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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地狱道(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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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勇师兄小心,他也是鬼!”
闻言,富冈义勇不假思索后退两步,反手就是一个水面斩击。
可惜被男孩躲了过去。
身材矮小的鬼面目狰狞,四肢抓地,手上的指甲肉眼可见地伸长变得尖锐,他嚎叫一声就跃向了富冈义勇。
你眼见义勇师兄指向恶鬼的刀尖细微的颤抖,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这一人一鬼的打斗中,义勇师兄屡次失误,错失不少斩首的好机会。
天上的月亮被不知何时飘来的薄云遮住,洒下的光晦暗了大半,你已确定了周围没有第三只鬼,便跳下树,加入了战局。
锖兔师兄那里比较顺利,女鬼似乎不太想伤害他,始终是在躲避,从不主动攻击,还挂了点心思在男孩这里,一时锖兔便占了上风。
义勇师兄就糟糕了一点,男孩比那女鬼要强的多,尖锐的指甲和日轮刀交接甚至能摩擦起火花。
再加上他本人状态不佳,只能勉强招架,保证自己不受伤。
你自然要去帮后者。
刀刃击打在对方的指甲上僵持,你估计着他的实力。
以长尾目前的水平,想轻易解决有点难哦。
于是开口:“幼童变成的鬼一般都很弱,能有这般实力,你吃了多少人?”
“谁会数那种东西啊!”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没成想那只女鬼听到你们的对话却突然情绪激动:“什么?六郎!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吃人的吗?!”
?
这是什么展开?
男孩鬼六郎面上是说漏嘴的懊恼模样,转念又嘴硬道:“说到底这和你又没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这么多啊?”
说完却又露出后悔的神色。
趁着他心神动荡的破绽,你和义勇师兄顺利制服了他。
怀着不知道怎样的心情,最后一击你没有砍掉他的头,而是刀锋一扭,日轮刀穿过他的肩膀钉在了地上。
女鬼见到这一幕,主动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锖兔师兄及时收手才没有斩杀掉她,只是还是切进了一半的脖子。
锖兔皱眉,把刀拔下来,甩了个刀花清理掉上面的血,收回入鞘。
女鬼的恢复力差的简直不像个鬼,她的血从伤口汩汩地不断流出,逐渐在本就脏污的和服上晕开鲜红。
她感激地看了眼锖兔,便像是脱了力般地跌坐在地。
“你想说什么?”锖兔问,但还是没有放弃对她的警惕。
女鬼惨然笑笑:“我叫礼子,姓氏还是不说了吧,那边的是六郎,我们两个本来没有关系,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只是不幸的在同一天走了同一条路罢了。”
她知道自己死期临头,现在反而想把变成鬼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与痛苦一并化为话语,或者说是遗言也好,絮絮叨叨地发泄出来。
“一年前那天,我们两家在那条路上遭遇了鬼,说幸运还是不幸好呢,最后只有我们两个活了下来,但是却变成了这种不能见光,会吃人的怪物。”
她掩面垂泣。
“六郎还小,总是饿得控制不住自己,他也就和我的弟弟一样大,我真的不想让他踏过那条人性的底线,一旦吃了人,以后就会越来越堕落,直至陷入无底的深渊,这种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一开始他还会努力配合我,哪怕被绑在树上,牙齿被树藤磨到流血也会在事后和我笑,说我又坚持下来了……”
你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问道:“难道说,这一年来你都没有吃过人吗?”
义勇师兄在你背后因为这句话怔住,睁大了眼睛。
女鬼礼子泪流满面,又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是的,虽然很难熬,但我还是坚持了过来,饿得实在痛苦的时候,会去树林里抓动物,镇子里,人太多了,我怕我忍不住,一直没敢去。”
“六郎饿得失去意识靠本能行动时,我会给他喂一点我的血,虽然不太有用,但总能清醒一段时间……”
她完好的一半脖颈侧边还残留着吸血的咬痕。
锖兔师兄放下按在刀柄上的手,沉默地向她致以敬意。
“对不起,是我的错,六郎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看好他就好了……”
这能说什么呢?
这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中,最应该得到惩罚的,既不该是艰难挣扎至今的礼子,也不是没能坚持到底的六郎,而应该是那个将人的生命恣意玩弄,一切仇恨与罪恶的开端的鬼王,鬼舞辻无惨啊!
躺在地上的六郎早在礼子开始哭诉时就停止了挣扎,这时却冷不丁开口:“和你没关系!”
“我从一开始就和你没关系吧!”他偏移了视线,“吃人是我自己没忍住……我已经很忍耐了,是那个小鬼自己非要跑到我身边,还一个劲和我说话,我是真的坚持到了极点才……”
他窘迫地看向你和义勇师兄:“吃人的只有我一个,你们要杀就杀了吧,那个女人坚持了那么久,绝对是个好鬼,你们能不能……能不能……放过她?”
他闭上了眼,一副引颈受戮的亚子。
“六郎!”
这下可好,该怎么做?
六郎倒好说,关键是礼子,她明明没吃过人,你们几个真的动手的话,怕是要背负着这份愧疚一辈子。
是要坚持恶鬼灭杀的原则,还是按照自己内心的声音行事呢?
你们师兄弟三人沉默无言。
礼子真的是一个温婉坚强又善解人意的女孩,看她的样子,恐怕也才十六七岁吧,正是青春最美好的时期。
“请别担心,”她温柔的嗓音略带颤抖,“黎明要来了……”
你怔忡地看着她,逐渐亮起清晰的视野中被这个满身狼狈的身影占据。
啊,鬼的血,和人一样是红的啊。
晨光锐利地刺破夜幕的时候,六郎睁开了蓄满泪水的双眼:“对不起,礼子姐姐……还有……谢谢你……”
他们融化在了尚带有凉意的锋利的曦阳里,至死都挂着发自内心的温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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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沉默地离开了这片山林。
临走时你回头看去,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带着血污的肉块,能依稀辨认出是兔子的残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礼子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拼尽全力地阻止明明是陌生人的六郎吃人呢?
还照顾了他一年。
明明与她无关。
还有,她临逝去的时候,你好像看到了某些耀眼的,让人忍不住落泪的美好东西。
那是什么?
直到你们走出山林,抬头毫无遮拦的望见了浅碧色天穹上炽热明亮的光源。
你才豁然顿悟。
那是闪耀在灵魂上的,名为人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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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跳上餐桌,一脚踢开扑上来的鬼,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鬼,不禁烦躁啧舌。
为什么会猜错?
那只自称宇髓先生的一定是真的鬼。
该不会是这个鬼想赖账吧,无论我猜什么都说是错?!
等等……真的鬼……
想想当时她的要求,好像说的是“找到真正的她”。
你终于意识到了那时被她打岔而放到脑后的别扭之处。
这里的人都变成了她的样子,听她的命令行事。
但却不一定是真的被控制。
同样是中了血鬼术,没道理只有你还能保持原来的思想行动。
对方假如有这么强的能力控制这里所有人,那只要直接控制你不就可以了吗?
那就只可能是,这里不是现实,中了血鬼术的也只有你一人。
外面的人很安全,是你的感官被控制了。
幻境?还是类似梦境的那种?
如果这样的话,这里你也理应有能力控制。
你一转念头,手下就摸到了熟悉的刀柄。
果然。
你迈开腿,扫倒了桌上装有调味料的瓶瓶罐罐,眼睛却紧紧盯着相同面孔中扮演那个特殊角色的真正凶手。
就是她了吧。
赌一把!
“你,根本不在这里吧!”
那张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僵。
“这里是,我的脑子!给我滚出去!”你咬紧的牙关泻出白气。
[雷之呼吸,四之型,远雷]
“餐馆老板的女儿,就是你!”
能记得你和宇髓先生当时点的饭菜,当时餐馆里在场的人只有她符合形象。
你砍下了她的头。
没有血迸出,反而是这片空间的天幕逐渐崩坏。
赌对了。
你回到了现实。
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离那个金平糖的摊子不远。
似乎现实中并没过去太久。
周围的人没有理呆站在路上的你,依旧在做自己的事,和血鬼术里的行为没差。
没差?
你意识到什么,连忙赶向那家餐馆。
血鬼术里其他人的行为似乎是实时的复刻现实,鬼可能是按照你的视线转动,同时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并投射进血鬼术中。
也就是说,那只鬼恐怕现在还待在最后的场景——那间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