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文》杨勤勤

1、初恋可以复合吗？

　　我25岁生日这天，接到了我初恋的电话，他祝我生日快乐，问我过得怎么样？我平静地说，工作还不错，刚刚做了组长。但脑海里想得是，我前不久刚刚失恋，难道是我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吗？初恋男友还有跑来给我的伤口上撒盐，我只能搞事业吗？
　　是的，我的初恋发生在大学，我们初遇在广播站的面试中，一段甜甜的恋爱却在他跟别人暧昧劈腿的边缘分手。
　　说起分手这事，我谁都不服，就得服网友啊！网友说没有人能笑着走出男朋友的手机，竟然是真的！
　　我已经忘记了那天是几月几号了，只记得当时我们刚上大三，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我们在自习室，忽然听到了手机在我们的围巾和书包下响了几声，凭声音和震动感，我判断是□□，我在翻到的时候，5.0的眼神看到了熟悉的头像、熟悉的昵称，是我的同班同学，住在我的隔壁的文静同学，但，这却不是我的手机！
　　对了，网友还说过，女人的第六感准到她自己都害怕！就在那么0.01秒，我想到了我男朋友跟她之间基本零互动，见面连头都不会点，怎么会有联系方式！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
　　我连个眼神都没给我男朋友，但余光中也看见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住了，庆幸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密码，我按一下就打开了□□，点看了那个正在闪的聊天记录，然后就看到了文静叫他亲爱的，今天什么时候自习结束？有好消息想跟他分享！然后跟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我抬眼看了他一下，发现他镜片后的眼神有一丝紧张，但张了张口，却没说话，我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自然就发现了很多亲亲晚安抱抱想你的表情包，以及很多暧昧的话，但神奇的是，他们的对话中，都默契地没有提到我，她没有逼他分手，但茶言茶语却非常多，比如我今天穿了那件新买的裙子，你看到了吗？比如我今天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还以为是你，喊了你几声，你也不回头，结果到眼前才发现认错人了，超尴尬！再比如我要去洗澡了，待会儿再聊，亲亲
　　当然了，他也不是嗯嗯的回应，他会说今天好冷啊，你多穿点，或者是说觉得蓝色毛衣很适合你之类的。
　　虽然没多么赤果果，但也算石锤了吧！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他说他喜欢的是我，只是把她当朋友，因为认识她比我早。至于为什么从没提起过，也没在我面前打过招呼，说是怕我误会。天知道，坦坦荡荡地打招呼，可有什么好误会的！
　　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支支吾吾解释道，他在大一刚入学时，在校内网上跟她认识的，聊了一段时间，但一直没见过，是无话不说的异性朋友，所以联系得频繁。在他慌慌张张解释的时候，我终于理清了故事的脉络：他们网络暧昧在先，在现实中认识我之后，确定了对我的心思然后开始追我，然后就不跟她联系了。
　　我问他那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他说大概是一年前，当时社团活动，刚好碰到了，就又开始聊天了，但真的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我问他现在是开始后悔了吗？他只说没有，但我猜那个跟他聊得来的人，应该是越看越顺眼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问他相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我没等到他的回答，我说我们分手吧，他迟疑了，像是在权衡利弊，但最终说的是，我考虑一下，你也冷静一下。
　　我冷静个鬼，我的眼泪哗哗地，告诉他，我冷静不了，现在就分手，是你劈腿，你没有资格考虑！然后我收拾好东西就走了，他也没有出来追我，应该是真的在考虑吧，我呵呵了。

　　对了，我跟那位文静同学并不是闺蜜，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班同学，交集很少的那种，没有你们期待的那种狗血剧情。但同班同学，聊一下也是方便得不得了，我当天回去就去她的宿舍找她了，看她并不吃惊的表情，应该是得到了信号。
　　我们都很冷静，她的说辞刚好让补全了这个我不知道的那个故事，她说她们聊得非常投机，暧昧的气氛刚刚好，认识得也比我们早，就在她觉得她们该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他开始追求我了，在男生宿舍楼上拉下条幅，一首表白的藏头诗，她看到的时候难过死了，但也没想做什么。
　　她问我，你还记得，当时你满脸娇羞下楼的时候，我在宿舍楼门口看见你了，你还笑着问我，怎么跑这么快？我跑得快我想回去打开电脑，看看他是不是给我的校内网留言了，或者是发了站内信了。结果他并没有交代什么。
　　她说后来开始聊天也是机缘巧合，在她发现他有些自卑，觉得你的条件这么好，不管是长相、能力、还是家庭，都甩了他好大一截，大概毕业就会分手吧！然后她说她来自18线小县城，她只想毕业就结婚。然后她才开始扮演起红颜知己的角色，静静的陪着他，等着他。
　　行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耽误你们，我可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我告诉她，我们分手了，你看着办！
　　在我宣布了我分手的消息几天后，毫不意外，她恋爱了，男朋友正是我的前任。但她却注销了校内网，当时有没有网络暴力我就不清楚了，吃瓜群众们的重点应该是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以及看到一张素淡的脸之后的失望。
　　我不知道我的前任在权衡时，是怎么考虑的，难道怕我妈妈让他交出50彩礼让他颜面尽失，还是怕我爸爸让他年薪百万时再来找他女儿？我的朋友们都说我的各项条件我是完胜，但爱情是盲目的，不光不看脸，钱也不一定有用。
　　但我真的很难过，我自认没有嚣张跋扈，也不是多么任性，但为什么会这样呢？看着镜子中的脸，我自顾自地开始对比，她没有我的梨涡、没有我的大眼睛、没有我的皮肤好、甚至没有我的身材好，更没有我的家境好。
　　朋友安慰我，拉着我去唱K，说今天只唱分手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朋友说爱情不讲道理，她们都觉得前任配不上我呢，真不知道我看上了他什么。
　　我没好意思说，让我心动的是他的才华，就是那个土拉吧唧的条幅上的藏头诗，让我心动不已，就像金粉世家中金燕西，也是那样轰轰烈烈的追求，多少人知道我们故事的开始，就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结局。
　　哦，难道金粉世家的悲剧正是我们故事的结尾吗？不，故事那么简单，就不会拿出来讲了。
　　在她们好了2个多月的时候吧，我也疗伤疗得差不多了，化悲痛为学习动力，好好学习的时候，听说她们分手了。他们有没有如胶似漆过，我不知道，但挡不住我很膈应。他开始给我打电话求复合，而我的同班同学每天都哭丧着脸。我当然没有搭理他们了，他后悔我就要同意么？用现在的话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失去了才知道我是最好的？

　　毕业后，我回了大连，听说他去了北京，至于那个女生，我就不清楚了。都好几年没联系，我也不想知道了。只是今天这通电话，让我陷入了回忆里，作为彼此的初恋，很多细节至今回想起来仍是甜蜜的，网友们应该也能明白我的感受。
　　对了，我上大学那个年代，大家都在用校内网和□□，所以在挂断电话后，他发来了微信好友申请，我犹豫了一下，就通过了。毕竟好几年了，也不在一个城市，就当点赞之交的网友吧。
　　加了好友之后，我们也没有聊天，大概他也为当年的事情而非常尴尬吧。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发来一条微信，说要过两天要来大连出差，想跟我一起吃饭。我当时就想到了网友们的淳淳教诲：相见不如怀念。但我真的想做个了断，就当是我们给初恋画一个句号吧！我答应了他，约在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
　　在知道我们即将见面的几天里，我的心都是雀跃的；他启程的当天早上，我还看了北京的天气，以及几趟航班是否有晚点；当天我还精心挑选了衣服，化了精致的妆；但我坐在咖啡厅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很平静，可能是原谅他了吧。
　　在他进门的时候，我的心又开始跳了。我轻轻地挥挥手，他走过来。我们心照不宣地开始寒暄起来，天南海北地聊着。然后就在我以为故事的结尾是我们起身告别，然后再也不见的时候。他拉住了我正在拦着出租车的手，问我：“我还是喜欢你，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我旁边，我愣住了，但一瞬间的冷风吹进了我的围巾里，时间好像只是静止了一秒钟，又开始了转动。我的大脑也开始思考，告诉他：“我们早就结束了，严墨，以后还是朋友。”
　　严墨：“星瑶，我真的想清楚了，我可以来大连，或者你愿意的话，你来北京也可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告诉他，我不会去北京，你也不要为了我来大连。我们之间是隔了几年，不是几天，我没有原地踏步，谈过恋爱分过手，现在也有在接触中的男生，你也要向前看，往前走。
　　听到这些，他松开了我，并为我打开了车门，关上门的瞬间，他说对不起，祝你幸福，比我幸福。我看着他站在原地，他跟几年前的样子几乎没有差异，果然我还是能看到从前那个少年的影子，那个不高不富不帅却让我心动的少年，就这样吧，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再见！

　　就在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放弃。每天积极地跟我微信互动，试图表明自己的决心。他会跑过来陪我过七夕，也会邀请我去秋天的北京看枫叶。他现在不仅跟我说工作中的苦，还会跟我说他的担心，担心普通的自己永远也无法在北京混出个模样来，还说我不去北京是正确的选择。
　　在北京确实太辛苦，我想说你要不要来大连，而我却始终张不了口。我开始动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初恋的后劲儿太大，我犹豫着要不要吃回头草。朋友们都说我疯了，纯纯的校园恋爱都没谈成，现在能有什么结果？
　　我也十分纠结，走在路上也心不在焉，被路上的电动车碰了一下，对方凶巴巴地瞪我，好像我是故意碰瓷一样。刹那间我觉得自己顿悟了，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如果我还喜欢他，为什么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终于做了决定，我决定先跟我爸妈谈谈，他们知道我大学谈过恋爱、分过手，但原因并不清楚。至于我跑去北京捡回曾经的初恋的这件事情，他们不能理解，但深知拦着我反而让我更叛逆，就说让我顺从自己的心，想去北京就去，如果他愿意来大连，就来。但他的家庭背景父母确实不满意，不过觉得我们只是恋爱，谈婚论嫁还远着呢，或许这一趟能死了心更好。

　　于是，我火速辞职，去了北京，当他在他公司楼下见到我的时候，他非常惊喜，抱着我转了一个圈，我告诉他，我来北京了，不管结局如何，我不希望自己后悔。于是我们复合了，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的时候，觉得我们不出半年，就会因为翻旧账而分手，或者因为他再次劈腿而分手，又或者因为我疑神疑鬼而分手。
　　大家想象的结局，似乎都没有发生。几年过去，我们成熟了不少，世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我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没有人觉得我们会长久。他们仿佛都不相信爱情可以让人原谅一切，我在知乎上找了很久，也没看到我想看到的回答。但我们坦白地交流过，结论就是破镜可以重圆，我们一起努力看看。
　　于是，我们一起在大北京城努力地生活着，去爬过连一棵树都不没能给我遮阳的长城，去玉渊潭赏过人比花多的桃花，也踩过钓鱼台金黄的银杏叶。我们要在早高峰时冲上地铁，也要在春节时疯狂抢回家的票。有时，踏着夜色加班时，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去大城市，就要留在父母身边，就在大连工作！嗯，脸真疼！
　　一切都在我们的奋斗中按部就班，但意外的时，我怀孕了，于是我们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见家长以及婚礼。是的，就是这么突然，这竟然是我们的结局，但现在又有人说，奉子成婚的婚姻怕是长久不了，孕期的我有些敏感，无意间听到这些，他安慰我：“我现在没有办法向他们证明什么，我有的只有我的全部时间，请你给我时间证明我的真心。”
　　就连我开明的父母也开始后悔，后悔没有拦着我，看我在北京挤地铁，大着肚子上班，又要在合租房里自己照顾自己，他们非常难过，希望我们能回大连去。但我好像铁了心一样，想陪着他一起奋斗几年，我答应父母孩子3岁时回大连去，孩子该上幼儿园了，而我们也该稳定下来了。

　　故事的结局就是3年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大连，住上了我们在北京攒的钱，以及双方父母赞助的钱，买下的那个小房子，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就这也开始了。当女儿问她爸爸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时候，她爸爸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是个雨天，我们一起等着面试，她就排在我后面。突然有人说雨停了，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笑脸，还有特别好看的一对梨涡，哇塞，她也太美了，我一定要让他做我老婆，给我的女儿当妈妈。”
　　而当我女儿问我喜欢爸爸什么的时候，我告诉她：“因为爸爸会写诗，总是给我写诗表白，比如：我心底是一片墨色，喜是天晴，欢是雨停，你是那点亮暗夜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