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光下奔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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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五十了。
楼梯上坐着一个人，应该是出来散心的警察，正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他身后的铁门关了一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局里透出的白色微光。
林在野拍了拍安笙的肩膀，让她在原地站好。然后缓缓走过去，冲那个警察招了招手。
“抱歉打扰一下，警察叔叔，请问你们下班了吗？”
闻声，那个警察抬起头。余光里无意看到后面站着的小姑娘神情紧张，两只手还一直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站的格外端正。怪有趣的，他笑了出声：“还没。但是快到时间了。”
对哦，还有九分钟就到五点了啊。
林在野有些尴尬，继续说：“我们是来举报老师的。”
“举报老师？”警察扬了扬眉，“可你们是学生啊。”
“司老师欺负我！”
没等林在野回复，安笙就委委屈屈地抢答。
小姑娘身子板小小的，看起来像是被风一吹就要倒。但是她此刻憋得红了脸，硬气地喊着：“上课的时候，我做了个噩梦，不小心就，叫出声了...司老师很生气，让我出去站着。我一直站到放学，什么也没听，然后腿超疼...”
似乎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底气，声音越说越小。
这么一听，林在野噗的一声笑出来。
这就是，硬气不过三秒吗。
警察听完也笑了：“那行，你跟我进来一下。”
见安笙被吓住了，一副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被发现的表情，他又清了清嗓子，“当事人进来做笔录。”
林在野有些忧虑。他从没见到过这种场面，以为警察记录下来就好了，没想到流程这么多，看起来还很严肃的样子。他看了看安笙，忍住心里的不安，又问道：“我能过来一块吗？”
“你要过来一块？可以啊，”警察盯着他，“你是她什么人？”
林在野眼睛一颤，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口水，也盯回去：“我是她哥哥。”
“是哥哥啊，那你过来吧。”
警察走在前面，安笙和林在野跟在后面。
警察局里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林在野暏见窗外。
橙色的光从云间洒下来，将树叶斑驳的影子烙在地面。他顺着光看过去，又见几只蜜蜂围着一朵蓝色的花打转，正处正中央，像一幅水彩画。
给人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啊。得赶紧帮着小朋友给这事儿解决了，不然得会林舒慧回来了，俩人都完蛋。
于是，他抬起手看了看表。
五点零五。
应该还来得及，吧。
突然发现，这个警察也蛮敬业的诶，明明已经到五点了，还要为了两个胡闹的小孩自己独自加班。
林在野发自内心地崇敬这个叔叔。
“也不用到询问室了，”警察淡淡开口，“两位请坐吧。”
两人拉开办公椅坐好。这里似乎是一个办公室，墙壁装修精简，一张木质桌子横在中间。桌面摆着一台看着有些旧的公用电话，几个水杯及一沓白纸。
警察坐在对面，眼神透着些许疲惫。他的面前有一块食品盒，还搭着双筷子，里面盛了棕色的汤汁。
林在野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环望四周，才看到垃圾桶里有一包方便面的包装袋。
警察也好辛苦啊。
“我现在问的是这个女生。”警察看着安笙。
安笙闻言，紧张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你叫什么？”
“我叫安笙。安全的安，笙，就是那个乐器，呃...就是笙歌的笙。”
面对严肃的提问，安笙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肉眼可见的，她在努力找着恰当的词汇，想不到还干着急，手在空中不停比比划划。
其实自打小时候，她就已经觉得认真的警察叔叔有点可怕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存在着一种很浓厚的敬畏之情，还是挥之不去的那种。
“你今年多大？”
“九岁。”
“你在哪里上学？”
“延阳小学。那个，我是四年级五班的。”安笙攥着拳头，把衣服捏的皱起来。
警察拿着本子，手中不停：“嗯，你说的司老师，是怎么体罚你们的？”
“我不知道体罚是什么，”安笙突然抬起头，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但是，司老师特别会欺负人。他老是罚我们站，一站就是好久。”
“有的时候，他还会带着尺子进教室。那个尺子打手老疼了。”
振振有词啊。林在野看着她笑，觉得傻乎乎的。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警察也被逗笑，挥了挥手：“你先坐下。”
于是安笙又啪得一下坐回去。
林在野用手托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个正和警察激动谈话的小家伙。小家伙鼻尖还蛮挺的，一双杏眼里水光闪闪，再加上眼下一颗痣的点缀，煞是好看。
就是刘海好像有点长了，盖过了眉毛，被光打得发亮。
他嘴角不由得勾起来。
一副倔强又天真的孩童模样。
五点二十五的时候，警察为安笙做好了笔录。当然，因为安笙上课睡觉，警察也给她教育了一顿。
“小朋友这么好的年纪，多学课本知识，好好学习才是，不要天天想着跟老师对着干。”警察送两人到门口，嘴里仍交代着，“我回头会去找你们老师问问情况的。身为哥哥，你好好看着她读书，明白了吗？”
外面太阳散出的光橙中带红，好像有点想下山的迹象。
林在野心里猛的一震。
林舒慧好像，立刻马上，就要散步回家了。
他连忙含糊着点头称是，转头带着安笙就往家里跑。
“谢谢你，警察叔叔。”林在野边跑边扭头，“您辛苦了！！”
“嘿呀不辛苦不辛苦，”警察看着两人奔跑的身影，感慨道，“年轻真好。”
即使两个人跑得要死要活，到家还是晚了一步。
林舒慧站在门口，似乎就知道他俩要回来，眼神犀利如刀：“你又带着阿笙往哪去了？”
啊，压迫感。
林在野还没从奔跑的节奏中缓过来，气喘吁吁的，一下子也编不出什么谎话。他匀了匀呼吸，看着林淑慧，眉头微皱，眼神动容，似乎是真的想要打动对方：“我，们，跑步锻炼。”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这个理由非常地不恰当。
至于有多不恰当呢…
举个例子，如果让林在野和安笙这俩懒得宛如石头疙瘩一样的人去跑步锻炼，无疑就像是你对着电风扇问它今天下没下蛋一样的道理。
“？”林舒慧面无表情，“我就不该问你。”
然后她面带微笑地转向安笙：“阿笙~你在野哥哥带你去哪里玩了？”
安笙长那么大，还没有撒过谎。或者说，她也不会撒谎。于是，她认真的回答了： “我们去警察局了呀。”
......
林在野心里一凉。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的尸体挂在阳台被晾干的场景了。
林舒慧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她扭头看着安笙，沉默一会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阿笙，你们没事干嘛要去警察局呀？”
安笙在林阿姨的连续发问下一五一十的讲了全过程。
林在野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他觉得，没有哪件事，是讲出来可以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
可能对于小朋友来说，讲实话是好孩子，但是在这个时候，这真的关乎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听完，林舒慧好像放下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那就好啊。”她抱住安笙，语气很轻，“我还以为，你们犯事了。”
林阿姨好像对警察局有强烈的恐惧啊。
安笙觉得她得做些什么。于是，她努力思考了一会后，果断伸出手，拍了拍林舒慧的背，然后使劲搓了几下。
......
林舒慧和她的儿子都惊呆了。林舒慧甚至觉得自己背上一块热乎乎的，很暖和。
虽然说现在是夏天，用暖和这个词不是很恰当。
嗯，可能是空调太冷了吧。
安笙认真的看着她：“林阿姨，不用怕。我们没有犯事的，而且我有保护好在野哥哥。”
林在野刚想开口缓解下气氛就被噎了回去，一句话上不去下不来哽在喉咙口，难受的很。
？？这就是童言无忌吗，是谁保护谁啊，还是说是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林舒慧倒挺淡然的。她看着小姑娘，嘴角弯弯，眼里含了说不尽的柔情：“嗯，那就好。我们阿笙真棒，都会保护哥哥了。”
？？？？？？
林在野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听下去了。于是他推着安笙踱步，顺便转移话题：“妈，先让她去写作业吧。”
“对啊，这么晚了啊。阿笙，你先去写作业吧。”林舒慧温柔地看着她，然后突然瞥了林在野一眼，“我跟你在野哥哥说两句话。”
？？？？？？？？
林在野心头一抽。
啊。
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安笙轻轻推开房门，准备下楼。她看了看林舒慧，又看了看林在野，似乎有些担忧：“哥哥阿姨再见。”
林在野没说话，心里的不安快把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了，脑袋里还在不停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这事应付过去。他看过去，正好和小朋友对上目光。
怕她担心，林在野又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机械地抬起胳膊挥了挥手。
“886~”阿姨倒是依旧相当热情。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林在野也感到，自己的生命要结束了。
“在野。”
林舒慧眼神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带着他进屋，然后又关上房门。
不安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林在野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仅仅去警察局被发现了那么简单。
好像还有别的事情。
还是大事。
他屏住呼吸，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爸爸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月光下奔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