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格温的错误》一卷丹青

18、犹大的背叛（2）

　　盐瓶在地上翻了个滚，格温低头，一地大大小小的盐颗粒掺杂着迷迭香散落在大理石铺满的地板上，像是女神维纳斯泼的水。

　　格温抽了几张纸，正准备挽救时，哈利一双修长带着青筋的手先捡起了它。

　　他半蹲着，一双浅金色的睫毛温柔的扑闪着，那些粗粝的盐颗粒被他小心的用纸包着，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熟练的把它们包好。

　　格温下蹲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她几乎是目瞪口呆的，见到他收拾好了这一切。

　　哈利掀起眼睛，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盯着她惊魂不定的脸。

　　他笑了，脸部的深陷迷人：“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格温倍感惊奇，“没想到你一个嗯、”她努力找到一个词，“身价百亿的公子哥……”

　　“身价百亿的公子哥亲自收拾垃圾？”哈利笑着补充。

　　他站起身，男人比她要高一个肩膀，挡住了格温大片的光。

　　格温不得不抬头看着他，他笑起来脸颊上长时间有着一处凹陷，纵使她不喜欢以貌取人，但不得不承认这简直一时晃的她眼睛不想往别处看。

　　他把自己手上的纸全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没什么稀奇的，”他语气又变得淡淡的，下巴朝着那处抬了一下。“你看看他们，连盐瓶掉下来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听见。”

　　格温撇过眼，能看见两人都站在烤炉旁，诺曼·奥斯本手撑着阳台的一角，和彼得不知聊什么显然是很吸引人的话题——因为彼得甚至不像先前一般时不时偷看过来，想知道女朋友在做什么了。

　　两个人表情投入，语气热烈，丝毫不知不远处的盐瓶刚撒下来过。

　　“我估计，连我们俩在这里做/爱，他们也懒得注意。”他说。

　　格温下意识想扭过脸斥责，她能想象到哈利懒懒散散的插着兜，用赌气的这么说，等她骂几句，他又露出个颇像是孩子般的笑容。

　　但等她转过眼去，哈利却表情淡然的站在原地，表情平常，见格温错愕的眼神，他倒是还饶有兴趣的单挑眉毛。

　　格温的睫毛猛然低下。

　　是的，她又忘记了，这个哈利·奥斯本可没有喝酒，他算得上守礼又平易近人，可这层温和的表皮并没有酒后那个肆无忌惮的孩子更亲近。

　　她忘记了他还没清醒着。

　　格温的脑子倒是有点糊涂了，虽然她没喝酒。因为哈利有时她的印象是平易近人又充满距离感，有时轻佻又放纵，他时而守礼，时而不将一切放在眼里，时而对所有人温和，时而又高傲的看不起全世界……

　　她蹙起细眉，觉得自己十分不理解。

　　眼前这个男人近在咫尺，但他们之间像是隔着层云雾，格温只能隐隐约约见其人影，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心底。

　　饶是再不喜欢解密的人，都起了求知欲，渴望得知他的谜底。

　　格温动了动唇，“哈利，我不喜欢……”

　　他充满谜语的绿眼睛眨了眨：“怎么？”

　　“我不喜欢你那么随意的说那些话，”格温抬起眸看他，“那些轻佻、那些把我比作犹大的话，你知道的，我是基督教。”

　　她甚至说：“我还住在德克萨斯州十六年，但我觉得他们都没你奇怪。”

　　*德克萨斯州的人是出了名的奇怪。

　　这句话显然是有点重了，哈利有点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无奈的举起手：“好吧，我们保守又漂亮的小基督教，我都听你的。”

　　他绿眸认真的盯着她。

　　格温被他眼里闪烁的翡色小绿斑晃得心慌，但没时间盯住它，因为它的主人转过了头。

　　“爸爸，”哈利高声提醒道，甚至能听出里面的怒气。“你的烤炉烤过了两个小时，要烤焦了。”

　　不等诺曼回过头，他直接跨着腿过去，冷脸关了烤炉里的火。

　　哈利套上黑皮手套，把包着锡纸的滚烫牛肉从烤炉里取出来，又用钳子取下了，牛肉外部已经全焦了，朝着每个人扑面而来的是孜然配着一股焦灼的迷迭香味。

　　诺曼咳了咳嗽，终于沙哑的说了一句话：“是、是的，看来我们得把他做成手撕的。”

　　“是的，爸爸，”一到诺曼面前，哈利似乎变得格外冷淡。“把美味的安格斯牛变成这样，站在烤炉前的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他的暗讽令诺曼多少有点挂不住脸。

　　诺曼暗藏怒火的瞪了哈利一眼，儿子毫不掩饰的厌恶更是让他怒中火烧了。

　　哈利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

　　“不要这么说，哈利，”彼得好心的解围，他露出一排乖巧的白牙。“我也站在边上呢，我们一起没闻到的，多怪我们聊得太投入了，实在不行你就怪我吧。”

　　诺曼望过去，眼神顿时充满了更多的慈爱：“好孩子。”

　　哈利用黑手套撕的牛肉声音更大了。

　　他们一起收拾着东西落座，诺曼上座，彼得当然是和格温坐在一起，而哈利站在最末端撕起了牛肉，他低着眸，像是赌气般的粗鲁撕了一盘往中间一扔。

　　“哈利！”诺曼再次低吼提醒。

　　格温被他喊得一抖，“奥斯本先生！”

　　诺曼呼了口气，肌肉不自然的抖动着，他朝着格温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怎么回事？”

　　格温的脑子一片空白。

　　说实话，她只是想奥斯本先生和哈利的关系好一点，免得他们发生争吵罢了。

　　对着诺曼不明所以的眼神，她支支吾吾的编了个借口：“感谢您提供了一份工作给我，我考SAT的时候可以多一点大公司实习的相关经验。”

　　说完，格温意识到自己的手上空空，她立即瞥眼，端起了彼得刚倒得红酒。

　　诺曼笑了，“好的，我也非常高兴能给您那么才貌双全的小女孩提供工作。”

　　他也拿起酒杯，两个人礼貌碰杯后稍稍抿了一口。

　　格温放下了杯子。

　　她和诺曼笑着客套了几句，而彼得小心翼翼的望了格温一眼，见她双眸盯着诺曼，他撇过眼，杯口上显眼的口红印令他如坐针毡。

　　“……所以呢，我这个实验室专门帮助快考SAT的青少年。”诺曼继续说，“和康纳德博士合作的一门关于DNA的研究，本身也是活泼爱动的孩子们喜欢的，孩子们都喜欢生物学。”

　　格温继续客套，“是的，我也很喜欢生物。”

　　诺曼手指打着桌面：“话说回来，幸好你们快开学了，因为康纳德博士请了几天假了，看来纽约市出现的蜥蜴人令他心神难定。”

　　“毕竟他研究的也是蜥蜴，”听到蜥蜴，彼得立即坐直了身体。“康纳德博士的DNA转换实验，和蜥蜴人这个怪物有许多相似度，他可能有些许怀疑自己DNA实验的真谛了吧？”

　　诺曼咽下一口牛肉，表情不太美妙：“倒也是。”

　　“可惜那个蜘蛛侠没有抓住蜥蜴人，”他抬眼看着彼得，“我看了油管上他们打斗的视频，要不然我们说不定还能做一番研究。”

　　彼得忽然僵硬了，机械的对着他笑了笑。

　　格温其实对生物毫无兴趣，她只想考一个好大学，就没继续听了。

　　她用生菜包裹着撕碎的牛肉，汁水掺杂着焦牛肉进了嘴里。这无疑是场灾难了，口腔里充斥着一股香料繁多的牛肉味。

　　“……蜥蜴人抓住了，起码我能在DNA和量子转化上找到一些奇异的新出炉。”

　　等格温咽下一杯红酒时，重新听时，旁边两人的话题已经越来越深奥了。

　　她转眼，瞧见彼得的蓝眼睛熠熠生辉，而特殊的是，吸引他的是科研的话题。

　　格温无奈的往别处看，她回头，却惊了一下，哈利独自坐在末尾，和前面聊得热火朝天不同，他周围空无一人。

　　哦，原来教徒们吧，她没办法不同情落单的孩子。

　　哈利手握刀叉，懒懒散散的将牛肉伴着土豆泥吃，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他也望过来，对着格温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哦，没酒了！”诺曼说，“哈利，你把你桌上的铃铛晃一下，喊人拿两瓶霞多丽白葡萄酒过来。”

　　哈利没提起铃铛，他的脾气好上了许多：“我去拿吧。”

　　这幅模样让格温十分好奇，她一双天蓝色的眼眸纳闷的打量着他，却见他转过身，手偷偷地朝着她勾了勾，唇动着‘一起吗？’

　　“我也想去看看。”格温立即说了一句。

　　正在聊天的诺曼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这句话倒是被彼得捕捉到了。

　　他百般奇怪的回过头，狐疑的眼神扫过格温和哈利之间，正要开口阻扰，但格温那双天蓝色的海洋，令彼得意识到自己不能多说什么。

　　“你们去吧。”他却没有收回那种狐疑的眼神。

　　格温倍感不舒服，像是心中长着小疙瘩，她又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凭什么被人这样怀疑？于是扭过头，直接跟着哈利一起去了室内。

　　“快过来，”等走出他们的视线，哈利转过身，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等下你又跑丢了。”

　　格温反驳，“我哪里会跑丢？”

　　“丢了好几次了，”他双手插兜，“起码我们见的第一面你就丢了吧？”

　　这件事情令格温忍不住讪笑，她捂着脸笑了一会儿，没多久，又恢复了平时装腔作势的端庄。

　　但在哈利温和宽容的目光里，她读出一点，无论在不在意形象，似乎都不会影响哈利对她的好感，因为他迷人的绿眸正传达出了这一点。

　　格温渐渐不笑了，她撇过眼，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疏离。

　　他们走进了一个黑暗的拐角里，哈利熟悉的点起了灯，一瞬间，一群灰暗的美酒桶开始被明亮的灯光照亮，灰尘与美妙的酒气一起在空气中游荡。

　　她走到一处，发觉这其实就在他们吃饭的身后，因为格温隔着玻璃，发觉在这里能看见彼得和诺曼正在聊天的背影。

　　格温不得不赞叹工艺的神奇，她伸出手，正触碰住玻璃时，发觉彼得居然一下子看了过来。

　　她瞬间紧张的不敢动颤。

　　“害怕了？”耳边响起了一个性感低沉的男音。

　　格温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彼得四处望了一圈，然后把犀利的目光锁定在了格温的身上，那目光像是闪电般直射到了人的心里。

　　她莫名其妙的被定住了，像是她做了某种坏事心虚一样。

　　“真好笑，”哈利反而轻松的笑了起来，“来，把手给我。”

　　隔着厚厚的镜片和玻璃，彼得正充满怀疑的盯着她。

　　一分钟都在看这里，这能看见？

　　格温莫名紧张的没动。

　　身边的男人似乎无所畏惧，低下头，笼罩之下，他笑的更大声了：“快，斯黛西医生，把你的手给我。”上位者似乎天生懂威胁，“记得你的治疗任务？”

　　格温内心莫名躁动着，对准彼得的眼神，她的一腔热水在心中翻滚着，似乎自己真的要做什么坏事了。

　　听到这两句，她似乎恢复了什么神志，想到了那张白纸黑字的条约，手犹犹豫豫的从搭下到举在半空。一察觉到格温有这个迹象，男人低笑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格温惊叫了半句，又赶紧死死地咬住唇，把这一切憋住在喉咙里——

　　因为彼得站起了身，正朝着他们走来，像是真的看得见般。

　　哈利的手是典型的富家子弟手，纵使有一些无伤大雅的拇指粗茧，总体还称得上是细腻的。

　　她因紧张捏紧了他的手，一片汗渍，但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拇指轻轻挂过了格温的手背，在黑暗中似乎放大了感官，惹得她的全身都哆嗦着抖了一圈。

　　而彼得此时已经离开了坐席有一段距离，他直直的朝着他们走来，一步步甚至更近。

　　格温脑子顿时开始了胡思乱想，这个是玻璃吗？外面能看见里面吗？她是什么姿态？哈利就在她的旁边，他们的姿势暧不暧昧？

　　……彼得会不会乱想？

　　“格温，”他的唇似乎就贴在她的耳边，因为格温的耳朵感觉到了两片冰凉的唇瓣，两个人身体也很靠近。“别害怕，握紧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似乎没有别的救命稻草，她实在害怕，或者是别的原因，他说完格温就抓紧了他。

　　等到她清醒时，就后悔了，但两双溢满汗的手掌已经紧紧贴在一起，格温想尽办法也无法挣脱，因为哈利紧紧抓着，而她也害怕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外面能听见。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玻璃隔得够近是不够隔音的。

　　他们的手越靠越近，也许身体也是，格温甚至胆怯到不敢回头看一眼他们的姿势，因为彼得好奇的停了下来，脸准确无误的凑近了一玻璃之隔的格温，她甚至还能看见彼得亮的脸有细小的白色绒毛正在眼前回荡。

　　格温已经被吓得闭上了眼睛，金色的睫毛拼命眨着。

　　哈利也没有出声。

　　“……哈利？”玻璃后，一个男人喊，“哦不，对不起，彼得，你在哪里干什么？”

　　彼得回过了头，她能想象到他笑出了一排牙齿：“这个玻璃比别的地方暗一些，我有点好奇。”

　　黑暗中，格温紧张的金发一下凑近了后面的胸膛，耳朵甚至能听见背后有序不紊的心跳声。

　　“没什么好看的，”诺曼摆了摆手，“可能是那边电灯泡失修了，应该是定时维修的人来偷懒了，电力工人总是偷懒。”

　　彼得挠了挠头，笑容腼腆：“没事，就是有点好奇。”

　　玻璃后，两只手掌紧贴在一起，粘腻的汗后，格温能感觉到彼此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诺曼不知道说了什么，彼得走了。

　　格温高提的心顿时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放了下来，像是一块巨石从喉咙落入了心口，一股逃过一劫的喜悦和快乐在心间涌动着，简直压过了其他不知所云的情绪。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格温不敢多想。

　　她催眠自己，她只是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没做其他对不起上帝的事情。

　　身旁的哈利低低的笑出声，一下子松开了手：“格温，你胆子好小啊。”

　　格温气呼呼的撇过眼，她的金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实在气不过，她举起握拳的手，嗔怒的往他身上一砸，但哈利一点也不生气。

　　“我说了，”他的脸上反而充满着认真，黑暗中无损绿眼睛的半分魅力。“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的傻姑娘。”

　　黑暗中，哈利快速的瞥了一眼外界，眸垂下，暗藏了胜利过后的得意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