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下凡渡劫记》哒哒啦

2、第 2 章

　　太子的身份是尊贵的，可惜这待遇太惨了点儿。先皇后生下儿子后就撒手人寰了，国舅爷把控朝局，逼着皇帝立了不足周岁的泽苏星君为太子。大权在握，国舅爷越来越飘，终于让人清君侧给砍了。
　　事发时，太子不到五岁，皇帝眷恋先皇后情谊，留下了泽苏的太子之位，但却实在对国舅爷恨之入骨，所以把年幼的太子扔到了宫外的太子府，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我来到太子身边时，他已经十岁了,虽然长的白皙俊秀,但却十分瘦弱。太子之位既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催命符，四面楚歌的困境让他早早地脱离了稚气，整个人十分阴沉。
　　跟我一批进入太子府的，基本都是前朝后宫塞进来的眼线，不过太子殿下倒是独具慧眼，一群人里只有我被指派到了他身边。
　　太子每顿都吃的很少，甚至有时候能不吃就不吃，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可是饿的想吃都吃不到呢！后来有一次我帮忙撤菜，看着太子一筷未动的蹄髈实在没忍得住，躲在墙角大快朵颐：“香，真香……”然后我就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太子坐在我的床边，声音听不出喜悲：“命挺硬，鹤顶红都毒不死你。”
　　这些人真是阴险啊，居然在蹄髈里下毒，这是天大的浪费！
　　我揉了揉发闷的胸口，讪讪地笑了笑：“我家行医，所以我从小尝尽百草，百毒不侵。”
　　我看到太子的眼睛亮了亮：“真的百毒不侵？”
　　九尾狐能让你们凡间的毒药毒死，以后天上地下都不要混了。看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太子微微眯了眯眼。
　　太子出去了没一会儿端了一只碗回来，他走到床边，嘴角好似还硬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虽然你百毒不侵，但这东西总归伤身。遥之，来，喝药。”
　　我看惯了他的冷脸，忽然看到他的笑脸，只觉得毛骨悚然：“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刚喝了一口，这药苦的我差点儿吐出来。但太子现在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这份儿送到床边儿的隆恩我实在不敢不喝。
　　我刚把碗放下，这……这熟悉的感觉……我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了，太子坐在房里气定神闲地看着书：“醒啦？”
　　我看看床边的碗，咂摸出了味儿：“你想毒死我？”
　　太子放下书，缓步走到我身边：“好奇，所以试试。”
　　我怒气的小火苗噌地一声就上来了，正想起身和他好好理论理论，太子连忙伸手压住了我的肩膀：“有话明日再说，今日早些休息。”然后就一溜烟儿跑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觉，管家硬是把我叫醒，拉到了太子房里。热气腾腾的早餐摆了一桌，太子正襟危坐还没动筷，见我来了，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位子：“坐下一起用点早膳。”
　　我现在一个奴籍，和太子同席？我连连摇头往后退：“我……我我不饿，您慢慢吃。”
　　太子一个抬手，左右两个侍卫把我架着拖到了桌子旁，强行给我按到了椅子上。太子伸手盛了一碗粥：“来，喝点白粥。”
　　我看着左右两个壮得和牛一样的大汉，再看看笑得虚情假意的太子，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我……我真不饿。”
　　太子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不见，眼神冷冷地看着我：“本宫请你喝一碗粥的面子，你都不给？”
　　这哪里是要面子，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我颤颤巍巍地捧起白瓷小碗儿喝了两口稀粥。太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他微微弯了弯眼睛：“好喝吗？”
　　我费劲地又咽了一口稀粥，挤出了一抹苦笑：“好……好喝。”
　　太子又给我加了一筷子咸黄瓜：“来，配点儿咸菜。喜欢吃什么，自己夹。”
　　我受宠若惊地看着太子，真的让我吃早饭来了？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子一眼，馋壮怂人胆，我看那个腊肉很久了，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才吃下去没多久，这……这熟悉的感觉！
　　我昏过去之前，听到太子说：“白粥和咸黄瓜留下，其他的都撤了吧。”
　　好歹毒！
　　等我醒过来，正好赶上吃午饭，管家守在我床边，看到我醒了，简直可以用欢天喜地来形容：“啊呀，你可醒了，殿下一直饿着肚子在等你呢。”
　　呵，我可真是好大的面子，让太子殿下受累饿着肚子等我。
　　看着管家手舞足蹈，我不由得悲从中来，想我堂堂顶级珍品九尾狐，竟然有朝一日沦落成了扫毒雷达。
　　太子看着我进来，神色如常，一点儿愧疚的意思都没有，那理所应该的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两个侍卫挎着腰就朝我走过来，我连忙伸手示意打住了他们：“我自己来。”
　　我一屁股坐在太子身边，趁着管家和太子说话，悄悄白了他一眼：这转世轮回的品性应该和本人不符吧？要是泽苏星君是这个么德行，我一定要写小人书曝光他。
　　太子看我久久不动筷子，眯了眯眼：“怎么不吃？”
　　早晕晚晕都得晕，我认命地举起了筷子，先来了一口酱肉丝儿，冷不丁身体麻了一下：“这个肉丝儿，应该是慢性毒药。”管家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点了点头，他就麻利地把肉丝儿端了下去。
　　实话实说，太子府的厨子手艺还是可以的，我忍着口水，每个只吃了一小口。实在躺的太久了，导致我现在腰酸背痛的，我可不想这么快又躺下了。桌子上的菜撤了一半，太子终于动了筷子，我撇了撇嘴，准备离桌，太子忽然出声：“干嘛去？”
　　我愣了愣：“那都给您试过毒了，我就先走了，您慢慢吃。”
　　太子停了筷子，看了我一眼：“吃饱再走。”
　　管家从善如流，马上给我添了点饭，我看着太子吃得津津有味，咽了一口口水：来都来了，吃！
　　这吃的香了，神经都没那么紧张了，太子吃饭不爱说话，可我是个闲不住的：“殿下，您知道最近猪肉涨价了吗？三十文一两呢？诶，这个四季豆我以前也喜欢吃，但这个厨子做的不行，蒜头儿没下足……”
　　太子一句话都没接，任我自顾自说了半天。我这边刚吃半饱，太子就放了筷子：“我吃好了。”
　　我低头不语：你吃好了，你走你的，我还没吃饱呢。
　　太子慢悠悠走到了门口，忽然回头看了我两眼，转头对管家说：“盯着他，把那个四季豆吃完了才许走。”
　　看太子走远，我马上脚底抹油刚想开溜，管家却一把拉住了我，死心眼儿地非要等我把那一盘子四季豆吃完了才肯罢休。不过管家虽然有点儿偏执，倒也算和善，一边帮我夹菜，一边还陪着我唠嗑。
　　我怨念极深：“吃个饭都不消停，把这些个厨子都拉出去砍了不就完事儿了吗？”
　　管家叹了口气：“咱们殿下的处境不容易，没娘疼，也没爹爱。早之前不是没试过换厨子，换人手，那些人见暗里的行不通就来冲着明面儿上来，我那老婆子，也就是殿下的乳娘，就是让摸进府里的刺客给杀了的。”
　　管家怅然若失，我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您别难过，这生死有命，您夫人心善，一定能早入轮回的。”
　　自从开始“奉命陪吃”，我在太子府的地位那是扶摇直上，其他人不明所以，简直把我当成了二主子。虽然我心里有苦说不出，但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稍稍慰藉了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有时候我也会存心作弄一下太子，比如我看出了太子十分喜欢吃烤乳鸽，但我故意说这里头有毒，太子眼睁睁看着管家把烤乳鸽端走的那个眼神，让我身心舒畅地多吃了一碗饭。
　　一晃几年，太子瘦弱的身板儿，在我顿顿人工扫毒的努力下，一日日壮了起来。我整日在太子跟前转悠，这身份也从一个家奴升级成了太子府里有个小品级的侍卫。太子励精图治，带着我治水患、平匪寇，他的功勋一日多过一日，在民间的声望也是一年高过一年。即使皇帝心里还介意着国舅那件事，也还是拿出了对待储君的架势正视起了这个儿子。
　　皇帝让太子巡军营，满朝文武都看出了皇帝要让太子掌管军权的意图。这对我们这群太子党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对旁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了。管家出发前再三叮嘱我们小心，我叫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也弄得忐忑不安，不过好在一直到事情结束，都算顺利。
　　我坐在回城的马车里，絮絮叨叨：“那个副官是我早之前安插进去的人，找个合适的机会可以想办法再替他升一升。”
　　太子点了点头：“过两个月吏部会有考核，通知他早做准备。这是离京都最近的军队，一定要在我们手里才能安心。”
　　出了城外军营一段路，路势逐渐平缓，外面也传来街上的熙熙攘攘的说笑声。我掀开车帘看了眼外头：“这时节都有板栗了？”
　　太子偏过头看了一眼：“才下树的板栗也不甜。”
　　“你都没吃怎么知道不甜？现在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侍卫按照我的吩咐买了一斤递进车里，便催着马车继续往前赶路了。眼看日头下去，我们离京都还有不少的路，太子也传话叫人抓紧点时间。
　　马车一颠儿一颠儿的走着，刚出炉的糖炒栗子已经让我吃掉了半袋子，板栗香甜得让我连连感叹：“你尝尝，真的特别好吃，我给你剥一个你要不要？”
　　太子闭着眼懒得看我：“不吃，拿走。”
　　“啊呀，你这人……”我话还没说话，一只弓箭“嗖”的一声就扎进了马车里。泛着寒光的箭头让我头皮发麻，我火速扔了手里的栗子，拉着太子就准备跑，他却一把拉住了我，转身就把我压在了马车底板上：“别动。”
　　四面八方射来的箭把我们的马车扎成了一个球，听着外面惨叫连连，我和太子相视一眼，跟我们出来的侍卫怕是都活不成了。
　　太子现在比我高大，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都有点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外面没了动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你没事吧？”
　　太子一偏头，我俩鼻尖对鼻尖，气氛略尴尬，他眼神暗了暗，偏过脸去：“没事，你先别动。”说罢他缓慢起身，从马车座下摸到了一个铁链。
　　我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听着四周渐渐有脚步靠近，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我的身手，自保那肯定没问题，可是还要带上他这么个大个儿，我心里也挺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