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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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屋里屋外一片漆黑，刘晓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从知道范木桃下个月就是二儿子志杰的数学老师，甚至可能还是班主任起，胸口就闷的慌。
“孩儿他爸，你说范木桃会不会不用心教咱们志杰啊？”
“想啥呢？就伟国媳妇那个温吞脾气。”秦伟军不耐烦的翻个身。是，他媳妇打从范木桃进门就没少针对对方，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可我还是担心。”刘晓玲自问，换了她是范木桃，肯定得趁机出口恶气。
秦伟军被他媳妇烦的受不了，“她敢？我这个做大伯的还在呢，她但凡不尽心，告到爹那，任凭她是老师也好，是军属也好，都得家法伺候！反了天了！”
刘晓玲茅塞顿开，对啊，公爹要是知道了，一个是亲孙子，一个是儿媳，想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与此同时，秦大根和张娣来的屋里也在进行一次谈话。
张娣来受不了老头子今晚在儿孙面前不给自己面子，她向来憋不住话，满腹委屈的说。“老头子，你刚刚干啥瞪我，瞪我完了还夸三儿媳妇，还啥旺家媳，我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你咋看不见呢？啊？”
张娣来没好气的把被子往床上一摔。“就她范木桃旺家旺夫，她闷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干活就挣三个工分，还抵不上十岁的红梅呢！。”
秦大根没搭理，他拿一小块细麻布，继续爱惜的擦拭烟杆。擦完，他把烟杆小心的放在桌上。老夫老妻30十多年，他还不了解老伴？要发牢骚，让她发，等会自个就好了。
张娣来又絮絮叨叨的回忆刚结婚时的不容易，什么婆婆不待见她啦，家里劳力少，她大着肚子都得下地，拼死拼活生了五个儿女，却夭折一个儿子，月子都没做完就要下地干活云云。
张娣来越说越起劲，紧接着，抽噎几下，像是要哭出声。秦大根这才走到床边，坐下安慰老伴。
“行了，这个家最辛苦的就是你！”
张娣来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终于满意，抬手抹掉眼泪，接着，头往另一边一偏，就是不看旁边的老头子，也不说话。
秦大根好笑的轻拍了一下张娣来，“行了，老婆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来年轻时那套。”
张娣来被说的面上挂不住，但她还是不做声，咋地，老了就不许被人哄了？
“你啊，老毛病，冲动！”
张娣来见老头子竟然指责她，不服气的转头，“俺又咋啦？”
张娣来自从三儿伟国入伍以后，就不再说“俺”，而是学城里人说“我”。
因此，秦大根暗想，老婆子还真急上头了。
“三儿这都多少年没回啦？”
一句话勾起张娣来对远在省城的儿子的思念。“该有3年了。”
“是啊，三年，不光我们想伟国，伟国媳妇呢？志远和五丫呢？”
“你到底想说啥？”张娣来听不惯秦大根兜圈子。
“伟国不在家，咱们不得帮他守好他的小家啊？”
“啥意思？范木桃她难不成还敢不要咱们伟国不成？”张娣来又惊又气。
“啧！现在范木桃不是成了老师？当老师可是有工分还有工资的！以前伟国的津贴都在我们手里拿着，她就得乖乖在家干活。现在她有工作、有钱，你还不顺着她点，真惹烦了她，你信不信她敢来硬的？”
张娣来一拍床就要站起来往外冲。不行，她得好好问问范木桃！
秦大根熟练的拉住张娣来，多少年了，老婆子一急，就是要当面说清楚。
“你急也没用，只有一个办法！”
“你快说啊！”张娣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没事多夸夸她，对她好点，舍得一点！咱们得帮伟国把人笼络住。”秦大根有意在“舍得”二字上重读。
张娣来哪里不明白老伴儿的意思，她大手一挥，笃定的说，“行行！明天我给范木桃——给——额——”声音越说小。
一说到关键处，她就气势全无。舍不得哦！这是要挖她的心啊！
秦大根服了这婆娘，抠门的性子这辈子都改不了。随即，他张口要帮她说下去。
张娣来可不会给他机会！老头子就会做好人，好面子，狮子大开口咋办。她抢着说，“给4个蛋，半斤大米！”
“4不吉利，6或8个，半斤不好，起码一斤！”秦大根不容置疑的说。
“好咯！依你行了吧？”张娣来哀怨的看一眼她的宝贝木柜。
“既然依我，那你到底拿几个鸡蛋嘛？”秦大根乐呵呵的问。
张娣来没好气的白一眼他。
“当然是6个！”
给8个？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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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刚亮，秦兰兰和妈妈挎上篮子，假装出去摘野菜。
清溪大队地处丘陵地区，山下的大部分土地用于种粮食，住山下的队员在唯一的一条大路两边建屋，山上的房子则沿山路而建。
秦家的房子在山下，因此，要上山得经过许多户人家。农家人起早不起晚，即使没农活，也在院子里劈柴喂鸡。
往常秦兰兰和妈妈上山，经过别人门外，仅有几户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但今天，基本户户都和他们打招呼，还有几个素来没往来的乡亲，竟然热情去拉他们的手，要请进屋喝茶。
母女俩一开始受宠若惊，笑着回应，到后面，一路上脸笑僵了，嘴也说干了。
等在树林里装完短视频里买的“野菜”，秦兰兰说什么也不愿意原路返回，她专门挑了一条能绕开别人家的小路走。
也因为绕了路，回到家时，比之前稍晚一点。
还没进门，母女俩就听到奶奶张娣来的咆哮声和拍门声。
“刘晓玲！你个懒婆娘，还不起？当自己是个金贵人物啊？给谁看呢？”
“还有你，秦盼娣！咋这么不争气呢？好的不学学坏的，懒死你好了！”
范木桃心中一紧，婆婆一大早心情不好，等会迎头撞见，可别牵连到她们。
“兰兰，一进院子，你赶紧回屋，知道不？”范木桃叮嘱女儿。
秦兰兰点点头，心里却想：按道理，奶奶不该牵连她们啊，万一奶奶发晕乱骂人，她就模仿短视频里的白莲花，冲出去抱她奶腿哭嚎，好好向邻里展示展示她的学习成果！
秦兰兰和妈妈走进院子，一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个埋头走路，绝不乱看。
“妈，菜摘来了。”范木桃推了一下秦兰兰，又对张娣来语气平淡的说。
秦兰兰假意离开，慢慢吞吞往屋里走，其实张着耳朵听奶奶和妈妈说话。母女俩都提着心，等张娣来的反应。
张娣来一看见三儿媳，就想起她亏出去的6个鸡蛋和一斤大米，表情不禁有些狰狞，旋即，想到可怜的三儿伟国，硬生生把对鸡蛋大米的不舍压了下去。
“伟国媳妇啊，咋起这么早呢？每天辅导志远和兰兰，你辛苦了，得好好休息嘛。”奶奶张娣来笑得很“灿烂”，秦兰兰和范木桃看了，觉得眼睛有点疼。
“呦，兰兰也起来了，咱兰兰又会读书，又爱劳动。奶的心肝！”奶奶张娣来夸起秦兰兰，才真心笑出来。
秦兰兰冷不丁打个颤儿，亲奶唉！嗲死个人！秦兰兰下意识加快回屋的步伐。
“兰兰，过来过来，让奶好好看看！”张娣来语气里的喜爱能溢出来。
秦兰兰闻言，哭丧着脸，心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她有点僵硬的转身，看见她奶正招手，她立马装作亲热的样子朝她奶快步走过去。
“奶，一晚上不见奶，五丫好想你。”别吐！撑住！她可以的！
张娣来哪见过这么嘴甜的儿孙，这下对秦兰兰更看中了。
她弯腰凑在秦兰兰耳边，小声神秘的说， “兰兰，跟奶进屋，奶给你个好东西。”
秦兰兰和范木桃惊奇的对视一眼，这不是大房男孙才有的待遇吗？
范木桃当然乐意见到婆婆对女儿好，她心里一暖。秦兰兰则晕晕乎乎的被奶奶牵着进了她的屋。
等她拿着两颗水果糖，走出奶奶屋子的时候，她狠狠掐一把自己的脸，咋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的动作正好被小姑秦盼娣看个正着，秦盼娣光明正大的冲秦兰兰说一句：“连水果糖都没见过吧？土包子！”
然后她大大打一个哈欠，转身去洗漱。
秦红梅装作不在意的低头扫地，其实心里挺不平衡。她从小做了多少活，为什么奶奶没给过她糖？
一滴眼泪滴落在地，突然，她眼前出现一双小手，小手上静静卧着一颗圆形的水果糖。
糖果在初阳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秦红梅震惊的看着堂妹，难道她？不，不可能吧？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秦兰兰举的手酸，她有些难为情，眼睛看向另一边。
“姐——姐，” 不知道为啥，今天她喊个姐喊得忽然——怪艰难的。“你吃糖。”
说完，秦兰兰把糖往秦红梅手上一塞，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回房间。
秦红梅眼神复杂的望着堂妹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噗嗤”一下，笑了。
她把糖塞进嘴里，细细体味这份甜蜜。
其实，她心中有个角落，堆积着十年来的低落、自卑和自我怀疑。妹妹，你是不是看到了？
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