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云望 ...
-
琴峪愣怔在原地许久,直到阿笙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处时,他才在林堂的叫唤声里回过神来。
紧接着,抬脚就要去追阿笙。只是他刚刚走出客栈的大门,就有人猛地扑倒在他的脚边,抱紧他的大腿哭哭啼啼起来。
琴峪不免怔了一下,忙低头看向脚边之人。
是那位张家小姐。她的耳朵里也生出了能够吸血的红花来,看模样明显憔悴了一些,如今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可怜。
她一边嘶声痛哭着,一边恨声喊道:“就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抢了我的花童之位去亵渎花神,还指认仙师是妖怪,花神也不会发怒,我也不会生这怪病!”
琴峪愣了愣,他不知道这张家小姐是如何知道他就是昨天那个“女人”的,可是她现在这样说,难免不会引起众人对他的唾弃和指责。
只见她的话刚说完不久,客栈里的店小二就冲了出来,看向琴峪的眼神分明蓄着怒意:“怪不得昨日你要扮成那副样子,原来是为了抢张小姐的花童之位!可……可你是男人啊,怎么能做这种侮辱神灵的事!”
琴峪咬了咬牙,他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他百口莫辩了,如今说再多的话在他人看来都是狡辩,便一时沉默了下来。
林堂见琴峪不反驳,着急地直跺脚,对众人喊道:“那个仙师就是妖怪啊!你们不信我们的,连叶家宗主的话也不信了吗?”
琴峪真想告诉林堂,别白费口舌了,他们确实连叶宗主的话都不信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厉声高呼道:“这种亵渎花神的人必须严惩!只有把他烧死才能让花神泄愤!”
“对!烧死他!”
此话一呼百应,琴峪觉得这群人当真是疯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于是,当他准备动用影风咒撒腿就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胖乎乎的家伙如同救世主一般的从天而降,“咣当”一声坠落在他的面前,扬起一地的尘土。
“我血魔在此!我看谁敢动我老大一根汗毛!”
瞧瞧这出场的架势,再瞧瞧这句震慑人心的话,琴峪当即被感动的痛哭流涕,瞬间挥出一巴掌落在了金大头的后脑勺上,嘴里跟着是一句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你个完蛋玩意,这时候出来干什么呀?”
不得不说,这金大头格外不会顺琴峪的意。当初他被万阴堂的那些杀手刀架脖子上的时候,金大头不及时出现来救他,现在这群凡人虽说要烧死他,但还没架上柴火生上火呢,他这时候出现,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琴峪与魔狼狈为奸吗?
果不其然,当人们看着突然出现的金大头愣了一会儿后,立刻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大家都听到了吗?!这小子竟然跟魔有牵扯!原来他才是妖魔啊!今日大家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抓住他!烧死他!”
望着冲上前来的人群,琴峪呼吸一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在心底大吼一声后,也不管金大头如何脱身了,转身就要重新逃走。可是还未等他蹿出两步,就有几个纸人倏地出现在他的周围,把他围了个密不通风。试问,他还能逃哪里去?
金大头召唤出纸人后,还不忘冲着琴峪乐呵呵的一笑:“老大别怕!有我保护你呢……”
他最后一个音节未能吐清楚,几个胆子大的男人就已经冲到他的身边,一拳一拳打了下去。
金大头平时看着怂,关键时刻——更怂。只见他堂堂一个魔头,竟被凡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始终愣在一旁的林堂和孟凡见到此情此景,彼此对视一眼后,忙上前去拉扯那些暴揍金大头的人。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要再打了!”
他们劝架不要紧,只是这明显就是站在了琴峪的立场,于是最终,百姓们由暴揍一个魔,演变成了暴揍一个魔,外加两个人。
琴峪被纸人围着,压根出不去,更何况就算出去了,也难逃与他们同样的下场。可是让他看着这三个猪队友就这样埋汰的被人揍,也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就在他想着该怎么脚底抹油,逃离这个苦情场地的时候,突然有一道格外熟悉的灰色身影倏然映入眼帘。
刹那间,琴峪还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这道身影让人眼熟之时,就眼见暴揍金大头他们的一群人猛地被一串疾风卷起,被迫着身子后倾,仰翻倒地。
琴峪凝视着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的那道挺拔的身躯,对方脊背笔直,仿若傲立在霜雪里的一株松柏,他忍不住心口咯噔一下,嘴里脱口而出一个名字:“云望。”
晋安城的百姓眼见来了个厉害角色,心底对妖魔的那份恐惧愈发强烈,因此再不敢上前半步,只连滚带爬的赶紧逃命去了。
望着云望的背影,琴峪忽地想起金大头说他亲过他竟还不负责的话,不由得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窘迫来,忙把身前的两个纸人拉扯在一起,然后自己躲藏在这两个纸人的身后,透过一条狭窄的缝隙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只见云望并未首先在意他,而是大步走到鼻青脸肿的金大头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张口便斥道:“你好歹也是魔,怎么能被凡人打不还手,咱们魔界的风骨都让你丢尽了。”
金大头还有些眼冒金星,当他闻声抬头看向眼前说话的男人时,明显惊讶一瞬,紧接着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了对方,同时带着哭腔喊道:“骨魔大哥!我可想死你了!”
而旁边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堂和孟凡在听到“骨魔”二字的时候,不觉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孟凡吞咽着口水:“骨魔啊,传言他最喜欢把修士放药炉里炼丹了,咱俩……要不要……跑啊?”
林堂抖了抖腿:“跑了……于琴怎么办?”
孟凡:“你还有心思管他呢,血魔都管他叫老大了,人家明显就是一家人。”
林堂:“好,跑!”
下一秒,琴峪眼瞅着有两支箭嗖得一下就飞了出去,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是弃他而去的林堂和孟凡。
与金大头久别重逢亲切交谈的云望见那俩人蹿了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去看被纸人围着的那个人。
一瞬间,琴峪的那两双黑亮的眼睛刚巧被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锁了个正着。他微微一怔,疑惑云望为什么不如从前眼神温润的同时,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不过动作一出,他就泛起了糊涂:本尊堂堂一代魔尊,何故要怕昔日的臣子?更何况,本尊如今这副样子,只要金大头不说,没人知道本尊的真实身份,所以在这个大棒骨看来,本尊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就算与他有什么旧账,照样可以装傻充愣……
这样想着,他默默稳了稳心神,镇定自若的开口命令金大头:“血魔,你快让这群纸人闪开!”
金大头听到琴峪竟直接唤他“血魔”,难得机灵一回,知道琴峪并不想在云望面前暴露身份,便顺着他道:“好,我马上施法!”
说着,便已经让那些纸人退到了道路两侧。
当琴峪整个人完全映入云望的眼睛里时,后者突然愣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东西,看向琴峪肚子的同时,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不过琴峪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这一情绪变化,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敢去看云望的眼睛。
云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眉头一皱,再次对金大头怒声问道:“这人是谁?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金大头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一个字,就被凑上前来的琴峪截胡道:“鄙人于琴,刚刚多谢兄台解围,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见琴峪眼神无辜,一脸淡定,金大头不觉抿抿嘴唇,偷偷给他的演技竖了个大拇指。
云望面无表情的看着琴峪,又一次扫了一眼琴峪的肚子后,毫不避讳地回道:“骨魔,云望。”
琴峪不得不佩服云望的骨气,如今这世道,别的魔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藏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他敢这般不卑不亢,理直气壮。
“看样子,兄台是血魔小兄弟的亲戚吧,你们故人相见难免要把酒言欢,那你们就先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话间,他给金大头使了个眼神,对方当即眨眨眼睛已示回复,不过琴峪不知道金大头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他想传递的是:本尊要去找阿笙,你帮我看牢云望,顺便旁敲侧击的问问他可否愿意治叶姑娘的眼睛。
不过,金大头弄没弄懂的他暂时也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赶快跑去衙门救阿笙。
只是,当他真的急匆匆地赶到衙门时,那里的县令却是捂着痛的要死的耳朵,皱着脸对琴峪道:“现在晋安城里闹怪病,我这县衙里人人自顾不暇,哪还有谁去抓犯人啊,你说的刘忠确实被人用剑杀死了,但是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估计是招了什么土匪仇家吧,至于凶手是谁,等这病过去了再说。”
这县衙老爷为官不正,琴峪真想踢他两脚。可是,如果带走阿笙的并不是县衙的衙役,那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走阿笙?
从县衙出来后,琴峪的心里忽然慌乱的厉害,他抬起手来捂住心跳的位置,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后,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阿笙自愿与那四人离开,应该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他现在应该不会十分危险……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