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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魁他和朕有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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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她决定微服私访。
家花不如野花香,古人诚不我欺。
这一品阁里的男子,长得又漂亮,说话又好听,真是让人超喜欢在这里的。
姬九命感到了久违的舒畅。
仿佛在后宫里看到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没有受过伤害,她还是个纯洁的女子,她的真爱就在不远的前方,对她招手微笑。
“皇上,您以九五至尊之躯,来此烟花之地,真的好么?”大内总管问道。
姬九命抬起了一根手指,“你不说,谁会知道。”
“我还想为陛下约到花魁。”大内总管说道。
“没事没事,你看那边,花魁出来演出了。”姬九命从雅座的窗子往外一指,果不其然,对面的高阁上,有个华服美人,手抱一把琵琶,此人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总而言之,明艳动人,一身红衣如火,好似花中那复瓣芍药,端的是倾国倾城,令人神望,举止之间落落大方,手中插板一拨,琵琶裂帛似的一响,顿时东西楼见,鸦雀无声。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好一手琵琶,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我看,陛下可以把他约出来,饮杯茶。”大内总管听的也是如痴如醉,低声说道。
姬九命觉得此事甚好。
就是有一点。
她觉得她见过这位花魁。
肯定是在哪见过。
“内个,你觉得他是不是有点眼熟?”姬九命忍不住问道。
“好像是有点。”大内总管说道。
“你从前□□吗?”姬九命说道。
“臣没有那种爱好。”大内总管义正词严。
“这就对了,朕也不□□啊。”姬九命沉思不已。
“他,该不会是,先皇的,凤藻妃吧。”姬九命忍不住说道。
“什么?”大内总管表示吃惊。
“陛下眼力过人,他就是先皇的凤藻妃。”大内总管说道。
姬九命用折扇一拍手心,“这就对了。”
“朕当初把他送进一品阁的。”
俩人瞬间大眼对小眼。
姬九命忍不住低咳了一声,“那个什么,就是他父亲,前宰相,不是要谋反吗?”
“然后按照惯例,不是女性处斩,男性没籍么?”姬九命说道。
“有这么回事。”大内总管附和道,“陛下英明神武,防范于未然,把乱臣贼子,一窝剿灭。”
“然后,”姬九命忍不住说道,“他花朝真的是个人才啊,这才几年啊,都当上花魁了。”
不,这重要吗,这一点都不重要。
他有什么才能,那是他自己的事,顶多勉强算自己的爸爸的事情,但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啊。
重要的是,趁他没发现自己,赶紧跑路啊。
姬九命自认自己非常有良心,丧良心的事情她从来一件都不干,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虽然先皇经常告诉她,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但是她有的时候还是觉得人不能吃眼前亏。
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要是他一时兴起,把朕给咔嚓了,朕还没有后人,这可怎么办啊。
但是平心而论,姬九命还是感觉心里很不开心,为什么自己的运气能到这种程度,后宫是不能去了,去了容易看到少儿不宜的东西,我还是个心灵纯洁的女孩,我可看不得那些东西。
一品阁素来是京中贵族心照不宣的消遣胜地,朕来了,朕现在准备逃了,一品阁恐怕也呆不得了。
“不好了,陛下,花魁正在所有的雅座挨个走过去收赏银呐。”大内总管说道,“马上就到这里了。”
“我们现在溜会不会被记成白嫖啊。”姬九命忍不住说道。
“嫖了,但没有给钱,那就不算嫖。”大内总管说道,神色一片坦然,光风霁月,姬九命在心里不由得想,这真乃国之栋梁。
“溜溜溜,快点。”姬九命跳了起来,“在桌子上放包珍珠,我们不能白嫖。”
“不要拿朕的黄包袱包啊喂,那上面还有朕的龙呢。”姬九命忍不住说道,直接把珍珠倒进了酒碗里,列祖列宗在上,朕诛灭反贼是为了我大燕江山,绝无二心,请保护朕度过此劫吧。
“这两位客人好生奇怪啊。”爹爹推开雅座的门,忍不住感慨道,“刚刚还要我将你引荐给他们,这,一转眼,人就没有了。”
“但是出手很是大方呢。”他看到酒碗中那满满一碗珍珠,忍不住喜笑颜开。
花朝抱着琵琶,垂着眼睛,看不出脸上的神色。
姬九命。
刚刚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当朝天子姬九命,他就把自己的琵琶吃了。
花朝是前朝的妃子,年纪尚小,也未生下一男半女,但是能歌善舞,乖巧伶俐,深受皇上喜爱,一时也算得上风头无两,宠冠后宫。
然而先皇驾崩,父亲据说被查出了谋逆大罪,自己也因此沦落一品阁,成了一名琵琶伶人,每日在此演奏琵琶,卖笑度日。
他死也不会忘记姬九命长什么样子的。
留下这一斛珍珠是什么意思,耀武扬威地来看自己的成果了么。
如果姬九命知道他这么想,只会觉得自己冤枉大了,因为她根本平时想不起来这事来着。
她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狗皇帝,每天要杀的人那么多,她怎么可能记得住。
不,皇帝就是得杀很多人,不管狗不狗,而且前宰相她的确谋反了啊。
证据确凿,你要吃了琵琶,有本事你吃了你家里那三百甲兵啊,还有给北凉的那些银子,金子就不吃了,毕竟朕又不是要赐死你。
一口气吃,不许停。
当然这事被记下来,姬九命后来的名声可能还要加上一句,生性残暴,喜爱严刑峻法,使她本不宽裕的名声雪上加霜,说不定会追上什么知名暴君。
但是对于姬九命来说,这事就是债多不愁,虱多不咬,她超级自然的。
她对自己说,你还是个快乐的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垂头丧气,只不过是今年流年不利,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自己问心无愧。
但是就是感觉自己有点累,真的有点累。
老鸨将珍珠倒了二分之一在荷包里,放在了红衣花魁的手中。
“这位大人倒是大方啊,可惜你没有见到。”老鸨满脸堆笑,说道。
“她是我父亲的故人。”花朝轻声说道。
“这样啊。”老鸨绕着他转了几圈,“说不定过两天,就把你赎出去了。”
花朝垂下眉眼,绯红色的唇边滑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怎么可能呢?”
他虽然被先皇封了个妃子,但是那个时候先皇年事已高,不过是希望有些人伺候逗趣罢了,他实质上也不过是一位高级一点的宫人。
他善调香,工音律,丝竹管弦无一不通,教习乐坊编曲练舞,日子虽然枯燥,但是也算有事情好做。
那个时候当今圣上还是太子。
先皇膝下不幸,长子不幸早夭,到了暮年才有了姬九命这个独苗,算起来先皇过世的时候,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是宰相庶出的公子,被父亲送进宫也不过是个玩物,家里想要起事这种事对他而言说是一概不知他绝没有说谎。
十五岁的天子坐在椅子上,面目不清,但是她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骨纤细而脆弱,粉雕玉琢。
“你是愿意出家为僧呢,还是愿意去一品阁呢?”总管问道,“如今圣上宽宏,念你服侍先皇有功,家中虽然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但是依旧饶你一条性命。”
“去一品阁。”他伸出手,拿起了那纸文契。
然而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并不是死契。
虽然赎身钱一万贯,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他又付不起。
“那就到此为止了。”皇帝平静地说,“既然换了贱籍,你就和你原本的家族没有半点关系了。”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皇帝转过头,看向院内的春红似锦,有一把秋千静静地停留在碎花之中,看上去颇有意趣,而饮饯花神的白幡飘在春风之中,送来几分微醺的香气。
“从此,你就叫花朝好了。”姬九命随口说道。
“罪奴谢陛下赐名。”花朝说道。
他的声音很好,敲金碎玉一般,但是他知道皇上年纪尚小,恐怕对男女之事没有太多感觉。
果不其然,她的注意力被御花园吸引了大半。
“陛下想要扑蝶么?”大内总管问道。
“算了,让它自己飞好了。”姬九命看了一会,轻声吩咐道,“它一辈子这么短。”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龙袍,负着手,站在春光无限之前。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却的确是个君临天下的样子。
他恨姬九命么?
花朝将珍珠倒在了自己的百宝箱里,忍不住看了看数量,离自己的一万典身钱,自己还得奋斗个几年。
他却是忍不住想起了某首唱过的歌。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买寂寥。
她长大了,也长高了,灯红酒绿之间,她好似九天祥云之色,飘渺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
真想不到,还会再碰见她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