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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好像十几天之前天,温度还高得像是要把人放在西城这个大蒸笼里面做熟,忽然一下温度就开始往下掉,不说秋天,冬天都好像在敲门一般。
      冷宜瑾披了一件外套在身上。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穿着短袖的夏臻风,冷宜瑾在想作为一个道师,她会不会感觉冷。

      夏臻风没有直接开车去昆仑山,而是往区县开去了。
      冷宜瑾想开口问她去哪,但碍于自己似乎不明不白的惹了人家生气并没有开口。她想让楼声问,楼声却一副,去哪都可以,我不关心的模样。
      等到车停了,冷宜瑾也不太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西城的山不是那种多么陡峭的山,大多都是些连绵的山丘,理论上每一座山都是可以上到顶端的。
      这些年来,西城建设区县,往大山深处的村庄通了水泥路,让过年回乡的人不用再走上一天一夜。

      车停在路边,面前是一条泥巴小道往山上去。
      “夏师傅,我们是要去哪里啊?”楼声摘下耳机,问。
      “走吧,到了就知道了。”夏师傅说。

      虽然有路,但是似乎常年没有多少人走,生了不少杂草,西城水汽足,踩在地面上一不小心就可能滑倒。
      路边的草生得快比人还高,冷宜瑾想抓着草走,还没有握住,夏臻风就已经提前扶住了她,夏臻风说:“鲁班草,剌手,别抓。”
      冷宜瑾想说,夏臻风是不是已经不再生气了,抬头却看见夏臻风面色还是沉着,眉头微皱不皱。
      好吧,还气着呢。

      夏臻风只有两只手,都扶着冷宜瑾了,倒是苦了楼声。
      不过楼声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走在夏臻风前面了。
      “夏师傅,往哪边走啊?”楼声站在一个岔路口前,问。
      “右。”

      上山的路没有想象那么长,夏师傅也就扶了冷宜瑾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到了田坎的平路,冷宜瑾便是一个人走了。

      梯田从山一侧往下排,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都是荒芜的状态,倒是顺着那条小溪边上有一圈菜地。
      不远处有一处土坯房,炊烟从黑色瓦片里往外喷,房前水泥地坝上面晒了一些冷宜瑾不知道的东西,可能是蔬菜,可能是草药。
      地坝往前有一颗小橘子树,树上靠着一个专门用来勾橘子的木叉,地上铺满了掉下来熟透了的半烂的橘子。
      一条黄狗半伏着,正冲她们狂吠。

      从侧房门走出来一个老婆婆,身上套了好几个衣裳,最外面是一件紫色的外套,腿上裹着臃肿的冬裤,头上裹着花花绿绿的头巾。
      她看见夏臻风走过来,便拄着拐棍过来,说:“臻风啊,你来了。”
      夏臻风过去,扶她在地坝上面的长板凳上面坐下。

      “这是张奶奶,师父的朋友”夏臻风说。
      那婆婆一笑,说:“这两位妹子是谁啊?”
      她一笑,露出空空的嘴,还有黑黝黝的口腔。
      “客人。”夏臻风说。

      “奶奶,牛今天在哪里啊?”夏臻风问。
      “哦哦哦,牛。”张奶奶用手指路,说,“才回来,那边。”

      夏臻风让楼声跟过去,冷宜瑾留在原地无事做,也去了。
      房子背后,绑着数不清的干木材,树干,小树枝,黄竹。
      一头老母牛被绑在一棵树边,尾巴不停甩动驱赶着在它屁股边上飞来飞去的蚊虫,嘴上不停咀嚼着青草。

      “楼声。”夏臻风走上前去,“过来。”
      “哦。”楼声跟了过去。

      夏臻风从地上抓起来一把青草递给楼声,说:“你喂它吃。”
      “啊?”虽然楼声疑惑,却还是照做了,伸出手去。
      “夏师傅,它不吃啊。”

      楼声的手离老母牛的嘴有孙悟空一个筋斗那么远,夏臻风说:“近一点。”
      “再近,再近,再过去一点,可以了。”
      果然如夏臻风说,那那老牛抬眼,看了一下楼声,像是不情不愿地缓缓张开嘴开始吃楼声递过去的青草。
      夏臻风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只,递给楼声,她说:“照着读。”

      “好的好的。”楼声接过来。
      正打算开口,看了那纸好几眼,她却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不愿意张嘴。
      冷宜瑾疑惑得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内容。

      “我有点不好意思,夏师傅。”楼声小心看向夏臻风。
      “读吧,读了晚上就不磨牙了。”夏臻风说。

      行吧,楼声向命运屈服,然后再犹豫了好几分钟之后,终于用没有声调起伏的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开始读了起来。
      “亲爱的老母牛,我是楼声,一个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女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我的生气冲撞了您,在这里和您道歉,还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夜里不要再差谴小牛来磨我牙齿 ,我自愿一个月不再吃牛肉,并且潜心为牛祈祷。”

      “没有感情,人家不信,再来一遍。”夏臻风说。
      “亲爱的老母牛,我是楼声,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冷宜瑾在心里面笑得很大声,她背过头去,小碎步离开了这里。

      张奶奶还在长椅上面坐着,身体蜷着,摇来摇去,看见冷宜瑾过来,她对着冷宜瑾一笑,说,“臻风很喜欢你啊,妹子。”
      “是吗?”冷宜瑾脸一红。
      “我看见她偷偷看你好多眼,哈哈。”张奶奶说,“和我老伴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奶奶的老伴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张奶奶一愣,说“记不得了都,只记得他被人毒死了。”

      结束之后,夏臻风把楼声送到了某个地铁站,然后和冷宜瑾回昆仑山去了。
      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冷宜瑾硬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夏臻风为了什么事情在不开心,又觉得自己没错,所以决计不可能先开口说话。

      进了天山门,冷宜瑾手脚并用,先上了二楼。

      窗户半开着,空气里面带着淡淡的香味,冷宜瑾看见,自己桌子后墙上立着那个组装书柜。
      书柜好像被刷上了淡淡的防晒膜,格子里面还放着一个香薰宝,上次她们没有安上的柜门和抽屉都被装上了。
      再看向被收拾得干净的自己那张书桌。
      冷宜瑾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夏臻风在为了什么不开心。

      夏臻风没有上楼,不知道去哪里了。冷宜瑾嗒嗒嗒地踩下楼去。
      只看见夏臻风端着吃的从门外进来,吧东西往餐桌上一放,转过身子来就和冷宜瑾目光相交。

      “还生气吗,夏师傅?”冷宜瑾朝着她走过去。
      夏臻风摇摇头,说:“没生气,你来吃饭吧。”

      冷宜瑾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去按住夏臻风的肩头,她说:“对不起,我不该把账记得那么清楚,不该在网上买夏师傅会做的符。”
      “我没生气,吃饭吧。”夏师傅耳尖一红。
      “我问你,”冷宜瑾不理她,“你把我当你的什么?”

      夏臻风脸是突然陡红,她双唇微颤,正想开口说话。

      “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我应该把你当家人的!”只听冷宜瑾一脸正经地说。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对我很好,你师父和我爸爸是忘年交,我不应该觉得自己是在寄人篱下,还像个寄宿小孩一样和你算这么清楚的账,虽然说亲兄弟明算账,可是好姐妹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面斤斤计较。一张符对我来说可能是好几百,甚至几千,所以我才觉得要算钱。但是你对我这么好,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来帮我解决,还接送我来回学校。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不应该觉得你在意钱的。”
      冷宜瑾忽然开始长篇大论起来。她分明还有一点疑惑,为什么夏臻风脸红,可是随着自己话说出来,夏师傅脸的颜色又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嗯。”夏臻风说,“我已经没生气了。”
      冷宜瑾听得出来,夏臻风心情变得好。

      “那,夏师傅今天下午带来的那么多符都是什么啊?”冷宜瑾问。
      “什么都有一两张。”
      “有桃花符吗?”
      “没有。”

      “那夏师傅能给我一张桃花符吗?”
      “你要桃花符做什么?”夏臻风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
      “能给我一张吗?就一张。”冷宜瑾真诚的双眼直击夏臻风的心。
      “可以。”夏师傅淡淡地说。

      桃花符,自然不是冷宜瑾自己要用的,这符是她要送给楼声的生日礼物。
      楼声,作为一名新时代的青年,之所以让她父亲花钱为她请了无数次道师是有原因的。
      楼声八字属木,是七月洪流的千禧龙,本来是绝好的命格。却偏偏生在上元节那天,又撞上天上那位天尊的万年诞辰,直接被扼住命运的喉咙。
      从小到大,楼声早就习惯了这些神鬼妖魔的事情。
      楼声是被她父亲护着长大的花,冷宜瑾见过楼先生,这位精明的商人不惜卖掉自己一半财运来换楼声平安顺遂。

      以上,只有楼声生在上元节是重点。

      她每天吵吵闹闹说这个是自己的桃花,又说那个是自己的桃花,可惜事实证明,没有哪一个是她的桃花。
      既然如此,不如就送她一张桃花符,以夏臻风和冷宜瑾的名义。

      夜里,夏臻风从抽屉里面取出一节沉香木,用小刀浅浅的刮一些下来,又细细磨作粉。
      用黄铜平面如意将香炉中的灰抹平,又用祥云样式的铜块放到上面,将沉香慢慢倒进去,铺平之后取下铜块。
      夏臻风用火符一点,沉香便慢慢炆起来,她将炉子盖好。
      一缕缕的淡烟从炉子中升起,又一次慢慢充满房间。
      然后她在盆中将手洗好,用帕子擦干净。接着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什么,提起笔开始在白纸上面写经。

      冷宜瑾本来在看自己带的课题小孩们写的报告,只瞥眼看了夏臻风一下,却没想到看了许久,直到夏臻风放下笔,转过头来看她。
      两个人目光相会。
      夏臻风又把头转过去,轻轻咳了一声。

      “夏臻风,下午那位张奶奶是什么人啊?”冷宜瑾。
      “是师父的好友。”
      “我知道。”冷宜瑾说,“我是问她这个人本身。”
      “张奶奶的丈夫和师父是同门不同系的道师,后来他被人陷害,用农药百草枯毒杀了。”夏臻风说,“张奶奶是当地小学的老师,丈夫死后,张奶奶还是在小学教书,但老来,没有孩子。师父念旧情,就请张奶奶帮我们养牛,晒草药,算作帮扶。”

      百草枯,农药杀虫剂,用作毒药可以使人肺纤维化,非强激素治疗不可能存活。
      “你师父不是道师吗?张奶奶丈夫也是啊,怎么救不了呢?”冷宜瑾问。

      “他死于同门斗争,药里面加了道术,等师父赶到,人已经没了。”
      夏臻风这么说道。

      天山门这个店铺四周不少其他道师的店,冷宜瑾这才发现,夏臻风和那些人似乎都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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