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190、出差（二）

　　车厢晃动，耳边是嗡嗡嗡的车厢噪音，幸好这里没什么精力充沛的小孩子，都是疲惫补觉的打工人，一成不变的声音，的确让人昏昏沉沉。

　　坐在返程的高铁上，几个小时的车程让无所事事的角角有太多思考时间了。

　　从知道阿瑾身份后，角角一直脑子混混沌沌的。
　　但是，她的理智却在线，她知道这事不能跟余经理说。
　　余经理的确是她有力的后盾，代表鲛人的支持，但如果她去说了，就是把鲛人扯进妖族的事情里。
　　阿瑾是妖族族长这事，一旦被余经理知晓，等同于角角是鲛人间谍，把阿瑾卖掉了，角角虽然是鲛人，首先站在鲛人的立场上，但她不想把阿瑾卖了，尤其还是在阿瑾根本没有伤害鲛人意图的时候，现在，鲛人和妖族的关系属于互利合作。

　　角角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怕余经理知道阿瑾的身份后，禁止她跟阿瑾的接触，她也怕鲛人那边让她真的当卧底，她不想，她的情商做不到，她不是茉茉那样长袖善舞，不是雪鳗那样能力卓著又勇敢。她如果当卧底，分分钟暴露，她不想面对失望的阿瑾。

　　同时，她更不想跟阿瑾摊牌，说自己是鲛人，说自己已经知道阿瑾的身份，不，不行，那样阿瑾还会跟现在一样对她吗？
　　她们，会不会变回陌生人一样？

　　跟海底的朋友们说？
　　不，角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自己爱上了妖族的族长？
　　天啊，想想都脸烫，太不要脸了，她一个海底的废柴，来陆地是要好好工作的，可她却在谈恋爱。然后，还被骗了。角角觉得，朋友们会对她失望的。同时，会不会觉得她太自不量力了？
　　再说，她现在也没出什么事，她有什么可抱怨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感情的坎坷浪费朋友们的时间呢？别人除了劝劝角角，还能怎样呢？让朋友们当情感垃圾桶，这种事角角做不出。不，不行。

　　而且，角角虽然弱，但她从小习惯了自己去消化内心的情感痛苦，被欺负了，被嘲笑了，她都是自己默默忍受，不是去抱怨，去到处倾诉，在这点上，角角的内心其实早被锻炼的蛮坚强了。

　　说到底，角角觉得，这失恋的苦涩只能她自己品味。

　　这趟紧急的出差对角角来讲只是去处理一项人类公司的工作，但在角角心理上，却有着极重要的影响。

　　这短暂的出差，虽然连上来回高铁的路上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天罢了，但就是这短短的两天，好像一盆清凉的冷水让角角的脑袋冷却下来。

　　因为阿瑾不在身边了，角角呢，又是在意工作的有责任感的小鲛人，她整理心情把注意力全放在努力完成工作上，虽然只是短短两天让精力转走。

　　恋爱这件事就是这样，它让你心神全不受控，痛苦不堪，可一旦你因为各种原因抽离了注意力，去忙些别的事，转头回来，会发现一切都变了，面目全非。你的思想变了，你的感情也变了，你忽然清醒了，想通了。

　　人的头脑，就是如此神奇。

　　角角发现自己之前的怨恨和抱怨来的莫名其妙，自己那些纠结也是没厘头。

　　下了高铁，在双脚再次踩在这座海边小城的土地上，角角忽然觉得一阵茫然。
　　是那种恍若隔世的疏离感。

　　双脚踏到车站站台上，不再是车厢的晃动，回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角角却很莫名的忽然想起，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工资这东西，说来只是一些钱，但它背后却蕴含着认可，对劳动的认可，对个人价值的认可。拿到工资，就让人觉着日子还有奔头，未来还有希望。为了下个月的工资，自己还可以坚持一下。

　　说起发工资的日子，角角不由得想起记忆中最深刻的那次发工资——不是第一次工作拿到酬劳，不是因为在陆地上战战兢兢的生活有了保障的安心——是时间回溯前，哦不，准确说来该是那个黑玉晶给她展示的幻境中，那时，她在陆地上，等到了阿瑾去世后的下一个月的那个发工资的日子，她麻木的拿到了工作一个月的酬劳。

　　同样是发工资的日子，对陆地上的人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呢，是开心的日子，能按时拿到收入，生活安稳，日子有盼头，喜气洋洋的计划着要买什么，怎么犒劳辛勤一个月的自己。但那时的角角却是无比的痛苦、空虚，日子过得好像演戏般虚假。

　　她当时在想什么来的？
　　公司每月10号发工资。
　　她在想，去拍卖会也不过是上个月的事，但却觉得那么遥远，好像隔了几辈子那么长，她的心，累的好像过了几辈子。
　　那时的她还记得上个月拿工资的时候，正赶上周一。黑色星期一发工资，让心情沉闷的公司员工们脸上带上了喜气，难得的轻松开起玩笑，娜娜姐还说呢，这个月阴历和阳历重合了呢，是凶兆哦，大家蛮不在乎笑，只有周经理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娜娜姐。而角角呢，在算计买黑玉晶要多少钱，要怎么筹措更多的钱，一心一意都是自己那些自以为沉重到无法呼吸的小盘算。

　　也许，那时，也不算是最痛苦呢，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去获取妖族的至宝，承受家破人亡的命运，也不是最痛苦的呢。

　　因为，人活着，总会经受更大的痛苦，让你感觉曾经的那些苦难，似乎也不是那么苦了。

　　至少现在的角角回想那段一心寻找黑玉晶的日子，并不觉得像那时那样痛苦到骨头缝都像被定身咒封住一样的压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