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求安 ...
-
严太后虽被宋阿母痛斥,但也早有准备,知道李氏、江京都已死无对证,谁也没理由定她杀李之罪,于是,就又挺起身来,想后发制人,便哈哈大笑,大声道:“仅凭一块手帕,就诬陷本宫杀人,本宫饶不了你!”话音未落,就起身冲向宋阿母,大吼:“本宫是太后,岂容你宋土鱼嚣张跋扈!”
朝雨、夕照上前拦阻。
严太后又大喊“来人来人,宋土鱼要杀太后!”
可是,无人响应。
朝雨、夕照也不说啥,只将她抓回原处,并按她坐下。
严太后便捶胸捶案,放声大哭。
宋阿母又呵令她必须知罪服罪,说:“宋某未将实情告诉皇上,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因为,皇上年纪轻轻已受尽磨难,宋某不忍皇上知晓生母惨死,再添痛苦!所以,你才能苟延性命!如再不老实,还像疯狗,狂吠乱咬,宋某即将你恶罪大白于天下,到时,你便知宋某有无铁证”
严太后虽表面强硬,但内心却对宋阿母又恨又怕,认为宋阿母权倾朝野,可以指鹿为马,如要硬将鸩杀之罪加给她,那她便要背万世恶名,因而,便想矮檐之下,只能低头,就一边嚎哭,一边指着宋阿母说:“我严氏世代忠良,本宫四兄弟更是一代忠烈,今日之冤,今日之祸,全是你宋土鱼所赐,本宫做鬼也不会饶你!”
宋阿母也指她呵斥:“尽说屁话,恬不知耻!皇上登基,你严氏兄弟不思报效,反而要起兵造反。严景率军逼宫,方遭击杀,严显、严耀、严晏不向皇帝拜贺称臣,却困守永安宫,还想等待援兵,难道这也算忠良呸!都是乱臣贼子!”
严太后也吼道:“他们忠于先帝,都是先帝忠臣!”
宋阿母又嗤笑一声说:“狼心狗肺,还敢说先帝忠臣!先帝就一独苗,唯一正宗,虽失太子位,但还是济阴王,而且就住在宫中,可你们却舍近求远,不仅舍正宗而立支祧,还舍王而立侯,难道这也叫忠于先帝如此篡夺,大逆不道,还敢说是先帝忠臣!”又“哈哈”一笑,说:“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果真是祖宗有灵,先帝有灵,要不然,咋会一夜之间,便将你等豺狼一网打尽!”说完又“哈哈”大笑。
严太后被宋阿母声声句句扎在软肋,不敢再听,更没底气再胡闹,就“先帝呀先帝呀”地嚎哭,边哭边说:“先帝呀,你一世圣明,却糊涂了一件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宋土鱼进宫来呀,不该叫宋土鱼进宫来呀!”
宋阿母见她哭得伤心,再没有开始那股子横蛮气焰,知道她已被吓住,有所畏惧,会自行收敛,便又警告说:“宋某好话说尽,从此以后,闭门思过,好自为之!”说完,就和朝雨、夕照阔步而去。
从此,严太后除了天天流泪,哭喊“先帝不该叫宋土鱼进宫来”,就再没有脾气了。
国祈、守晦庆幸他们没有跟着秦卫去胡闹,不但逃过了一劫,而且,听说宋阿母把“南仙北窦”叫谶谣,就更加相信,接“南仙北窦”入宫,与秦卫反其道而行之,是上上之计。他们又去找李郃商量,想拉他联手,因为,李郃与瓦豆最为友善,而瓦豆是新皇即位之后,头一个受封宰辅,荣光闪耀,百官仰望,堪称朝中领班,皇上代言,如能得其相助,便更能取信于皇上。
可是,李郃觉得宋阿母的谶谣之说,是随口欺诈,虽感到宋阿母诡计多端,但自知已是过气之人,说啥皇帝也不会听,便不想白费力气,只是叫国祈、守晦别高兴得太早,小心宋阿母会一个一个收拾他们,说:“这叫猫玩老鼠,玩腻了再杀。”
国祈、守晦觉得不可能,认为是秦卫口出狂言,得罪了宋阿母和皇上,而且,闹“南仙北窦”,他们也没有参与,因而,皇上和宋阿母也没有将他们与秦卫一并处置。
李郃见他们还心存侥幸,还想保住三公位置,便不想白费唇舌,更不想他们再来走动,叹息说:“老夫虽老,虽不能再当官干大事,但气节不可失!老夫夜观星象,已断定宋阿母定然干政,就是第二个王阿母。老夫已经上表皇上。至于皇上纳是不纳,老夫并不在意,只想尽到职责,问心无愧就够了。”
二人一听,他已上书参劾宋阿母,知他也将大祸临头,便唯恐避之不及,连说“叨扰叨扰”,就匆忙告辞而去。回去之后,又加大力度,派出更多干将,发动所有人脉,下死令要限期找来“南仙北窦”。
守晦还是觉得,光找“南仙北斗”还不够,还是要想办法跟瓦豆联手,没有李郃搭桥,也要直接拉拢瓦豆,有瓦豆相助,更能成功,叹道:“千算万算,没算到是瓦豆会捷足先登,比华表还先登三公。”
国祈也叹息说:“是啊,原以为易彩跳得高,会受宋阿母提携,破格入三公,没想到他竟不如一个瓦豆。”他认为瓦豆早就脚踏两只船,明里跟李郃,暗中却投靠了宋阿母。
可守晦觉得不可能,因为凭李郃之敏锐,定然不会上当受骗,多半是临时投效,被宋阿母看中。
国祈听他一说,也觉得有可能,说:“那小子最擅夤缘之术,又掌管御府,正所谓近水楼台也。”
二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瓦豆和华表都要拉拢,而且,华表并未晋级,定然心中不满,更易拉拢,便又派人暗中侦察瓦、华二人行踪。
华表看不起瓦豆,却眼睁睁看着他登上三公之位,虽说对司空一职不感兴趣,但毕竟是皇上第一个加封的宰辅,朝廷上下无不惊羡,风头竟然盖过他华表,这让他又不禁满腹恶气,欲哭无泪,认为又是田让和宋阿母给皇帝出的主意,故意对他华表打压羞辱。他便发毒誓,如不搞垮老花田,如不把土鱼貂襜逐出皇宫,他华表便遭天打五雷轰!
他要赶紧找到张衡,只有张衡才能帮他破除宋阿母的谶谣幌子,可张衡养病,躲进了芒山,一时没有下落,只好又加派人手上芒山。他心情不好,不想去尚书台见瓦豆,便假装头疼,当面向皇帝告假。
皇帝不知他心病,以为他是太辛苦了,便同意他回家歇息两天,说只能两天,两天后,要祭祀高庙和光武庙,不可不参加。华表连声应诺,似乎很受感动,含泪而别。
国祈、守晦听说华表回家了,便赶紧登门求见。
守门官见是太尉守晦驾到,而且,还有太傅同行,便不敢阻拦,一边通报,一边引着他们去见华表。
华表无奈,只好让他们来见。
他们见华表独自一人喝闷酒,便知他心中不满,守晦就开门见山,问他知不知晓,因何没有当上司空,却让瓦豆抢了先手。
华表也不再把他们当三公,既没有给他们喊酒,还讥笑说:“自己屁股正流血,倒来给人家医痔疮,岂不可笑?”
二人有备而来,以笑解嘲,并不尴尬,笑过之后,国祈又告诫华表说:“眼下是宋阿母当权,宋阿母乃政变谋主,自然与严氏不共戴天。而华太常却跟我们一样,都是沾了严氏光,就因为是严氏家奴,所以才不受宋阿母待见,不被皇上任用。”他们虽知华表没了官职,但都装着不知,还是叫他太常,觉得这样称呼,更让他憋屈难受。
华表本就心情不好,听他们一说,更是生气,大声吆喝:“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华某岂是严氏家奴,岂是严氏家奴?”便呵令他们赶紧离开,说:“华某不想跟你们废话,不想跟你们废话!”把案几拍得“嘭嘭”响。
可是,守晦却“噫”一声,说:“这就怪了,守某太尉之职还没有被撤,你还是太常,也没有被升,按规矩,你还是守某属下,凭啥朝守某吼叫?”
华表不敢说皇帝骂他们是冷血鬼,不敢说他们很快便要罢官免职,因为,皇帝背后说的话必须保密,便只能鄙视地“噷”一声,把头转向一边,自个喝酒。
守晦不管他态度,接着又说:“你虽当过太子太傅,也曾是所谓‘太子伙’,但最终还是被严氏所用,做了严氏太常……”
“休要胡说!”不等守晦说完,华表就又呵斥,叫他赶紧离开。
守晦却不慌不忙,说:“守某是严氏太尉,被看作是严氏家奴,而你是守某属下,你说你不是严氏家奴,那又该作何解释?”
华表大声道:“华某乃先帝所命之官,不是严氏家奴!”
守晦叫他打住,说:“先帝归天,太后称制,你可并未辞官归去,而照旧立于朝廷当太常。”又一字一板地说:“那可是严太后之朝廷啊!”又厉声问华表:“严太后称制祭天,是谁为之张罗?是谁引严太后拜谒祖宗,祷告于高、光二庙?”
国祈见华表终于低下了头,便劝守晦少说几句,又开导华表说:“其实,当年‘太子伙’中,也并非只有华太常一人投靠严氏,除了几个死去或放逐之外,剩下之人几乎都成了严氏家奴。”
华表心中惭愧,后悔当初没有被放逐,不禁泪眼朦胧。
国祈见他无语,又说:“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提醒,都在一条船上,应相互照顾,同舟共济才是。”
守晦更是直白地说,要共同对付宋阿母。
华表见国祈、守晦咄咄逼人,只好把话挑明,说:“实在太可笑,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我告诉你们,你们得罪了皇上,已经没有几天好日子过。还想同舟共济,简直就是痴儿说梦!”
国祈尴尬语塞,一脸苦笑地看着守晦。
守晦早有准备,并没有被华表的话所吓倒,笑道:“华太常差矣,我等并未得罪皇上,只是有些小误会,一旦误会消除,仍是皇上信赖之良辅,可如果耿烈、张晧、丹倡等‘太子伙’一旦回朝,华太常还能不能再受依重,就很难说了。”
国祈又忙说:“正是正是,耿烈、张晧、丹倡他们可与华太常不同,他们虽也被严氏封官,却都称病不朝,算不上是严氏家奴,对此,皇帝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华表对“严氏家奴”一词十分反感,又大声呵道:“华某不是严氏家奴,不是严氏家奴!”他实在不想再听他们蛊惑刺伤,大喊:“送客,送客,送客!”
府中人便连忙进来,请国、守二人出去。
二人边走边回头,喊华表千万三思,说同舟共济才是长久之计也,气得华表怒吼“滚滚滚!”并把酒樽甩向二人。
华表虽不想听到“严氏家奴”,可这话如雷在耳,挥之不去,如针扎心,拔之不掉。他大口喝闷酒,边喝边哭,边哭边喊:“为何没有被放逐,为何没有被放逐啊?”他知道不仅宋阿母忌恨严氏,皇上也生性记仇,心想,眼下皇上年幼,尚无杀法,一旦成年,未必不翻旧账,到时,如拿“严氏家奴”说事,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