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总在追妻火葬场》纪蝶

22、第二十二章

　　游昔走后第五天。

　　巫原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因为他的伤势，近一段时间他都被特许不用上班。巫原提着一袋食材回到家，他沉默地站在公寓门前，好一会，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随着巫原拧动钥匙，“咔嚓”一声，门开了。

　　门内没有灯光，很安静，空无一人。

　　“……”

　　巫原垂下了浓密的眼睫，他进了屋，关上门，来到厨房。

　　把做饭要用到的工具清洗干净，巫原开了火，他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把食材放在砧板上，用刀细细切好。

　　“咕咚咕咚——”

　　随着锅烧开，锅里熬煮的食物开始沸腾，浓郁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咚——”，又是一声刀落下的轻响，巫原手指上忽然一痛，他拧眉，终于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切到了手。这对巫原来说是极少犯过的错误，看着从狭长伤口里汩汩流出的猩红血液，巫原沉默了。

　　半晌，巫原抽出纸巾擦掉了血，他找出药箱，给受伤的手指简易处理了下，在上面贴了一张创可贴。

　　再然后，巫原回到厨房，锅里的食物已经差不多可以出炉了，巫原想把食物盛出锅，但当他看见锅里份量不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的食物时，忽然又是一阵恍惚，不知不觉，巫原竟然把游昔的份也给做了。

　　白色的雾气从锅中袅袅升起。

　　巫原却不怎么有食欲。

　　以往这个时候，游昔总会在他身边，像条小尾巴一样打转。

　　想到游昔，巫原的神情不自觉变得柔和，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又很快落下。

　　游昔生活的痕迹还处处存留在这间屋子里，可是，他不会再出现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巫原的唇色再苍白不过，明明只分别了几天不到，他却饱尝思念的苦楚备受煎熬。

　　这对巫原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他也曾让游昔深刻地感受过这种度日如年、心如刀割的滋味。

　　但这一次，轮到巫原被抛下了。游昔不要他了。

　　把做好的食物呈上桌，巫原食不知味。

　　在沉闷的气氛中，巫原囫囵把食物咽下肚，好似机械般一般般重复着抬手和咀嚼的动作。

　　吃完饭后，巫原回到厨房洗碗。这时，他不经意抬眼，忽然瞥见了某个角落里的一对情侣杯。

　　那曾是游昔最宝贝的东西。巫原随手买给他，哄着他的东西，他却总是再珍惜不过。

　　但这对杯子一次也没有使用过。

　　现在它们被搁置在角落里，落了灰，曾经那个傻乎乎将它们当成宝物的人或许已经不想再看见它们了。

　　尽管巫原已经把车上挂了好几年的玩偶丟了，但好像…来不及了。

　　巫原对游昔迟来的爱不会再得到游昔热烈的回应。哪怕一分，哪怕一毫。

　　巫原明明知道这一点，他知道游昔正如对待那对杯子般，曾经有多喜欢，现在或许就有多讨厌，可是巫原仍忍不住思念游昔，他的卑劣让他一遍又一遍想着——如果能再见到游昔一面，就好了。

　　巫原拿起其中一只杯子，他失神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子的表面，再然后，巫原又将杯子小心地放回了原位，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

　　雪原好像永远都不会产生丝毫变化。

　　当麻雀先生载着无论是身和心，都伤痕累累的游昔回到这里时，这里仍然是一片雪白，寒风裹挟着冰粒呼啸吹过每一寸土地。

　　这里永远都不会生长出任何作物，除了怪物，任何生命都会在雪原上凋零。

　　巫原是第一个能活着进来的人类。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呜呜——”

　　风声越来越刺耳，展翅在风雪中飞翔的麻雀先生在这种寒冷中也忍不住抖了抖。

　　雪原生气了。

　　这也是自然的，毕竟它的半身身受重伤。

　　对“雪原”来说，游昔既是它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游昔一回到家，就受到了“家长”的训斥。当然，这种训斥只有游昔能听到。

　　游昔恹恹趴在麻雀先生温暖的背上，难得没有顶嘴。于是雪原怒气渐消，转而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半身是否会就此死掉。

　　大部分的怪物思维都很直接，游昔能够感受到有力量正在向自己输送，渐渐的，他的身体暖和起来，游昔意识逐渐变得昏沉，这是他的身体即将开始修复的信号。

　　游昔需要通过“休眠”来恢复自己的伤势。

　　这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少需要几个月。

　　当然，对怪物来说，也可能只是眨眼一瞬。

　　……

　　等游昔再次醒来时，或许已经到了人类世界里的冬天。当然，雪原上没有季节之分。

　　麻雀先生还呆在雪原上，它正啄着一块面包，等游昔睁开眼，麻雀先生挥了挥翅膀，向他打了声招呼。

　　“游昔，感觉怎么样？”

　　灰棕色的麻雀从桌上飞下来，一双豆豆眼紧盯着游昔。

　　游昔眨了眨眼睛，意识仍有些不清晰，半晌，他才说：“感觉…挺好的。”

　　“那就好。”

　　麻雀轻点了点脑袋，它是只很友善的怪物，愿意留下来照顾游昔。当然，这种友善或许只对一些它比较喜欢的同类而言，在怪物漫长的生命里，有时候它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游昔是只很有趣的怪物，麻雀先生认为观察这样有意思的同类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再者，游昔修复身体期间，雪原关闭了进入雪原的入口。这该怎么解释呢？实际上雪原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里的哪一处，它存在于与现实世界分割开的异空间中。或许说，它就是异空间本身。

　　这是一处正在孕育自我的独立空间。

　　不过，有时候雪原也会与现实世界接壤。这全凭雪原自己的心情。它最爱出现的时间恰好是人类世界里的冬天。

　　和麻雀先生说了些话后，游昔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他余光瞥见了桌上的面包。

　　面包？哪里来的面包，雪原出现时，一些人类出于对未知、对强大力量的敬畏，会经常丢一些食物在雪原外，雪原照单全收，每回游昔都要拿上一个麻袋，勤勤恳恳地把一大堆食物都收进仓库。

　　不过上一回的存粮应该已经在游昔出发前往人类世界的时候都吃完了。

　　难道又到了冬季了吗？游昔恍惚地想，他脑海中浮现出与巫原的分别，他以为那还以为那还是不久前的事。

　　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

　　…算了，不想了。游昔不愿意再记起巫原的面容，虽说他和巫原分别的时候表现得很潇洒，可是，就算是怪物，也是会难过的啊。

　　游昔不想也觉得自己不会再见到巫原了，他晃了晃脑袋，与麻雀先生说话以转移自己的目的。

　　然而谈及不知从哪来的面包时，麻雀先生脸上却表露出一丝微妙，它拍着翅膀，从角落里提出一个大袋子，非常自然地询问游昔：“现做的，味道不错，你要吃吗？”

　　面包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游昔咽了咽口水，睡了那么久，他的的确确饿了，需要一些食物来补充身体的能量。

　　游昔刚想点点头，却又忽然发现麻雀先生不同寻常的话，他呆了呆，忍不住问道：“现做的？”

　　难道有人天天来雪原门口丢食物？这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毕竟雪原什么也不会做，所以人们的恐惧也只会持续一阵。

　　而且他们丢的食物大多都是一些生肉。面包…难道他这一觉醒来，人类都已经转变了过往的习俗了吗？

　　巫原…死掉了吗？

　　怪物和人类的寿命有着天壤之别，游昔努力想要忘掉巫原，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伤心。

　　麻雀先生已经把一个面包丢进了游昔怀中，游昔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真巧啊。

　　游昔心不在焉地想。

　　麻雀先生却仿佛已经看穿了游昔心中的想法，它慢悠悠开了口：“不是巧合，你感知一下？”

　　作为雪原的半身，游昔可以感知到雪原上的一切。

　　游昔不明白麻雀先生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而感知开启不久，游昔慢慢瞪圆了眼睛。

　　其实麻雀先生要让游昔感知的地方不远，就在门口。

　　“咚咚——”

　　也正是在这时，木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