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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古峒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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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峒村是一座位于康市的村落,迄今为止,已有千年历史。
随着康市的旅游业发展,其境内的古县、古镇、古村,也几乎被尽数开发了个遍。
除了少有的几个村落——以古峒村为例。
据说,那几个少有的村落,把有礼无礼的招数,对着政府派来的商议改迁的人用了遍。
终于是把村落给全貌保留了下来。
但最后,却是被一众因旅游业迅速发展起来了的其他村镇,算是给围了起来。
按他们说,那以古峒村为代表的人,就是傻。
因为政府又不是把人给迁村,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改一改模样,人照样住。
只是用来更贴合人家外地人的城里人,对他们这古镇古村的……那个叫,期待!
对,期待。
看看他们同意了的村子,能按自己心意盖上了新房子不说,还有政府派的人,来教他们做那些大小玩意儿。
这一年下来,不说年轻人,就是老年人,也能攒个过年钱乐呵呵给小辈发红包。
哪儿不好?
没见他们其他的村子日子越来越红火了嘛?
就连以前这片最爱说的——金峒银兆,叫花属吝村的他们吝村,日子都越活越红火了。
十里八乡嫁小伙娶媳妇的,现在还有谁不愿来他们吝村啊?
搁前几十年,哪怕同样是穷人,古峒村的穷人都能靠脸娶到媳妇。
但他们吝村穷娃子,就因为长得不如古峒村的穷娃子俊,就是不比古峒村的娃子能娶上媳妇。
那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哼,古峒村还从不嫁儿只招婿?
结果屁的来女婿?
本地人都是在村子里过活的,谁去古峒村做女婿?
那外地女婿,人家也不会回你村子里住啊。
叶乔就看着一张脸尽显红火日子的妇人,笑口颜开地,给自己噼里啪啦,抖落完邻村的恩怨详情。
才利落又熟练地把崭新毛巾往自己手里一搭,把新拖鞋往椅子上一放。
“小姑娘里面都有那个……洗漱间。”
很显然,妇人依旧不太适应这么生疏的词汇。
中年妇人五官圆润,咧出笑:“洗脸、洗脚、洗澡、上厕所什么的都可以啊。”
“本来正好,是俩人住的,你俩兄妹,就一人一张床。”
中年妇人话说得讨巧。
“要不是我瞧你俩长得确实像同个父母生出来的。”
“又给我看了身份证,不然你俩看着这十七八的年纪,我也不敢租啊。”
当然,曾经的张芳是敢租的,但自从被人家长找上门来骂了一通后。
她就彻底怕了这些私奔似的小年轻。
“您放心,我和哥哥都是乖孩子。”叶乔笑得乖巧。
而这副笑眼弯弯的样子,但凡是对着长辈,向来无往不利。
因此很快叶乔便把妇人寒暄出门了。
刚关上门,就见少年好整以暇地望了眼自己,眉骨轻抬,像是把话捻了又捻:“乖孩子?”
语气似是质疑,似是故意强调。
叶乔弯眸:“对啊。”
“不是吗?”少女一双笑眸,晃眼得厉害。
肤色皙白,淡润如玉。
耳发微垂,落至细腻颈线,唇瓣自然弯笑,殊色归于一处。
“哥哥?”少女轻声缓落。
长大后,她唤叶谌从来只会单字唤“哥”。
装乖唤哥哥的经历,那是曾经她和叶谌的兄友妹恭假象还没打破。
良久,沈淮安垂眸落至少女眼尾弧度处,兀自笑了笑,缓声落话道:“对。”
“但是……”
“叶乔——”
少年话音轻转,却并未上前分毫,只一双眼像是淡了下去。
眸光微敛,扯出一个笑,但说出话却很认真:“别招我。”
别招惹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活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有的是并不会有什么礼义廉耻顾虑的人。
更不要谈人世道义。
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强拽下一个人陪自己,到底哪里不对。
这样不对吗?
并未。
叶乔闻言眨了眨眼,像是若有所思。
但最后却是终归于一笑,眉梢轻抬,故意强调道:“哥哥是正人君子啊。”
少女轻声缓落。
凑近几步,少年却全然没有任何条件反应的退后或者躲开,叶乔忽觉没了意思。
但还是摸出两张她用幻术做的两张身份证,把少年的递给了他:“收好你的身份证,哥哥。”
见少年眉心终是动了,虽然像是皱眉,但叶乔却还是饶有兴致地继续道:“哥哥要习惯。”
“毕竟这里的人不傻。而那家村子的人,更不傻。”
还好这家民宿老板娘不懂那么多规矩也嫌麻烦,不会人人都要记下身份证核对。
不然,她就要因这幻术做的身份证,而沾上因果了。
至于李彤,早在叶乔刚靠近古峒村,发觉村子的气有问题时,就给试术改了记忆,问清了情况。
准备自己探一探,小十一都能闻到功德,那怎么都有问题。
总归李彤算欠她一次情,因此她改了记忆,也不算沾多出来的因果。
所以在李彤的记忆里,她和沈淮安只是搭车的游客。
而李彤,是顺路回家看姥姥的。
叶乔利落洗漱完出来,就踩着老板娘送来的新一次性拖鞋,走出了卫生间。
而等沈淮安收拾完出来,入目所及,就是盘腿坐直的少女背影,身形纤瘦。
因奔波,而变得有些松垮的马尾,垂在脑后,几乎要遮得看不清细腻颈线。
少女不知是幼时营养不良,还是在母体时汲取养分不够,骨架比正常身量的女生都要细。
这是上次给沈淮安最直观的感受。
因为少女的腕骨,几乎是他半掌就能圈住的宽度。
而这样的宽度,对一个快要成年的少女来说,只能是幼时营养不良这个理由。
而少女,似乎也并没有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外,别的亲人。
所以,
她不明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危险。
她不明白,用那样哪怕堪称单纯清明的眼神,轻声唤着一个性别为男的人——“哥哥”时,会怎样。
哪怕,其本心并无旖旎缱绻的意思。
可对着,在常理下,能把爱与性完全分开的动物来说。
那些都没有关系。
会躲,可以锁起来。
会跑,可以折断其羽翼。
会哭会闹,也有的是方法压下哭闹。
甚至哭泣和眼泪,更会激起那种人心中的情、欲,与渴、望。
没有爱和喜欢,也能留在身边。
这是占多数的男人。
自然,也包括早已不分男女的权贵。
而这些,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却并不打算再教给少女听了。
总归,不听话又顽劣的人,只有栽了跟头,才会痛。
而那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并没有给人当父兄长辈的爱好。
少年擦着微湿的碎发,走了过去,才看见旁边那张床上,端正盘坐的叶乔。
是在一本正经地打游戏。
显然一局刚赢。
“不打了不打了,各位后会有期啊。”
少女一派江湖语气,声线却偏偏清冽却带着点冷然的知性。
和平时说话的音色,有点不太一样。
沈淮安眸光微顿,却觉得似是在哪儿听过。
叶乔侧转过身,浑然不觉地半曲着右腿,像极了那只山魈平日里的大爷做派。
“你洗头了?”
叶乔是真没想到大少爷洁癖这么厉害,她今早没看错的话,这人也是才洗过头吧?
秉持着队友友好互助的贯有原则,叶乔还是从衣兜里摸出简易软笔,写了张烘干符给少年。
这种类似百事通的生活类符呢,虽然好用,但她自己是用不了的。
因此叶乔给得倒也无所谓,不心疼。
见少年看她一眼,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叶乔无言以对:“不收钱。”
“烘头发很快的。”
沈淮安眸光微顿:“不用,谢谢。”
头一次有想送符送不出去的。
叶乔默了默,觉得少年像是在闹别扭,觉得刚才把自己得罪了再拿符不好意思。
可这是自己目前唯一一个稳定雇主。
这等小恩小惠,就像什么呢,就像买八百送一百。
虽然就是花七百,但能花得出七百的人,一般不会拒绝,甚至有的确实会有种自己也算是隐隐捡了便宜的感觉。
何况,她因为上次校门口的事,还欠少年一个要求。
她可以当着老人的面,却之不恭地使唤是使唤,但该刷的印象分也可以再涨一涨。
“玄门人诚心要送的符,当天送不出去,会倒霉一整天。”叶乔蹙眉,说得一脸认真。
沈淮安闻言却是笑了,提醒道:“今天还有一个小时。”
叶乔:“……”
“一天,是从想送出去那刻算起。”
少女牵着裤腿兀自下床,脚腕肌肤,润白得晃眼。
一副就要把符强塞给沈淮安给样子。
少年见状却利落一躲。
只觉得这小姑娘不仅有时又心善得像个傻子疯子,还顽劣又固执。
而叶乔全然没想到少年会躲,自己力又使得有些过。
因此,此时两人的姿势就僵硬地停在了——叶乔半扑着少年的这一瞬间。
总结:扑了,却没完全扑。
因为少年半伸手拦扶了她一把,还因为她自己借力支了一下。
至于借哪里的力,说来可能算她轻薄了对方。
自然是借,少年胸膛前支了一下。
沈淮安熟知人体骨骼构造,由腕骨估出了少女的骨架身量。
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少女的腰,会这样纤柔,这样软。
身量纤薄,腰侧却软到不忍再握。
全然不见锻炼的影子。
所以,她的功夫招数是怎么练的?
毕竟,这样很难不让人说一句。
她平时,在偷懒。
“抱歉。”叶乔眼神清明坦荡,歉意地对上少年像是被吓到的神情。
接着,少女便利落站好恢复了原样,却是把符往少年床上一放。
掌间暖柔触感不再,少年侧眸收回手,拿起符,道了句谢。
“这个,要怎么用。”
少年问得一脸认真。
“捏着就行了。”叶乔说着实话。
沈淮安捏着符的手一顿,很难不觉得少女绕了一圈是在忽悠他。
捏着,难道捏到自然烘干为止么?
或许是少年眼中被戏耍的情绪太过明显,叶乔为表郑重,神情颇有几分高人模样。
解释道:“至多一分钟。”
最后,两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地互呛,终于是在各自床上睡了去。
沈淮安躺在床上,却兀自抬眼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顶。
腕间佛珠似是轻闪着一抹淡光。
血红中,带着点乌黑。
最后,和佛珠颜色彻底混为了一体。
沈淮安抬手时,只见到一抹尾光。
少年扶额一叹。
却终是没有取下腕间的佛珠。
窗外树影婆娑,漆黑夜色里,轻巧落过一只影子。
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