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动真心》尤春来

2、可能要复读

　　林明月和肖余都是走读，两个人顺路却不住同一个小区，她的家更远一点。

　　目送肖余进了小区门，林明月背着书包继续往家走，来来往往的只有他们高三开学的学生，高二高一的还有两个星期才能开学。

　　进了小区，树木、喷泉和天空的晚霞互相交融，像极了油画。

　　林明月进了单元楼，摁了七楼的电梯。

　　刚要开门，便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

　　林江海：“你看明月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这就是你全职在家带孩子带出来的成果？”

　　宋梅：“林江海你有心吗？你数数你一年在家的天数，除了每月打钱，你关心过我们娘俩吗？啊？”

　　林江海：“你看人家文松媳妇，自己开着公司，孩子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你再看看你，人家文松也没整天在家啊。”

　　宋梅：“就看着别人媳妇好，幸亏跟你离了婚，等明月高考完了咱们一拍两散！”

　　林江海：“我也早受够你了！”

　　林明月没了回家的心情，从楼梯一步步走了下去，出了单元楼，才发现下雨了。

　　从没想到秋天这样的多雨，还喜怒无常，明明一整天都是大晴天。

　　她不想被人发现，走到了小区最隐秘的角落，那里有个摩托车棚，她坐在车棚的铁栏杆上，望着棚外的雨，竟然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没有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下雨时候的空气真清新。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林明月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再回到家门口，已经没了争吵声。

　　她摁了指纹，电子锁应声开启，进了门迎面而来的是宋梅的笑脸：“明月怎么回来这么晚？外面下雨了，你电话也关机，饿了吧？先吃饭。”

　　林明月放下书包，坐到了餐桌前，林江海已经不在家了。

　　桌子上有一个牛皮信封，鼓鼓的，应该是现金。

　　他走了，甚至不愿意再等等，见她一眼。

　　“妈，我可能要复读。”林明月对谢梅道。

　　正在盛饭的宋梅身影微顿，许久没有说话，放下米饭后，眼中似乎有些哀求之意：“明月，复读的压力太大了，你顶不住的。”、

　　“你英语语文成绩那么好，数理化好好学学，妈妈不求你考什么985/211，你只要能考上一个本科就行。”

　　林明月没再说话，她复读的原因并不是真的想考一个好大学，而是想他的父母再多相处一年，或许会复合呢？

　　如果她今年就考上了大学，那他们连戏都不愿意演，她谁都不想失去。

　　“我爸呢？中秋回来吗？”中秋在即，这团圆饭能吃得上吗？

　　“肯定回来，你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宋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可能所有有问题的父母为了孩子都愿意演一场平静无波的戏码。

　　可家长从来不知道，当一个家庭破灭的时候，即便演得再像，身为家庭枢纽的孩子，总会察觉，发现，并不知所措。

　　“妈，我文秋姐姐是考的哪个学校啊？”林明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北京师范大学。”宋梅对她道。

　　“妈，我已经决定要复读了，你不要在家只照顾我了，去工作吧。”林明月状似无意道，边说边夹菜。

　　“就你啊？碗不会刷，天然气灶不会开，甚至盐和糖都分不开，洗衣机那个是漂洗都不知道吧？妈妈要是去工作，你不和废了一样？”宋梅其实也想过，但现在孩子正在高三阶段，最重要的时期。

　　她已经在家这么多年了，最后的时期，咬紧牙关吧。

　　“妈，我真要复读，这一年你就忙你的吧，万一我独立了呢？像文秋姐姐那样。”林明月刷视频看到过很多全职妈妈都是这样被老公嫌弃离婚的。

　　她分不清谁对谁错，只是在想，是不是妈妈不用管她了，就会完全不一样，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这一次宋梅没有再说话，吃完了饭，林明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房间，而是拿起碗筷去洗碗槽。

　　一个一个的刷了起来，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一抹上洗洁精手滑打碎碗，她这一次没有拿起碗，而是直接将洗洁精加在里面，用洗碗巾洗。

　　虽然有点废水，但终归是洗干净了。

　　“妈，你看，第一步这不是迈出去了吗？还挺干净，我真是个家务小天才。”林明月自己心中确实小有骄傲，她做到了之后发现事情也没有那么难啊。

　　“女孩子做家务没什么可骄傲的，有福气的，都不是自己做家务，好了，学习去吧。”宋梅低声说了句，接过了她的碗，将她推出了厨房。

　　她没什么心情，拎起垃圾袋对厨房里喊了声：“妈，我出去倒垃圾，顺便跑步健身，醒醒脑子回来再学。”

　　“好，别出小区，早点回来。”

　　雨后的夜格外的清新，垃圾桶边野猫的身影一闪而过，林明月扔了垃圾便顺腿又走到了角落里的摩托车棚。

　　一道亮光闪过，电动车稳稳地停在了摩托车棚，一清瘦的老爷爷下了车，拎着菜，一抬头就看向了林明月：“小姑娘怎么躲这里？秋天的蚊子最咬人了。”

　　“没事，爷爷不用管我。”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让林明月有些拘谨了。

　　“快回去吧，这天一会有大雨，淋着了感冒了就不好了。”热心的老爷爷继续劝她，这让她更加不好意思。

　　连忙道：“好，我一会就回家。”

　　林明月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也不敢继续呆下去了，有了要走的意思。

　　谁知老爷子不知被什么绊倒了，跌倒在地，土豆和苹果滚落一地。

　　吓得林明月连忙上前：“爷爷，你没事吧！”

　　老爷子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担心。”

　　林明月连忙去捡土豆和苹果，给他装好了，又将人扶了起来。

　　刚走出一步，老爷子就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气，林明月见他不像是自己能走回去的样子，便主动道：“我把你送回去吧爷爷。”

　　老爷子倒也是没有再推辞，进了楼道摁了11楼的电梯，刚开门，灯都没开，老爷子又龇牙咧嘴的倒吸气。

　　“爷爷，这样不行啊，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要不我打救护车的电话？万一摔伤了骨头就不好了。”林明月有点着急。

　　“给我孙子打个电话吧，还真有点疼。”老爷子是自己也有点后怕。

　　开了灯，橘黄色的暖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林明月扶着老爷子坐到了沙发上。

　　老爷子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臭小子，几点了还不回来？”

　　“到楼下了？好，那挂了吧。”老爷子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孩子啊，谢谢你啊，跟爷爷说说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待在那里？你可别说看风景，周围可没什么好看的。”

　　似乎是老爷子有些和蔼，特别像她过世的亲爷爷，林明月小声的说了句：“也没什么，就是爸妈吵架了，我不想回去。”

　　老爷子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好孩子，没事的。”

　　钥匙的开门声响起，林明月下意识的望向门的方向，陆不倦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吓了林明月一大跳：“陆……陆老师？”

　　陆不倦也没想到会碰到刺头学生，微微挑眉：“林明月？”那清冷的冻死人的声音，林明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巧了，这是你的学生？小姑娘真是个热心肠，是她扶着我回来的。”老爷子也很意外。

　　“爷爷你怎么了？”陆不倦鞋都没换，大步走过来，直奔老爷子。

　　“摔了一跤，也亏是她在这里了。”

　　陆不倦蹲下身看老爷子的腰，轻轻的按着：“哪里疼？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抹点红花油，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老爷子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陆不倦站起身，走到林明月的眼前，依旧是很平淡的表情，但语气却耳听着柔和了许多：“谢谢你。”

　　林明月连忙摆手：“没事，我先走了，陆老师再见，老爷爷再见。”

　　“唉，早点回去啊，有空再来玩啊。”老爷子伸着脖子喊，生怕自己声小了对方听不见。

　　林明月走后，陆不倦扶着老爷子趴下，摘了眼镜，从药箱里拿出红花油，给老爷子轻轻的按摩。

　　“爷爷，你们是怎么遇见的？”陆不倦边揉边问。

　　老爷子叹了口气：“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车棚，我停车的时候遇见的，后来我摔了一跤，她热心肠，扶我回来，我刚才问她怎么了，一开始以为是她学习不好愁的，她却说是父母吵架，不想回家。”

　　“现在的年轻夫妇，真是有一个算一个。”老爷子似乎有些心疼小丫头。

　　听得陆不倦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班里明明是个刺头，还以为是被父母纵容的溺爱。

　　“她是你的学生？学习怎么样啊？”老爷子似乎闲不住，遇到新鲜事，总喜欢刨根问底。

　　“语文英语接近满分，数理化很差，蒙的好的话，可以上个二本。”

　　老爷子激动地转身：“那怎么行，我欠小丫头一个人情，你好好教教她，实在不行私下给她开个小灶，你理科不是最好了吗？”

　　陆不倦按住老爷子面无表情道：“爷爷，她自己不学，你就是天天逼她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