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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往事如殇 ...

  •   说着话,吃完饭晚上九点半了,盛宁和宋梅,乐源道了别,去老板娘家里接小核桃,平时这个点小核桃该睡了,可是今天他和小碧桃玩的不亦乐乎,兴头正大。
      小核桃和小碧桃正差三个月,可以说两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小核桃小时候还吃过碧桃妈妈的奶,两个孩子玩的很亲,外面熟人总会开这两个小孩的玩笑,说他们青梅竹马,可以结个娃娃亲。
      两家大人倒不以为忤,那么遥远的事,谁又说的准呢,反正两个小孩一起长大有个伴是不错的。小碧桃的哥哥钟毓川比她大十七岁,对妹妹是很喜欢,去年大学毕业,找了本地一家大企业的维修服务工程师工作,待遇还好,也有发展前景,就是公司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离家较远,还经常出差,他干脆平时就住宿舍,放大假时候才回来。
      盛宁和陈瑛道了谢,接了小核桃回家,他们住在一个老小区里,这里最大好处,居民密集,生活配套齐全,交通也便利。陈瑛夫妇本来也是外地来打拼的异乡人,两口子拼了半辈子,供着儿子上完大学,又养了个小女儿,也就买了这么一套两居室的老房子,一辆进货车,一辆接孩子的代步车。

      盛宁在隔了几栋楼的地方租了两居室,简单装修,基本生活配置倒都有,一年老母亲会有大半年时间在这里陪着她带孩子,水果店的收入负责房租和基本生活支出,幸亏当初无意中本来想给孩子留个成长纪念,以及平时自己写点生活随笔的账号,日积月累还涨了不少粉丝,时不时接个商务推广的有些额外的收入,让娘两个的日子还能过的下去,但是离买房还是差的远,盛宁的母亲总忧心忡忡,觉得前途灰暗,说还要打工给她攒钱买房,让盛宁更觉对母亲很愧疚。

      当初母亲本来极力反对她留着孩子,大骂她窝囊,被男人耍了甩了,灰溜溜的走了不说,还留了个野种。后来看她态度坚决,又整天魂不守舍,怕她出事,也认了,虽然还忍不住长吁短叹,但是不拖着她去打胎了,反而去租房附近找了个饭店面案的活,赚钱家用,毕竟盛宁要养胎,生育,就算生完也暂时没法上班,手里一点积蓄不能坐吃山空,能赚一点就安心一点。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老母亲看到肉乎乎粉粉的小孩,也彻底认了,觉得帮着盛宁把孩子养大也不错,起码老来有靠了。老母亲说她当初结婚时候,一贫如洗,那么穷的情况下有了盛宁,母亲承包了十多亩地,常年累月的泡在地里,父亲就出去接木匠活打工,根本顾不上看孩子,母亲早上吃了饭,去地里干活,就把盛宁放街上,跟着街上小孩玩,中午回来做了饭,把盛宁找回家喂着吃了饭,下午下地干活,继续把孩子放街上,等傍晚收工回来再满街找孩子。
      母亲说,还记得盛宁很小时候,跟着一些小男孩满大街的跑,还看到盛宁抱着小猪亲嘴。
      盛宁酸酸的说:我还记得,我们家门口有个大石臼,你把我放石臼里,冬天时候差点把我冻死,是我舅舅经过看到,把我抱回家,缓了过来,要不我就冻死了,那时候我太小,根本不记得,是我姥姥后来和我说的,我觉得你能干出来,我能在你手里活着长大,真是侥幸。
      母亲说:那时候,我的苦和累和谁说呢,和你爸爸结婚,你爷爷只给了两间小破平房,两个碗,吃完饭,碗都只能放在锅里,天天吃地瓜,你爸爸每次一揭锅,就说,怎么又是地瓜。后来日子好了,你爸爸一口地瓜也不吃,那时候真吃伤了。小草屋正屋的门都不完整,只有下面半边,冬天时候,上面空的部分呼呼的往屋里灌雪花,早上起来,到处都是冰凉,水缸里都冻住了,还得赶紧烧火做饭。你奶奶早不在了,你爷爷又不管你,我要下地干活,怕你乱跑,就把你放门口石臼里,也亏得那天你舅舅把你抱走了,要不真把你冻死,我内疚一辈子了。
      盛宁说:你真心大,就没想到会把我丢了。
      母亲说:那时候没想过丢孩子的问题,就想赚钱。我记得那年包了十亩地,累死累活干了一年,庄稼卖了一千多块钱,加上你爸爸打工赚的钱,我们当年就把小草屋扒了,盖了五间大瓦房,家里的家具都是你爸爸自己打的,我们家用的电器都是村里最早一批用的,后来我和你爸爸盖了一圈房子,把你姐妹养大,还供老二上了大学,本来觉得任务完成了,可要歇一歇了,你爸爸又得病走了,干了一辈子,没享一天福,临走时候都没看到一个小外甥,他不甘心啊。
      盛宁说:你现在又说我爸爸好了,不也是打了半辈子,他活着时候,你一直抱怨他。
      母亲说:都是我脾气不好,那时候,每天睁眼都是干不完的活,心里烦躁,就会和他撒气,你爸爸脾气倒是好的,我那时候嘴也是毒,骂他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他就是喝点小酒打个小牌,现在看起来算什么事呢,他什么时候吃喝嫖赌过,他哪里吃穿过好东西了。总算他是顾家的男人,和我一起置办了一份家业,养大了两个孩子,完成任务就走了。
      盛宁说:他走了,其实解脱了,不用看到我现在这么狼狈,上火操心,倒是你,对他的愧疚要用外甥来偿还了。
      母亲说:所以呢,当初我和你爸爸那么穷,都能养大你们姐妹两个,现在社会这么好,哪里都能找个工作,赚钱养家,我还能干十年,尽量帮你把孩子养大,也不指望你有个好归宿了,能把孩子养大,也算成绩了,结婚的目的不也是为了生个孩子,遇到不合适的人,他不但不会帮,体谅你,还不够怄气的,就算前面那个吴荃,你和他结婚几年,没有孩子,离婚,他什么也没给你,还把你嫁妆扣下了。刚过去这个也是,之前还高高兴兴的说你们要结婚了,一转眼,说不要你就不要了,一点情面都没有。
      盛宁平静的说:所以说吧,我就是没有命享男人福的人,想通这点就好了,都过去的事了,就当被狗咬了,留点疤,又不影响以后,你总不希望我整天哭哭啼啼的想不开,生病了吧?
      母亲说:我就是不服气,你比谁差啊,从小村里都说你长的好,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好命,遇到的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不负责任。怎么人家姑娘都找个婆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你这么多事呢?
      我说:你看别人家的好,也不定是当事人认为的好,糟糕的婚姻多了去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改变。
      母亲说:起码别人看上去都是正常的,老公,老婆,孩子的都是原装的,你这将来怎么给孩子解释。
      盛宁说:以后社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能预料,就好像你自己时候当初住小草房时候,最大梦想就是盖几间大瓦房,没想到社会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以后婚姻也许不是人生的必须,所以你的假设忧虑,也许是不存在的。
      母亲说:再怎么发展,也不能没有婚姻啊,对单亲孩子总是有些偏见,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盛宁说:所以章遥家也是这么想的,他前妻回来要求复婚,他们也觉得夫妻原配的好,我就成多余的,被出局了。想通了,你又有什么不理解的呢?
      母亲说:你当初要是和吴荃有个孩子,是不是也就那么过下去了?
      盛宁说:是啊,可能吧,多少夫妻打了一辈子,为了孩子和面子,熬到老了,没火气了,反而好了。反正那谁也没再婚,要不我去吃个回头草,让他喜当爹,问他愿不愿意。
      母亲说:你们在一过了三四年也没孩子,这么看是他的问题?
      盛宁说:你要不厌恶他,为了孩子的原生家庭完整,我去问问他,接不接受我带着孩子去投靠他。
      母亲问:吴荃现在干嘛呢,你们离婚后,他不是卖了房做生意么?怎么样了?
      盛宁说:赔掉了呗,那时候豪情万丈的要辞职做生意,单位里一天都容不下他那尊大佛,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在我朋友面前说我农村来的,目光短浅,我不支持他,不跟他共苦,就不配跟他享福,说开个店,一年回本,两年开分店,三年开三个店,然后以此类推。连邻居都来问我,听说,你对象要开店,几年就能开几家分店。我说,他也是和你这么说的?邻居说,对呀,说的稳抓稳拿的。我回家和吴荃说,不要八字没一撇,就到处吹牛,邻居都来问我,你要开店赚大钱的事。他很认真的说,我没吹牛,这是正常的发展规划,顺利的话,一年就能开几家分店。那谁谁就是这么干的,一年开了好几家加盟店。我准备加盟他。我说,你要加盟,忘了土掉渣烧饼和什么馅饼了?当初排队买,现在无人问津。他生气的说,我和你没共同语言,你要支持我,我们还能过下去,你要不支持我,我们各走各的,我在单位里干了十多年了,干够了,凭什么别人赚大钱,我只能赚那点死工资。我说,我认识你时候,你就赚那些钱,我也没嫌少,你爸妈退休的,不用我们养,我爸爸自己买了养老,将来也有退休金,也不用我们养,就我妈一个人,我还有我妹分担,我们又没有养老压力,稳稳当当的赚点死工资,以后养个孩子,我又不求大富大贵的,只求你别折腾。吴荃说,男人该有志向,不能听女人的话,我就是要赚大钱,你不想跟我享福,就各走各的,我不想要个拖后腿的女人。我说,我们结婚这两年也没攒下钱,你拿什么开店。吴荃说,房子是我家婚前的,我有处理权,我准备卖房。我说,你这房子卖了,再买回来就难了。他说,不怕,三五年就能买新的了,本来我也嫌这房子小了,正好赚了钱换大房。
      母亲说:你们就这么离了,也没告诉家里,自作主张了,屋里结婚你买的家具家电也没要。
      盛宁说:吴荃不给,房子连里面家具家电一起卖了呗。还不是欺负我外地人,这边没人撑腰。
      母亲说:你告诉我们一声啊,你爸爸肯定会帮你把那些东西要出来。
      盛宁说:那时候吵的只想早早结束,根本没去想那些东西,我匆匆忙忙出来租了小房子安置,那些东西要出来也没地放置,本来他吴荃说好的,卖了房的钱,给我补贴一点,结果一毛钱也不给,我也不至于为了那点钱去找个□□恐吓他,都不够给打手的好处费。
      母亲说:你的窝囊像谁了?我像你这样,不早在村里被欺负死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我的厉害。
      盛宁说:你是我亲妈吗?总是戳我心窝子,是不是觉得我没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和男人滚钉板,心里气不过。
      母亲说:你要是真有这么一半的气性,男人也不敢欺负你了。
      盛宁说:你说的还真对,谁不是捡软柿子捏呢。你再和我怄气下去,就不怕我产后抑郁了?我爸爸走了,你抑郁那一年,可差点把我折腾死。反正我在你手里就是渡劫,保不齐那道坎过不去,我先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母亲说:你别吓唬我,娘两个说几句,你就要要死要活的,是你想要你娘的命吧。
      盛宁说:你不会以为我被人甩了心里有多舒服吧,我都尽量不去想不开心的事了,你就怕我忘了,每天提醒我无数遍。人家当妈的都怕孩子不高兴,你就是容嬷嬷,每天拿针扎我无数遍,就怕我不疼。
      母亲说:我心里不痛快,憋着难受,你搞这么一个孩子出来,户口怎么落,你爸爸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找谁去办?
      盛宁说:有政策,拿出生证明到我户口所在地办户口就是了,就是需要缴纳社会抚养费。
      母亲说:多丢人,都知道你单亲了,以后还怎么回村?
      盛宁:那就不回去呗,谁家背后没人说呢。我们村里不是有过这种情况,孩子养在姥姥家,时间久了,大家都很平常,也没鄙视那个孩子。
      母亲说:怎么别人结婚生子,那么简单的事,到了你这里就这么难呢。
      盛宁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想法解决问题呗,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我家就两个女儿,以前还开玩笑说,绝后了,现在有孩子继承我们家姓氏了,多好。我一个人养孩子,没人和我有育儿冲突,也没人和我抢孩子,将来我儿子养老也省心,就一个老妈。
      母亲说:你净歪理,我问你,就你能养大一个孩子吗?现在孩子可不是你们小时候给口吃的,满大街跑就能行的,现在小孩多烧钱啊。
      盛宁说:那你说怎么办?是掐死还是丢大街上,我听你的。
      母亲说:就你这叭叭的小嘴,不会抑郁的。
      盛宁幽幽的说:你是不见我要死要活的,不甘心啊。我不给自己打气,难道要抱着孩子去跳楼?你要是就是认为我心里有多舒服,我也没办法。
      母亲说:我再抱怨,还不是要帮你养孩子,我省吃俭用,这么大年纪还去打工,赚钱不就是为了给你,等我看看家里存折还有多少钱,给你把孩子的户口落了,以后,真的我们娘三个相依为命了,你先把身体养好,等孩子断奶再出去工作。
      又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就算出去工作,你能做什么呢?
      盛宁没好气的说:我去卖血卖肾,实在不行去卖身。
      母亲倒被气笑了:你要是真有这么泼辣还好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么磕碜。
      盛宁无言以对,忍着泪去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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