一些情况。暮归风在清风谷养伤练功的那段日子,闲来无事也听蝉婆说了些关于这个国家的种种:先是国号为“离”,取太阳正午、光耀万物千秋之意,而且也和当今皇姓“李”谐音,如此一来更有契合天意、应运而治的味道。对于李姓王朝,暮归风还是很敏感的,不过鉴于“唐”“离”这两个朝代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所以她也就不再多费脑筋。再来关于皇族,只知道老皇帝多年劳心国事、且对皇后一往情深,所以膝下儿女一共六人,但迟迟未立太子,如今既然老皇帝已经死了,不知道这个新帝是哪个。还有就是关外塞北的一些疆域民族国家间的问题,这她可就完全没兴趣去了解了。

      接着又听道士之一说:“自一年前清风谷一役,暮冥身死,连云庄群雄之首之位,按理说该是得到了进一步巩固,且现任庄主夜行天虽继任不久,但其行事作风颇有夜老庄主当年的风范,不日很可能青胜于兰。可谁想到九涯门竟会在其渐盛期突然进犯,真是让人想不通。”

      “没错没错,不知道那魏无且沉寂这么多年,为何忽然就忍不住要打破这多年来的四方制衡。”另一道士附和。

      “还有另一奇事是那曾经名动一时的青河帮,居然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所谓的帮主也不见了踪影,从此再无人提起,仿若昙花一现般。”

      “两位道长刚才所说这些,只是当下武林势态的表面、表面而已啊。”寻常衣着的人摇摇手指,一脸高深莫测。

      “朱兄此话怎讲?”两个道士不解的彼此对望了一眼。

      “两位道长自京城那边来,自不清楚这边的事情。二位可知——”忽然压低的声音让暮归风只好把耳朵又竖了一竖,“刚才柳道长说是四方制衡,可依朱某之见,怕是这四方已缺一角,所以九涯门才会见机而动。”

      闻言两个道士俱是一惊:“缺的是?”

      “冥海宫!在这十几年间,不论武林中发生何事,也再不见冥海宫有所动作,而其所在更是一团谜,至今无人知晓,那么这所谓的冥海宫是否还存在,又有谁敢断言!”

      “可朱兄你也说这件事尚无定论,又怎能说明九涯门的异动与此有关?”其中一个姓柳的道士提出了质疑。

      “那是因为,”压得愈低的声音让暮归风很想一脚踹过去,就算这种程度的还是难不倒她;而之后听到的话,让她深感虽然浪费些气力,但确有所值。

      但听那姓朱的说:“近来有一件事几乎可以肯定冥海宫已是气数将尽。那就是十一年前,本该被冥海宫灭门的司空世家居然还留有后人,且如今就在我们要去的襄河城后正南方位的龙起山上!”

      “什么!”两个道士震惊的叫声引来茶摊内他人的侧目,见此二人忙克制了回去,一人低声询问:“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如今已有不少人知道司空家重出江湖,而司空家似乎也不打算有所隐瞒,可谓正大光明、昭然于世,二位道长你们想,若是冥海宫还在,怎可能会对此置之不理,而司空家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再加上在下听闻司空家和连云庄近日来多有往来,不知是否在打算着什么。结合我上面说的种种迹象,九涯门为何会忽然矛头直指连云庄一事便再明白不过:冥海宫不存;青河帮又神秘消失,说不准就是连云庄所为,为的是削弱九涯门一方的潜在支持;算来当下这正邪之势,已是邪道明显落了下风,若九涯门再不做些什么,日后只能被连云庄占尽先机、任人鱼肉啊。”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另两个道士都不由沉默,陷入了深深思索。

      那边暮归风也终于换了姿势,转头去看茶摊边来来去去的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老老实实呆在一边、纳闷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了的许侯见她这般样子,不知为何竟有丝丝惧意。

      “喂,暮姐,你、你没事吧?”大着胆子问了句,本以为不会得到什么回应,结果暮归风真的转回脸来,说:“茶快喝没了,你帮我再沏一杯吧。”

      “啊?哦……”不知怎么气势上就输了的许侯,只好抓着脑袋百般莫名的沏茶去了。

      许侯离开后,那柳姓道士再次开口,语气似有斟酌,但又带着几分肯定:“朱兄刚才所说,乍听是有道理,但仔细分析起来却又存在诸多不妥之处,贫道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喔?不知柳道长有何高见?”

      “九涯门和连云庄确实是多年宿敌,但问题就是这么多年来双方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算有所冲突,也是小规模的争斗,不曾非要拼出个你死我活。冥海宫实力不容小觑,但神秘莫测、善恶难辨,只是自司空一事后方被武林中人归为邪道,在此之前从未听闻其和九涯门有何牵扯,那么就算现在冥海宫真的消失,想必也不会对九涯门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能成为九涯门异动的理由,此为其一;其二,朱兄说连云庄可能意图铲除九涯门,暗自部署在先,但此举势必会在日后将整个武林卷入一场浩劫,因为以九涯门的行事,若要反击,必会牵扯到其他众多门派,由此对正邪双方都会造成巨大损失,连云庄不可能不考虑到其间的种种利害、不顾武林安危而妄动,如此看来,如今的形势极有可能是九涯门单方面挑起,因此到目前还只限于两家的争斗;最后关于冥海宫,贫道还是认为它不可能像青河帮一样凭空消失,贫道的师父早年曾见过冥海宫的人,当时家师断言,那绝对是一方超乎想象的巨大势力,只能说可能尚没有让他们感兴趣出手的事,抑或无人可以察觉他们的动向,所以才有了不问江湖事的表象。对于司空家后人一说,说不定是假的,所以冥海宫才迟迟没有动作,这也是说得通的。”

      其余二人听完柳姓道士的分析,年纪稍轻的道士连声附和:“没错,没错,师兄你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啊。”

      “嗯,听了道长的话,朱某也自觉浅薄了。”朱姓之人点头之余,眼中又多了一层茫然:“可这样一来,又说不清一年来种种怪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唉呀,师兄,朱兄弟,喝茶喝茶,不提这些了,眼下又没我们什么事,不如就像那个归朝廷管的冬青府一样,充耳不闻江湖事好了。”

      柳姓道士瞪了一眼年轻道士:“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吃喝玩乐!”

      “哈哈,小兄弟说的对,说的对。两位,不如我来说说襄河城吧——”

      这边三人换了话题,那边听客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一杯热气腾腾、看得见茶叶打着可爱水漩的杯子再次出现在眼前,暮归风抬头去看,正对上一脸不甘心的许侯,她不由惊奇:“猴儿你何时变得这么贴心了?居然还会主动帮我续杯……”

      “明明是你说……暮归风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气不打一处来的许侯转身就走,身后那人还在不识趣的嘀咕:“杀我?可你也打不过我啊……”

      ……

      第二天从学堂回来,许侯拎着一个装了条从林中抓来的双斑锦蛇的袋子,打算给某人一个教训,只要一想到对方被吓到不行的样子,许侯就笑的嘴都合不上,可结果到了茶摊,竟没有寻到人,于是许侯便去问自己婶婶:“婶婶,暮归风哪里去了?”

      许婶正忙着摘茶煮水,见问答道:“你暮姐姐今早就走了,似是忽然有了什么急事。”

      “什么?她都闲晃了一个月,昨天才说快要走,怎么今天便动身了?”

      “这她没有详说,不过走前倒是有句话留给你。”

      “她说什么?”

      许婶笑道:“她说你泡的茶很好喝,希望以后还能再来喝。”

      听了这话,许侯别扭的踢着地:“人都不声不响的走了,还敢说呢。”

      “你暮姐姐还说——”许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下次你可要把茶壶洗干净些再泡,她可不想再喝坏肚子。”

      “婶婶她胡说!我绝对每次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不信我拿给婶婶看!”说完许侯一溜烟的跑去拿自己常用的茶壶,边跑还边叫:“她以为我像她那样吊儿郎当、还是一肚子馊主意啊!”

      等拿起茶壶,许侯的声音忽然没了。

      在茶壶后面的隐蔽角落,放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包,他拿起小包回头望许婶,许婶擦擦手也好奇的过来看是什么东西,等许侯打开小包,瞧见里面竟是一把碎银,虽算不得多,但就茶摊的生意而言,倒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二人一时无言。

      “肯定又是从哪里骗来的……”许侯喃喃叨咕,许婶看着孩子有些红的眼眶,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你暮姐姐以后一定还会回来看我们,到时候你再说她。”

      “嗯。”

      ……

      一人走在两边都是古木参天的小路上,暮归风拿着根树枝,一路上东敲敲、西碰碰,嘴里哼着小调,甚是惬意。

      “庄周子,狂言惯,蝴蝶梦醒身徒在,圣贤困,吾为凡愚岂独外……”

      后面什么词来着?算了,管他呢。

      现在需要想的,是在她不问世事的这一年多里,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自她离开清风谷已有两个月,前一个月先去了吴华城打探消息,得知司空家的少当家在襄河城出现过之后,便决定先去见上惊雷一见,当时真是好奇的要死那孩子当少当家是个什么模样……从吴华城到襄河城有两条路,一条要路过京城,暮归风身为前科通缉犯的自觉让她半秒都没用就把这个方案否决;再有一条是人烟稀少的山道,因着有猛兽出没所以很是危险,但暮归风自认脚程快,便胆大的选了这条路,运气好的是前几个晚上都没遇见大型野兽,不过没成想最后快到拜仙林时,被一只熊给盯了上。至今想起这事她还心有余悸:好在她只是伤了那熊一只腿,没有一个紧张造孽要了它的性命,虽说事后她脑子里不止一次浮现出烧好的熊掌的样子;说来巧的是,正因为有这熊追,她才在偌大的林子里误打误撞找到了仙林村,也算是善有善报……不过口袋一个没留意在路上被划破,钱掉个精光这种事不算。

      到了仙林村一呆就是一个月倒不在她原先的计划内,只是因那地方太漂亮,遇到的人又好,才让她舍不得走,直到昨天听了那三人的对话,才让她知道不能再行耽搁。

      吃不准到底惊雷是在襄河城还是龙起山的暮归风,决定先去襄阳城看看,就算找不到司空家的人,也可以再多方打探些消息。

      关于九涯门和连云庄如今的状态,关于司空家怎么会和连云庄又搅到了一起,关于那个神秘的几乎让人以为不存在的冥海宫的所在和意图,最重要的是,现在的那个司空家里,惊雷是否真的在……

      ……

      与此同时,京城,曲府。

      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之人背手站在曲月一卧房的窗前,静思不语。

      曲月一坐在床沿,靠着一边的床柱,抿唇看着来人的背影,脸上依旧是无波无澜。

      “如今我想要的,已得了大半,不过还差那最重要的一样,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结果。”

      那人厚重的声音中带着些微干燥的沙哑,很是耐听。

      曲月一没有作答,视线在对方身上逡巡,似乎根本不打算移开。

      “月一,除掉他,或者把东西带回给我,你且自看着办。”

      “你更喜欢哪一个?”曲月一淡淡开口,呼吸间窗外花香直沁心脾。

      来者转过身,曲月一知道那双他看不到的眼睛中有着笑。

      “月一觉得呢?”

      扭过脸,曲月一轻哼一声,“若人死了,以斛律将军为首的那一干老头子定不会轻易作罢。”

      来者走近,曲月一仰视对方,脸上微微有了着恼之色。

      “所以自要看月一你的手段了。”说话间,来者的手抚上床柱上精雕细刻的纹路,曲月一整个身子都被罩进了对方带来的暗中。

      “我能有什么手段,你不是都清楚,如今也没见的有多大的成效。”

      曲月一腾地站起身来,待走得远些方开口,眼中阴晴不定。

      “放心,我会再给你个人来用。”

      听完来者说出的那个名字,曲月一面无表情道:“确实是个好用的,你倒也果真狠心。”

      “月一觉得不妥?”

      没有马上回答,曲月一只是侧过寒白的脸,用来者听不到的声音轻道:

      “你要的,我自会让你高兴。”

      ……

      轻装简行的暮归风不日到了襄河城,身上没几个钱的她一进城就开始眼冒精光的扫描起一路上看到的“貌似很有钱”的建筑,打算晚上去劫富济“贫”。

      襄河城里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一眼望去虽不能比之京城的大气磅礴,但自有其独特的精巧妍丽。城内青草茵茵、绿木成行,因商业发达,沿途还可见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一时让暮归风看花了眼。

      寻思先找个便宜的客栈落脚,不甚显眼的暮归风在街上强忍住各色食物、各类玩物的诱惑,低头猛走。

      走着走着眼见前头有一家福来客栈,规模不大,装修也还好,暮归风便进了去。

      要了一间房后暮归风便想先回房休息,等有了钱再出去逛,然而上楼梯的时候下面一桌喝酒的人的谈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说这世道真是什么奇事都有,居然竟会弄出个比武招亲来。”

      “你见识太少了吧,这算哪门子新鲜事。”一人打着酒嗝说。

      “滚你的,老子还能见识少。”狠狠给了同桌人一下子,第一个人继续:“听我说完,人家以前比武招亲都是招女婿,娘的这次咱城里的这个,招的居然是媳妇!”

      “啊?这谁家啊这是?”瞬间酒醒了五分,第二个人瞪大眼睛。

      “还能谁家,不就是城里的首富冯万山的那个古怪儿子吗。”

      “你说那个病痨子?”

      “可不就是他。”

      “嘿,有意思!”第二个人傻笑一声,又问:“不过他家那么有钱,怎么找媳妇还要比武啊?怎么着觉得自己还不够弱,还要个彪悍的娘子来抽几鞭?啊哈哈!”

      听到这儿,暮归风脑子里补完的画面绝对比那个喝傻了的人心里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她刚听到男子比武招亲的时候着实激动了那么一下,结果发现不是男人找老公让她多少有点失落,不过如此找老婆也已经足够神奇了。

      “这我可不知道,人家公子哥脑子里想什么可不知咱一般人能明白的。不过听说这次比武招亲因顾及了女儿家的面子,说是就算不是第一名也有好处可拿。”

      “什么好处?”

      “第二名是一把兵器,好像很是厉害;第三名则是黄金五十两。”

      “我的乖乖!”

      黄金五十两……

      暮归风突然觉得,人果然还是不应该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总是会有正经钱等着你去赚的,不是吗?

      To be continue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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