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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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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峪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他仿佛看到自己怀里的那张婚书随着涌动的水流渐渐离他远去,而他自己也像是变成了一张轻的不能再轻的纸,一点一点的慢慢下沉。
迷迷糊糊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落进他的眼里,他以为出现了幻觉,便闭上眼睛没再去看。只感觉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用力往水面拽去。
等周身不再那么湿冷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在打斗。
与那黑衣人缠斗了几个回合后,蛇女咬牙切齿地盯着那男人,怒声说道:“十多年前,就是你这厮掳走了我的孩子,现在竟也敢厚着脸皮说他的命是你给的!”
黑衣人皱了一下眉。他是看到冥玉昙闪现异光才来到黑心潭的,他原本想着在水里捞起琴峪就带他离开,怎料半路杀出个蛇精。他承认,十八年前是他抢走了这蛇精的儿子,只因这孩子与魔尊琴峪的生辰八字相同,是最好的寄魂对象。不过这孩子本来命数就薄,病病殃殃的好不容易活了十几年,还是死了。
但是黑衣人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上这孩子的母亲。他垂了垂眼瞥了一下半死不活的琴峪,突然之间眸光一闪,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只低着头勾了勾唇畔后,就转身一跃而起,朝着远方飞去。
蛇女本要追上前去,但是想到琴峪受了伤,若不及时救治便可能丢了性命,只能任由那黑衣人离去,附身去察看琴峪的伤势。
琴峪泛着迷糊,却还是闻到了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不过现如今他已经没有力气打喷嚏了,只是努力抬着眼皮,想要看看是谁要来“祸害”他一个将死之人。
他眯缝着眼睛,尽力聚焦起一道视线,猝不及防间,他却是将蛇女看成了他的母亲,一下子眼里便含了泪,颤着声音只勉强吐出了两个音节:“阿……娘……”
蛇女听到了这两个字,整个人顿时愣怔了一下,眼角藏着的泪珠瞬间滑落了下来,哭着去捧住琴峪冰凉的脸颊:“阿娘在这呢,在这呢。”
“阿……娘……”
琴峪只含糊不清的说着这两个字,渐渐的就两眼一抹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不再是他的“阿娘”,而是一个胖乎乎,肉嘟嘟又红不拉几的大脸。
与金大头猜想的一样,琴峪先是很惊惧的“啊”了一声,然后一只手握紧成拳,接下来当他挥起拳头猛出击的时候,金大头很淡定的举起了锅盖。
“啊!——金大头!”
琴峪怒不可遏地大喊一声,拳头一时肿成了胡萝卜。他气不过,抬起脚就踹了上去,这次金大头没有躲,就任由他踹了一脚后,很识趣的骨碌碌的往后滚了几圈,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大,你都睡了十天了,可算醒了。”
琴峪这才压下火气,冷静下来后,开始打量起周围。这里是一间简陋的小木房子,不过屋子里充满了薄荷草的香气,闻起来倒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他愣了一会儿,问金大头:“你在哪找了这么个房子?”
金大头立刻回复他:“是仙师带我们来这里的,他人可好了,有一次我被一个道士追杀,就是他救了我,他跟其他的道士不一样,是好人。”
“呵呵,好人?”琴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刚见过几个人啊,能分得清好人坏人?”
金大头固执的说道:“可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琴峪不想与他计较什么,只问道:“那这个好人现在在哪呢?”
话音刚落,金大头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屋外就有一道轻快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好人在这呢!”
琴峪一怔,觉得这人的脸皮应该很厚。正幻想着对方的样子,门扇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外面的风随之涌进屋内,带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酒气。
而来人是一个看上去要比他年长几岁的男人,身材魁梧,容貌并不出众,但是一双丹凤眼却格外撩人,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但是没有丝毫恼怒的气息,脑门上只猖狂的显露着“老子不好惹”几个大字。
琴峪打量了他几眼,那男人穿的衣服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干净而又工整,看起来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再加上一身道骨凛然,想来可能是哪个修仙门派的弟子。
他掀了被子,走下床来,竟意外觉得身体里面好像有一股暖热的气息在攒动,让他整个人都畅快许多。
琴峪不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之人,他冲着那男人拱了拱手,刚要说一句“多谢仙师救命之恩”,只是话到嘴边,就被那男人硬生生的打断。
“甭谢我,你的命可不是我救的……”
听到这句话,琴峪微怔,紧接着,又听那男人说道:“血魔来找我,让我去救你,可是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呼吸顺畅,脉络平稳,一点事都没有。”
“一点事都没有?”琴峪满心的疑虑,他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状似无意地说道:“我看你身体里有一颗几百年的内丹,看来就是这东西救了你的命啊。”
“几百年的内丹?!”琴峪越来越惊惑。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颗内丹是谁舍命给了他。只是当他试着去催动身体中的灵力时,却抑制不住的心间一疼,湿了眼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觉得无缘去感激救他的那个人,多少有些遗憾。
他垂首沉默着,只默默在心里道了声“多谢”后,抬头去问那男人:“不知仙师尊姓大名?”
男人打了个哈欠,往面前的桌子上随意一坐,语气散漫地回应他:“南宫鹤。”
“南宫鹤?”琴峪微微想了想,“你是南宫阁的弟子?”
叫南宫鹤的男人突然扯出一丝无奈又苦涩的笑,摇了摇头说:“南宫阁早就没有了,我是朝云门派的弟子。”
“朝云?!”
琴峪大喊一声,把其他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南宫鹤疑惑地打量他:“这么激动干什么,朝云欠你钱啊?”
琴峪的脸上带了笑。朝云不欠他钱,只欠他一个人。
“仙师,你能带我去朝云吗?”
南宫鹤挑着眼皮,用一副探究的表情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后,说:“带你去也可以,但你得拜我为师。”
“为什么?”
南宫鹤动了动眼珠子,胡乱解释:“因为我们朝云门派向来不随便让外人进入,你不拜我为师,我没法带你进去啊。”
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琴峪这样想着。可一想到他堂堂魔尊要拜一个百年后的晚辈为师,这晚辈还是朝云门派的人,他就有些要一头撞死的冲动。
“拜他为师,明兮那老家伙岂不成了我祖师爷。”
琴峪苦着脸,嘟嘟囔囔的寻思了一会儿后,极不情愿的冲着南宫鹤点了点头:“我答应拜你为师。”
南宫鹤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又哭又笑地去握琴峪的手,激动万分地说道:“好徒儿,师父就靠你进朝云了!”
“啊?!”
……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琴峪的脸上却阴云密布。他真后悔啊,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一听那南宫鹤是朝云门派的人,就傻不拉几的被他忽悠,拜他为师了呢?
如今还落得个跑腿买棺材的下场。
他一脸受了欺负的样子在闹腾的街市上走着。脑海中全是不久前南宫鹤说的一句句“振粪人心”的话。
“我虽然是朝云门派的弟子,但是三年前我就被朝云赶出来了,至于原因吗?可能是因为你师父我长得太帅了,朝云怕助长一些不良风气,也可能是因为我人缘太好,苏掌门担心我抢走他的位置……”
总之,南宫鹤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有关他的前尘往事,让琴峪只总结出一句话:他被朝云扫地出门了!
所以南宫鹤经过多年的谋划,制定出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具体内容如下:找一个徒弟,买一口棺材,再由这个徒弟把棺材运到朝云山,演一场徒弟誓死要完成师父的遗愿,把师父亲手埋葬在朝云门派的苦情大戏,然后师父诈尸,从此心安理得的留在朝云。
“我呸!我呸呸呸!”琴峪想到这个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的计谋就忍不住想吐口水。
在街上晃荡了一段时间,等到四周的行人越来越稀稀拉拉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棺材铺。
琴峪黑着脸,低下头,掂了掂手中买棺材的银子。这银子是金大头给他的,南宫鹤那人一毛不拔,估计之前他也骗过不少无知少男拜他为师,不过大概到了买棺材这一环节的时候,人家见他抠门的跟个铁公鸡似的,自个又拿不出钱,便跟他一拍两散了。
唉,可怜他琴峪啊,为了能尽快进到朝云,看到他的阿笙,找到那把颜笙剑,从此拥有自由,然后勇敢的收获幸福,所以,再不要脸的差事他都愿意做。
他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棺材铺半开半掩的大门。奇怪,里面竟然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琴峪环视着院落里那些还没有上漆的棺材,明知道里面还没有放死人的尸体,可就是觉得越看越瘆得慌。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老板!老板在吗?!老!……”
话还未说完,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手突然抓紧他的肩膀,把他用力拽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