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红尘》六叶草

36、女儿的失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多人喜欢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应该是深有体会。因为找饭碗，她参加的所有考试“全军覆没”。
　　虽说结果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我心里还是难免有一丝失望——天下哪有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尽管谁都知道——真正成龙成凤的，不过是凤毛麟角。
　　失望归失望，脸上却既不能显露出来，在言语上还得表示充分的理解。毕竟，高校毕业生就业难——是不可掩盖的事实。尤其是像女儿这样，从普通高校出来，以及更难就业的专业的毕业生，就像抓我自己的头发一样，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
　　内心很是焦急的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想跟女儿座下来好好谈一谈。只是没有想到，做父母做得这么的“低声下气”，好像上辈子欠了她似的。
　　每天，不但像个丫环一样，好吃好喝侍候着，跟她说个话，还得先看看她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字斟句酌，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什么，惹得“公主”大怒。
　　谈个心，还得跟算命先生一样，先得仔细察言观色，然后再咬文嚼字，句斟字酌，以免话不投机半句多，还不到两下子就谈崩了，不但会造成隔阂，有可能还会永远把你拒于“心门”之外。
　　但经历了一番“失败”洗礼的女儿，好像仍不知天高地厚，不但暂时看不出任何焦虑，反而心情很好，计划跟同学一起出去旅游。
　　这不得不让我大为羡慕——年轻真是好！哪怕所有考试都失败，也没有什么不大了——反正天也塌不下来！反正明年还可以接着再考！反正还有明年的明年!
　　因为疫情还在，我并不放心女儿出远门。但她想出去走走，并说不会走很远，只是去长沙呆一个星期，我就同意了。并打算等她回来，再好好谈一谈——关于她的未来。
　　一个星期眨眼就过去了，女儿也顺利地回来了。那天，是她爸开车去车站接她。一进门，她就把脸稍微往我面前凑了凑，问：“有没有晒黑？”
　　这几天正是高温，就算呆在家里也会把人给闷黑，何况是外面。但我只是在她脸上扫了扫，淡淡地说：“怕晒黑还出什么门？”
　　女儿兴致很高，并不在意我的“冷淡”。忽地把双手的手背又伸到我面前，还笑眯眯地问：“我的新美甲，好不好看？”
　　女儿喜欢美甲，还喜欢变换不同的颜色，这我是知道的。但笨拙的我盯着那双手，还没看出什么道道来，女儿自己予以说明：“是我在长沙做的，还不到一百块，我们这里，最少要一两百。”那神情，仿佛自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还不到一百块——我都能买好几斤猪肉了！心疼得我都不知说什么好。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女儿这一代人，既没有吃过苦，更没有受过累。不但心安理得地花着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还养成了“奢侈浪费”的消费习惯，应该是通病吧，我自我安慰地想着。
　　第二天，外子上班去了，中午吃饭时，只有我和女儿俩人在家。因为天气很热，再加上我自己动不动就出汗，因而一餐饭做下来，已是汗流浃背。为了解渴，就跟女儿俩人边吃边喝啤酒。
　　快吃完时，我问女儿：“研究生你也考了，公务员你也考了，你觉得哪个难度更大？”
　　女儿想了想说：“公务员。”她顿了顿，又说，“因为公务员考的知识面比较广，而研究生考的专业比较单一。”
　　她的话，后来也印证了她第一次考公的成绩——申论有七十多分，起码说得过去，但行测只有五十多分，实在有点拿不出手了。但这跟我自己对她预判的不相上下。
　　虽说，她是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尽管是个二本，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即使我想考，也力不从心。但跟高中三年我没见她在家拿过笔一样，大学四年，每次回家，时常能看她聚精会神地抱着手机看，连吃饭睡觉都争分夺秒，生怕错过了什么，就是没见她专心致志地看过书，哪怕是装装样子，也没有。
　　知识的积累，不管是书本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应该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像搭积木一样，一块一块慢慢堆积起来，最后才能成为一座高楼。
　　为此，我有时候也在反省——是不是我们做父母的，没能从小给女儿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只可惜，一切不能从头再来。
　　“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打算？”我慢悠悠地问，好像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我打算继续考研。”女儿说得十分轻松，仿佛只要她想考，就一定能考上似的。
　　我知道外子不太赞成女儿继续考研，而是希望她能找工作，然后买房，结婚。但这是女儿自己的人生，她既然选择了，不管路途多艰辛，我这个为娘的，还是愿意全心全意地支持她。
　　便说：“你爸的工作我来做，但只能再努力一年，如果还是考不上，就要出去找工作。”
　　我可不想给自己养个“爹”！我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说。
　　“好。”女儿点头。
　　又过了一天，女儿果然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看书。
　　我知道，这又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结果还不一定是胜利。但人，应该有自己的理想，特别是年轻人。
　　理想是美好的，哪怕付出艰辛的努力，最后仍以失败告终，也总比呆在原地不动要好。因为那样，即使理想再美好，也永远不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