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终有期》沈亦尘

9、“换我来成为你的影子”

　　季初瘫坐在沙发上，也许是因为昨晚没怎么睡，也许是因为今天早上这一出闹剧，他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一直回闪着他第一次像顾书羽表白的场面
　　在他和顾书羽共同拍摄的那部同志片在国外上映的那天，他将顾书羽约到了河边
　　他坐在车前盖上看着站在对面的顾书羽笑得灿烂，而顾书羽也宠溺的摸着他的头
　　夕阳之下，顾书羽美好的似梦一般
　　季初抓住了在他头上作乱的大手，那手温暖又干燥
　　顾书羽也任由着他抓着
　　“顾老师”季初的声音因极度紧张有些许的颤抖
　　“嗯？”悦耳的声音在季初耳边响起，惹得他一阵脸红
　　“顾老师，我喜欢你，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并且以后都不会改变”季初表白的生硬又尴尬，他不会什么甜腻腻的情话，这句话还是他们拍戏时的台词，是许尘安对孟川说的，也是季初对顾书羽说的
　　季初说完这句话低下头去，羞红了脸，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告白
　　沉默，许久的沉默
　　季初察觉到了空气中诡异的气氛，慢慢的抬头望向顾书羽，此时顾书羽的脸已经由刚开始的温柔变得严肃了
　　顾书羽看着季初那双明亮的眸子，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沉着声问道：“你是不是入戏了”
　　季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一丝弧度是嘲讽，似乎是在说“你看你多廉价，我就那么随便一撩，你就急不可耐的沦陷了”
　　“季初，你清醒一点，你我都是男人”顾书羽挣开抓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向后撤了半步
　　“男人又如何，同性恋已经合法了”
　　“你是同性恋，可我不是！恶心！”说罢，顾书羽径自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季初
　　季初愣在了原地，直到连顾书羽的人影都看不清了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从车前盖上下来，坐进了车里
　　“恶心！”
　　“恶心！”
　　“恶心！”
　　“艹”季初停下车，狠狠地锤着方向盘泄气，他满脑子都是顾书羽冷着脸说恶心的样子
　　直到十一点多，季初才磨磨唧唧的将车开到了顾书羽家的地下室，在电梯上时，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面对顾书羽
　　走到门口时，季初犹豫了好几下才将准备开门，可门只咔哒响了几下，并不见开门的迹象，他又扭了半天才接受事实，顾书羽将门反锁了，他被关在外面了
　　他嗤笑一声：“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
　　季初本想去外面酒店住一晚的，可他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于是他靠墙坐在了地上，准备今晚就这么凑活一下
　　虽在初秋，可在晚上一身薄款衬衣还是冷的
　　……………………
　　“好冷”
　　季初被冻醒了，等他坐起回过神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而阳台的窗户还大开着
　　他起身走向阳台准备关窗时却瞟见了楼下的一个人影，雨下得很大，那人却没打任何东西，就那么站在雨中淋着
　　季初停下关窗的手疑惑地打量着楼下的人，那人原本利落的梳在脑后的发型被雨打的散了下来，季初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时，下一秒那人便抬起了头与季初来了个对视
　　“顾..顾书羽？！”
　　季初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可忍了几秒还是忍不住的回了头，顾书羽就那么望着自己，高大的身影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让顾书羽站在外面淋雨
　　“进来吧”季初撑着伞走到他面前，声音没有意思波澜，平淡的像一台念台词的机器
　　“那两次你也是这么冷吧”顾书羽在雨里站了半天，冷的瑟瑟发抖，连声音都打着颤
　　“什么？”季初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将你关在门外那次……还有……还有你从家里搬出来那次”顾书羽看着季初，眼眶泛红，落下几滴泪来，和脸上的雨水混为一体
　　季初梗过头去不再看他，他怕下一秒他就会落下泪来：“打住，别再提这些了，我不想听，我不太喜欢，也不太记得了”
　　“小初”
　　顾书羽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完他就直直的向前栽去，季初突然被人撞了个满怀，吓得伞都掉了，控制住了想将怀里人扔出去的冲动
　　他伸手要推开怀里的人，却发现他身体滚烫，无奈只好将人拖进房内
　　回到房内时，季初也已经浑身淋得湿透了，他将顾书羽放倒在沙发上便上了楼换衣服
　　下来时正巧听到顾书羽的电话响了，他推推沙发上的人，那人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季初只好自己接通了电话
　　“我”
　　还没等季初说明自己是谁，对方的声音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顾书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母亲的狂躁症是后天刺激的，遗传概率很小，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啊！”
　　“是我，季初”季初捏捏眉心，消化着方曲的话
　　“哈哈哈，那什么，季初啊，你这小孩真是，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季初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你什么都没听到对吧”方曲想打哈哈过去，能糊弄就糊弄
　　“听到了，他母亲有狂躁症，他害怕遗传”
　　方曲自知瞒不过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直接向季初坦白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顾书羽之前一直不答应你是怕他会遗传狂躁症，怕他万一哪天发病了会伤害到你，我和他说过很多次几率很小，可他还是害怕”
　　季初的脸色逐渐苍白，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原以为只会出现在玛丽苏小说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他其实也不想失去你的，你自己想想吧”
　　方曲丢下这颗重磅炸弹就挂了电话，季初关掉电话脱力的瘫倒在沙发边，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都听到了”顾书羽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将季初的思绪拽了回来
　　季初控制好表情，转过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人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推我的时候我就醒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力气”
　　顾书羽没骗他，当时他真的没有力气，连眼皮都掀不起来，只能模糊的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季初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像门的方向走去，顾书羽刚想出声挽留，就看见季初略过门口，走进了厨房
　　拿锅，淘米，放水，开火，切配菜，原本简简单单的动作在顾书羽看来也充满了魅力，他直勾勾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季初被顾书羽饿狼扑食似的眼神盯慌了，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被他瞪了的人嘴角却染上了一丝笑意
　　“神经病”
　　季初低声嘟囔了一句，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也微微弯着
　　没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粥和几碟小菜便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真贴心，顾书羽心想，知道自己发烧没力气还放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吃吧，吃完恢复力气你就可以走了”
　　季初看着脑袋已经乐出花来的顾书羽一盆凉水就浇了下去，顾书羽脑袋上的花肉眼可见的谢了下去，季初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忍了忍笑意，将粥又往他跟前推了推，示意他快吃
　　顾书羽耍赖不吃：“你喂我，不然我不吃”
　　季?反矫达人?初：“那你别吃”说着就准备将粥收拾了
　　顾书羽扁扁嘴，乖巧的自己吃了起来，虽然白米粥没什么味道，但顾书羽还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毕，季初将碗放回厨房后就回来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找电视剧看，顾书羽坐在他旁边，觉得此时气氛正好，便开口道：“小初，我今晚想留下来”
　　季初停下换台的手，转头问顾书羽：“你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顾书羽好笑，这小朋友怎么还明知故问呢，于是他靠近季初，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缓缓道：“当然是男朋友啊”
　　季初被他的气息吹得痒痒，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
　　“错了，顾书羽，你没有身份留下来，你也没有资格”
　　顾书羽懵了，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季初为什么还是不接受他
　　“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
　　“说开了？我只是知道了你在担心什么，我又没说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季初这句话像炸弹一样轰的在顾书羽脑子里炸开，明明他知道了自己在担心什么，明明他还给自己做了粥，对自己笑了，为什么他还是原谅不了自己
　　季初看着茫然的顾书羽平静到：“从前受过的伤也许现在好了，不疼了，可疤痕还在那里，我只要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来当时撕心裂肺的疼痛”
　　季初起身，远离顾书羽
　　“受过一次伤就够了，我若再犯傻一次，岂不是自己给你递刀让你往我身上划吗？顾书羽，我是喜欢你，可我没那么贱，让你三两句话就冰释前嫌和你浓情蜜意”
　　顾书羽看着季初不再强求，起身走向季初，季初看他走近想要再退几步，可顾书羽却一把将他拥入怀里
　　“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季初不再挣扎，由着顾书羽抱着
　　“小初，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也知道我不可原谅，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将我打入死牢”
　　顾书羽放开他，微微有些颤抖，他突然地松手让季初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恢复了冷淡模样
　　“这一次，换我来成为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