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轻寒》咕咕小游

5、第四章

　　明仪师叔说好与宫主和明镜师叔商议后便着手处理静安村一事，但两日了，每天叶蓁都暗中观察宫中动态，并未有师兄弟下山，也没有卷宗上报静安村一事已经解决，他心中总觉得有些许不安。
　　在长廊中叶蓁一时出神，与端着酒具的侍女撞了个满怀。
　　素来知道少宫主性情平和，侍女并未慌张，替叶蓁擦拭水痕，问道：“少宫主这是在思索些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没什么，想着刚看过的卷宗罢了。”叶蓁搪塞道，“这是库房中的琉璃盏，可要迎接什么贵客？”
　　“少宫主怕是宫中事务繁忙忘了，依照惯例，今日中午要宴请参与试剑会的各派弟子的啊。”侍女答道。
　　这两日总是担心着静安村邪祟作乱之事，倒是忘了宴请各派弟子的事情。叶蓁回屋换了衣服，赶忙去了中殿，还好没有误了开席。
　　宫主见叶蓁来的迟些，稍显不悦，但因各派弟子都在，并未表露过多，只轻轻斥责几句便让叶蓁入席了。
　　大殿之上，宫主居中而坐，两侧分别是明镜、明仪两位长老，大殿之下左右分别是叶蓁和崇义宫大弟子裴茗，两人左侧，各派弟子排列而坐。
　　叶蓁坐下环顾四周，见那日的女子身着青衣列席于青郦馆大弟子身侧，心下明了：原来她是青郦馆的人。
　　林轻寒感受到叶蓁的注视，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神，挑了挑眉，贯是熟练的抛了个媚眼，倒让叶蓁脸色羞红，再不敢偷瞄她。
　　宴中，各派弟子热切交流，无非是些贵派掌门近日可安好，辖地是否平安这类客套话。众人问也无意，答也无心，自也明了谁人心思不在叶蓁身上呢。
　　不知这位传闻中资质不佳的少宫主到底准备的如何，不知以自己的能力是否能打败他，夺得此次优胜。
　　只是问出来又显得自己太过在意，所以始终未有人开口。
　　“不知少宫主为此次试剑会准备的如何了啊？”终还是有一道声音划过大殿落向叶蓁，似是惊雷炸得四下噤声，众人都有意无意望向叶蓁。
　　叶蓁望向周围似是关心却实则试探的眼神，心一提，终于还是来了，他说：“叶蓁自知天资愚钝，然而身为崇义宫少主理应在试剑会中接受各派的检验与指导，所以自年后满了十六周岁便开始为试剑会做准备。现下还在修习本派剑法，说不上融会贯通，也算是熟练。承蒙宫主、两位长老和师兄弟的信任与帮助，定当全力以赴与各位一战。”
　　这番坦然之言，字字诚恳，不妄自菲薄也坦承自己并非造诣深厚，没有谦虚推说要各位弟子手下留情却表明要全力以赴的心思。听多了那些虚与委蛇，倒是让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份真诚直言。
　　“好，少宫主为人坦诚，不作女儿态，直言相告，颇有崇义宫贤良方正之品行。各派也当不遗余力与君一战，也不负崇义宫举办试剑会的初衷。”林暮笙此时接下叶蓁的话，不动声色给了大家一个台阶。
　　既称赞了叶蓁，又说他有什么崇义宫品行，还替刚才问话那人解围，竭力而战不负试剑会初衷，一箭三雕，不愧是大师兄。林轻寒看着身侧的林暮笙，心想着，好像什么在大师兄面前都不是问题，无论是门派事务还是法术武艺都是应对自如，这样完美的他好像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叶蓁向林暮笙投以一个感谢的眼神，两人举杯，席间各派弟子也举杯饮酒，这个插曲便在酒中消散。
　　林轻寒举杯间，又看到叶蓁虽然说得坦荡，整个人放下酒杯时，还是喘了几口气，似是如释重负。
　　觉得竟然还是叶蓁那被唬几句就羞红了脸、说几句大话心里也会一紧的小孩，更真实可爱些。
　　宴席过半，各派弟子也陆陆续续离场，林轻寒留心此时在中殿附近探查瓷片来历是好时机，便借口饮酒过多，醉意上头，先青郦馆师兄弟退场。
　　“叶蓁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得还理直气壮，十六岁却仍然只能习得中级剑法，还说全力以赴，全力以赴然后被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可笑。”刚出殿外长廊几步，林轻寒就听到两个药王谷弟子在议论叶蓁。
　　林轻寒离近发现方才说话的人正是药王谷弟子浩谦，旁边那个是在大殿上询问叶蓁练习情况的浩然，两人连叶蓁只习得中级剑法都知道，定然是打听了一番，却刻意发问，只怕本是诚心要叶蓁出丑，却不想被叶蓁整的哑口无言，所以在此处闲话。
　　“是啊，叶少宫主十六岁才只修习到中级剑法，自然是比不得浩谦师兄，十三岁便习得药王谷尽数绝学，十四岁上得了紫衫神树摘得顶枝，十六岁······脑子不太好，一时不记得十六岁时浩谦师兄的丰功伟绩了，不知师兄可否提点一二啊？”林轻寒迎上闲话的这两人，说道。
　　“你，你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偏要揭人短处？”浩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问道。
　　原来，这浩谦本是药王谷十几年来最为出色的弟子，但奈何为人自负，好大喜功，十六岁时非要独自上药灵山说要端了虎妖的老窝，结果被虎妖废了一大半修为绑在洞中做了人质，还是药王谷求了青郦馆的帮助，两派合力这才除了虎妖救了他。
　　林轻寒当时也跟着参与了这场围剿，所以一见到浩谦便回想起了这事。
　　“那可是误会我了，只是见到浩谦师兄，就情不自禁想到您也曽是和暮笙大师兄一样的一派最优秀的弟子，我年少时也曽想过究竟是浩谦师兄还是大师兄更胜一筹。只是可惜，现在能和暮笙大师兄一较高下的却是叶蓁那个小毛孩，他才只练习到中级啊，这谁能想得到呢。”林轻寒似是惋惜却是嘲讽的语气，对面两人也听得分明。
　　“今日之胜者，谁知道明日又是何景象，今日之骄兵，明日之败者也未可知。”
　　“你什么意思啊，别在这指桑骂槐，我······”浩谦急了却被浩然拉住。
　　毕竟己方不占理，说也说不过这人，再打起来被认为是以多欺少，回去师父听了又要责罚二人，浩然跟浩谦耳语一番，两人便摆出一副不愿纠缠的模样拂袖而去。
　　不远处，三人的交谈被叶蓁听了个真切，他本是看到林轻寒出门后特意来寻，碰到药王谷二人在议论自己也不好出面，没想到林轻寒竟然替自己说话，心里除了摸不透这人的态度也有点感动。
　　林轻寒感受到背后有人盯着自己，转过身来看到叶蓁脸上一时迷惑一时带着几分笑意的神情，“少宫主倒也不必因为这三两句话而感动，你帮了我两次，我心里感激替你说次话，也是合情理的，”未等对方开口，林轻寒先划清两人界限。
　　你帮了我，我才替你说话，别想太多。
　　“那便还有一次吧？”叶蓁回应说。
　　“什么还有一次一次？”
　　“夜里是一次，早晨是一次，你替我出气算是还了我一次，那是不是还要还我一次？”
　　“少宫主算得倒是清楚，看起来是已经想好要我替你做什么了，所以特意来寻我的吧。”林轻寒倒是猜测到叶蓁找自己绝对不是平白无故打个招呼那么简单，索性直接点明，也省得说些客套话。
　　“前两次你能在守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我院墙，在后山你也能轻易躲开师兄们的追捕，以你的轻功带我下山应该不难吧？”叶蓁也直言自己的目的。
　　方才宴会上他旁敲侧击各位师兄弟近来山下可有何异动，但平日会被派去除妖的师兄弟看起来完全不知静安村事，他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师叔只是不让自己干预此事，去看一下应该不算违背师命。
　　但隐瞒宫主和师叔们私自下山，以自己的功力绝对做不到，想来想去，求助林轻寒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少宫主若想下山，请个批准便可正大光明出门，何必要冒风险偷偷下山，莫非是有什么要背着人的大事要做？”林轻寒问道。
　　带他偷偷下山是不难，但他若是在山下出什么事，自己怕是不能独善其身，还是问清楚得好。
　　“崇义宫山下的静安村近来有妖邪作祟，宫主和师叔们说自会处理但至今未有动作，我总觉得不安心，所以想要下山查探情况。”
　　叶蓁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正直又诚实了吧，他又继续说：”叶蓁据实相告，没有半分欺瞒，也知道姑娘是担心若我在山下遇险会连累到你，但大可放心。今夜你带我下山后，在山下客栈等我就行，天明之时我若没有回来，姑娘便不用等我自行回去，无人知晓，也不会牵连到你。“
　　“没想到少主武艺不高，胆子倒是很大，在试剑会的紧要关头，敢违背师命，单人去寻那不知名的妖邪。\"林轻寒是搞不懂这小孩，明明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偏要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少主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位浩谦师兄，为何我提及他十六岁所做何事的时候，他面露愠色？”林轻寒转换了话题。
　　“不知，我和药王谷的弟子并不相识，所以也没有听过他的事情，难道这和我要你带我下山有什么关系？”叶蓁回应道。
　　“浩谦师兄十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非要逞能自己上药灵山去捉虎妖，结果被虎妖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废了一半的功力，”林轻寒说着顿了顿看看叶蓁，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没那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宫主和长老们都说要从长计议，那看来此妖魔绝不是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少宫主还是听从宫主和长老们的安排，先把剑法练熟，试剑会上全力以赴再说吧。这种费心费力甚至可能送命的大事，我这种小人物可是不敢参与的，少宫主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了。”林轻寒看叶蓁没有什么反应，只得接下去把话说个明白。
　　本来想拿浩谦师兄的事情吓唬叶蓁，让他知难而退，这人却毫无惧色，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应付得了。
　　“崇义宫一派以辖地百姓的安康幸福为要义，惩恶扬善，赶除邪祟是宫人的职责，我知道自己现在法力低微，剑术也很一般，没有能力与邪祟对抗，但我可以探明其来自何处，所为何事，而且我至少也比寻常百姓更能与其对抗，可以护他们一时周全。”叶蓁拉住要走的林轻寒说道。
　　叶蓁知道林轻寒这番话是好心提醒自己，山下情况可能凶险万分，但是一想到如今宫主还未有回应，每一天都可能有无数无辜的百姓被那邪祟吸取精气，他更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少宫主，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了你这番正义凌然的言论就会觉得，一定要帮你救这一方百姓脱离苦海啊。你说你会小心行事，不与邪祟正面相对，但是你能逃过它的眼睛吗，你说你要护一方百姓安全，但是你被捉住的话，百姓只会更惧怕这邪祟，然后任它鱼肉。少宫主私自下山却被邪祟捉住，更是让崇义宫被各派耻笑教导无方，试剑会彻底沦为一场笑话。你这样行事不过是逞一时意气，但是会引发多少问题，你真的想过吗？”
　　林轻寒看着这个小男孩眼中满是期盼的神采渐渐暗淡，知道自己说的多少是严厉了，可若是不点醒他，万一他私自下山闯出大祸，甚至丢了性命，自己多少还是会有点责任。
　　“去问宫主吧，你若真如此担心，就把刚才和我说那番话原封不动告诉宫主，问他究竟作何打算，你能出几分力，自己在这瞎想没什么大用。”
　　林轻寒留下这句话和呆呆站在原地的叶蓁离开了。
　　若他真是为了一方百姓安危，定会选择和宫主商议，若是为了除妖逞能，被吓唬一番也会不再闹腾，总之是这事和林轻寒可是再无关系。她拍拍手，仿佛甩掉了这个大麻烦。
　　只是一个要去，一个要躲，这场角力比试，谁输谁赢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