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 24 章 ...
-
沈振声拍拍落在自己身边的聂江风的手,就站起来上前一步,问:“酒杯上有毒,会不会是中毒的戴署长在唱戏时用那个杯子饮酒沾上去的?”
“倒也有这个可能。”警务官诚实地说。
马陆对沈振声指出的问题并不以为然:“哼,即是是沾上去的,又怎么解释备用的酒壶里也有毒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蓄意想要毒死戴署长,那瓶被打碎的酒壶里肯定也有毒。”
这确实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沈振声问:“今天是谁来负责这场戏的道具?”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我,我是负责的道具的,但是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酒壶里会有毒。”说话的是个剪着学生头的短发女生,她的声音已经不断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沈振声刻意松了面上的表情,和缓地说:“放心,道具间也不是什么机要的地方,谁都可以进得去,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请你说一下今天准备那壶酒的过程,有没有什么人也接触到了这些道具。”
女生尽力压制了自己颤抖的声音:“是,沈老板。我们拍戏一般都是准备两组一模一样的酒壶酒杯,就是怕临时有什么差错还能有个备用的。今天这些道具在开拍前都放在道具间里,尤其今天又是开放日,后台人比较乱,我……我也说不清有哪些人动过道具。”
沈振声略一思量,问:“我记得戴署长和常梦君演戏的过程中打翻过一个酒壶,是不是就是现在放在道具间里的那一个?”
“是,是那个。可是我只是把那酒壶从前台收拾到道具间去,我没再碰过里面的东西了。”
“你确定第一个酒壶拿回道具间后就是现在这个?没有错吧?”
沈振声指了指一名巡捕手中拿着的那个酒壶,示意他拿给小女生仔细看看。那巡捕也是没由来得就觉得得听从沈振声的安排,真就把酒壶递给了女生,让她细看了一会。马陆气得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当众拆沈振声的台。
“嗯是,第一次打翻道具壶后,酒壶就给撞缺了个角,我怕拍摄的时候会带到特写所以又去后台拿了备用的酒壶装了水。这个酒壶上的缺角就是那时候磕到的。”
沈振声点点头,继续问:“你把第二次布置道具的过程讲一下。”
“诶……”那马陆见沈振声当场就审问了起来,反倒像是他才是这现场指挥调度的老大,心里立时就不快了起来,他想重新掌控局面,可刚要开口,就见沈振声凌厉地眼神瞥了他一眼,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的沈氏下属也齐齐盯着他。马陆一下把骂出口的话哽咽在了喉咙口,硬生生吞了回去。
“当时酒壶打翻了以后,我先是把破损的酒壶收回了道具间,然后就给备用酒壶里灌上水,因为其他人说常老板的衣服也湿了需要去处理一下,没有那么快开拍,所以备用酒壶就一直放在道具间最靠近门外的那张桌子上,然后我就回到前台布置其他乱了的道具,还和同事聊了会天,直到导演说让各部门就位我才回道具间拿了酒壶。”
“明白了,这么说”,沈振声皱着眉头对马陆说:“我和闫导全程都在摄影机旁看着,不可能有人当着我们的面在拍摄的现场下毒。如果戴署长是因为喝下备用酒壶里的酒水中毒的,也就是说,下毒的人一定是在打翻第一壶酒之后到开始拍摄第二壶酒之间下毒的。闫导,请你和巡捕房的人一起确认一下,摄像机里这两次拍摄的具体时间。马副官,还有个忙请巡捕房的人协助我。”他说着便向前了几步低声和马陆交谈了几句,马陆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沈振声,虽然不悦却还是点了点头。
巡捕房的人开始里里外外忙活起来,他们让一直被留在现场的人集中地围坐成了一个大圈,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白纸和笔。沈振声递给聂江风一份,自己也拿了一份,走到圆圈中心说:“现在起请除了案件发生后来到片场外的每个人在纸的第一行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振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自己先做了个示范,把写着康劲有力的“沈振声”三个字的纸张举到胸前展示给大家看。
一时间,钢笔划过纸张地唰唰声在这个密闭地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可是没有人多说一句,现场每个人都有自己各不相同的心思,所有人都清楚,今天毒死戴富良的凶手必然就在他们之中,甚至可能就在自己身边,可沈振声沉稳的声音和条理清晰的指挥让人莫名地不再如先前那样恐惧,似乎只需要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事情一定能得到一个妥善的处置。
“诶?马副官,我说的是除了案件发生后来到片场外的每个人,如果我没记错,您和您警巡署的几位警员也都一直在现场吧?”沈振声发现马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在外围对自己的下属指指点点,意有所指地提醒他。
那马副官神色一凛,似乎大有受到了羞辱的意思,可见刚才还在埋首写字的人纷纷抬起头来打量他,甚至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此刻谁若不愿意配合,反倒显得是做贼心虚,只得愤愤从下属手中接过白纸,也写了起来。
“好,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得交谈,请巡捕们监督着。如果你在下午三点一刻到四点钟之间,从未离开过拍摄的前台,那么请你画个叉,相反则画个圈。”
“接下来,画叉的请把在这个时间段内你所看到的一直没有离开过的人名写下来,请尽可能多地回忆,如果记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一直在现场就不要写。如果你是画圈的人,那么请你写下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遇到了哪些此刻坐在现场的人。请巡捕房的人监督着每个人分开写。”说罢,沈振声率先写了起来。
见沈振声已经开始写起来,其他人心里虽不明所以却也接二连三也动起笔来,现场突然陷入了另一种有序的忙碌中,如果有人此刻闯了进来,谁会想到这是一个刚刚发生了命案的地方呢。
聂江风很快就明白了写名字的用意,此刻被迫留在现场的无关人员太多,这样消耗下去只会让现场的人愈加焦虑,证据也会流失得更快,沈振声是想通过互证的方式找到那些全程都留在拍摄前台的人,来排除一部分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的人。而如果有人离开过现场,可却想说谎写下没有离开,那么他的名字如果没有被任何其他未离开的人写下,或是被离开过的人写下,很容易就曝露了。可是……聂江风心里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常梦君和景少荣坐着的那里,他当然记得,在这段时间里,他自己就离开过前台,还在后台撞见了景少荣与常梦君,也就是说,他俩也有嫌疑。没有犹豫太久,他还是提笔写下了一个“常”字……
“好,现在请把大家写的纸条都收上来,我告诉你们怎么做。”沈振声指挥巡捕房的人说。
为了防止两个人互相包庇写对方的名字或者记忆混乱而出现的错误,沈振声首先要求把离开和未离开的纸条做了分类,只要出现在离开纸条上的名字全都列入有嫌疑的范围,剩余的部分再依据出现的次数进行细致地核对甄别。
在可投毒的时间段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拍摄现场的人员很快都被筛了出来,沈振声和闫易都在其中。
听着一个又一个被点到名字站起来的人,直到连牛执耳都名字都被叫到了,聂江风心中的那点不安才算是尘埃落地。他很清楚自己的名字一定不会被点到,景少荣、常梦君的名字被他写在了纸上,必然也不会被叫到,他没想到的是,这出大戏似乎是怕记者们的新闻还不够劲爆,几位主角海棠春、孟玲的名字居然也没有出现,这若是被门外还等待着消息的记者知道了,“警巡署署长当众被毒杀身亡,电影主演集体成为嫌疑人”,明日申城报纸的头条能把黄浦江上搅出一波巨浪。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轻握了聂江风的手一下,沈振声轻声说:“别担心,有我。”
聂江风这才意识到,他是担心自己被列入了嫌疑范围内心里害怕。他面作轻松地对沈振声一笑,他知道沈振声想出这法子是为了让尽可能多的无关人员不被牵连进去,但他大概也没料到这些被撇清干系的人里居然没有聂江风。
“不担心。”他小声回应,此时的聂江风确实不担心,他甚至想要留下来看看这出戏到底是个什么唱法,究竟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祸心。
“报告,一直在现场的人员包括您在内,共计有33人。”一直在念着姓名的巡捕向着马副官和沈振声说。
沈振声微微点了头,对马陆说:“马副官,这33人看来是与此案无关的人员,我想,为了降低破案的难度,登记了他们的姓名后,就让他们先离开吧。”
马陆的心里转了十八个弯,他原以为戴署长死了,警巡署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此时整个现场都应该是他来控制,借由此次一举带队破了警巡署长被杀案,说不定他就能取而代之一路平步青云。可这沈振声一说话,就将这里里外外的人揽在了他自己的麾下,那巡捕房一个两个也都是吃里扒外的,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行动上却处处讨好着沈振声。好在马陆心里有个盘算,眼下这些嫌疑人都是沈振声那边的,若是借着他的手给这件事找个能背锅的,沈氏也逃脱不了连带的责任,最后要论起功劳自己肯定还是头功。
心里的算盘啪啪一下,马陆便故作深思的样子,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同意了沈振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