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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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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战局瞬息万变,不过一夜,令人惊惧的消息就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朝堂之上,一时间,群臣哗然,唯有高座上的光明以手支额翻看边关通敌叛国的呈文,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通敌?哼。”光明冷笑,不过是贪恋权势妄图改朝换代的跳梁小丑而已,可是……
沉思了片刻,眼前又晃过乌哭低垂的侧脸,冰冷的眸子。荒芜孤寂的人生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不若用一场盛宴来为那个人践行,不知能否看到他别样的表情。
既然皇上都无心战事,那么军队的节节败退也是不可避免的。仅仅三天,叛军就已经逼到皇城,长驱直入冲入了皇宫内院。
正是夜半时分,光明斜靠在玄奘寝宫的窗户旁,慢条斯理的抿着香茶,敏锐的耳力早已察觉四周有不少武力高强的人靠近,杀气浓烈到让人想吐的地步。
“玄奘啊,一会儿你可要拼命跑哦,跑慢了小命可就没有了。”
“切,你想让我背着忘恩负义的千古骂名苟且活下去吗?”
“这孩子,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名利是浮云呐。”
“那你还要把这朵无所谓的浮云强加到我头上?”
“嘿,你什么时候学会拐着弯儿骂人了?”
“彼此,彼此,这都是您言传身教的好。”
“唉,你这样的个性在流落在外,免不了要吃苦头。”
“你以为你的烂个性就很讨人喜欢吗?哼——”
“唔,如果现在有紫云楼的醉鸭和四清阁的太华佳酿,我死也值得了啊。”
“死老头,好人才不长命,像你这样的注定贻害千年。”
“呵呵,我的小玄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呸,你少自作多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我好伤心呐。”
闻言,玄奘瞪着光明狐狸般的笑颜,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用沉默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光明抿了口茶,润润喉咙,刚想继续唠叨,一只锋利的袖箭已破窗而入,钉入桌上后还在微微颤动。
“我们的客人怎么是个急性子,”光明撇撇嘴,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片刻间,十几人已从窗户大门冲进来,步步紧逼到光明面前。
光明眨眨眼,一手推出浩如海潮的内劲逼退身前的叛军,另一只手顺势捏灭了屋内唯一的光源,刹那间,黑暗泼墨般浇下来,所有交战的人都愣了片刻。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光明已经旋身扑到玄奘面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册书籍塞进玄奘怀里,然后使出五成劲力将他推出窗户,一片漆黑里,众人只闻窗户被撞碎的剧烈声响,屋外皎白的月光透了进来,室内重新恢复光亮。
屋内众人见只剩光明一人,立刻极为默契的分成两队,一队人马包围住光明,另一队人马迅速向屋外追去。
“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吗?”光明似有委屈的撇撇嘴,身形晃动,挡在了屋内唯一的出口前,他深知屋内这些劲敌就是叛军最为精锐的人员,只要牵制住他们,依玄奘的功夫修为,足够撑到援军到来。
“哼,是你太高看自己了。”为首一人不屑的吐出一句。他们这二十人是犬吠国专为对付光明花了十年时间培训出的死士,武功自然不可小觑。
“我像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吗?”光明微微垂下头,语气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恼。
“死到临头……”为首之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光明牵着打起了口水战,不禁低咒一声,一挥手,厉声喝道:“都给我上,杀了这个,再去解决那个小兔崽子。”
围者身形甫动,电光火石间已在光明身前摆出一个极为奇异的阵法,为首者默念几句,脚尖一点,凌空向光明扑过来。
却见光明不紧不慢的斜斜移开一步,恰好避开正面致命一击,随后右手并指,也看不清是如何出手,右边一人已经惊呼一声跌出阵外,众人来不及惊讶,只知极快的补上空缺位置。
“真是麻烦啊,你们不能一起上吗?”光明低叹一声,瞥见对方亮出兵刃,抿抿唇,也从腰间抽出一柄极为薄俏的剑来,剑身约有两指宽,在月下泛着冷幽幽的光芒,似冰雪砌成。
阵型变幻极快,眨眼间又有三人从三个刁钻的角度扑上来,光明凝眉不动,直到对方冰冷的刀刃几乎要触到他衣衫之际才突然出手,清脆的兵刃碰撞声划开屋内略微沉寂的空气,碎玉一般的嗡鸣声徐徐散开。
三人一击不中便飞速后退,紧接着又有四人围扑上来,剑剑指向光明身上要害之处。
“啊呀,难道是要用车轮战吗?”光明咕哝着,左手在身前勾画成圆,看似随意一拍,巨大的力道已将那四人震飞出去。
忽然身后传来响动,光明投去一眼,讶然发现玄奘竟然去而复返,脸颊透着嫣红,呼吸非常急促,衣襟下摆染了大片的血,想必是拼了命跑回来的。
就在这分神之间,围困的人迅速交换了眼神,五人扑杀向光明,另五人向着毫无防备的玄奘奔去。
“你又跑回来干什么?”光明怒极,长剑隔开身前紧逼的五人,长袖一揽,将玄奘拉出危险范围,但左臂已不可避免的被划了两刀,鲜红的血迅速渗出了衣袖。
“光明!”玄奘惊叫,想要伸手替他捂住伤处,还未等他动手,眼前一花,身体又被带开,一柄锋利的宝剑堪堪划过他的颈子。
“闭嘴。”光明低斥一句,环顾四周,寻找机会将他送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众死士见光明身形慢了许多,大喜之下攻势骤然凌厉起来,不过盏茶功夫,光明的肩膀与小腹又添了几道血痕。
好容易觑到一个机会,光明一剑震开近处几名死士,回身将门拉开,这次使出十成的力道将玄奘踹了出去,同时吼道:“滚!再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玄奘最后的视线里瞧见光明似乎踉跄了下,随后,门被大力关上,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用生命护他周全的男人。
当乌哭用力推开这个整座宫廷内唯一紧阖的门扉时,刺鼻的铁锈味道铺天盖地将他淹没,入目所及之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地板上蜿蜒流淌的血水几乎要没过他的鞋面,战况之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喂,你还活着吗?”乌哭在那个死守在门口的男人身边蹲下,伸手拨开他被血浸湿的头发,犹豫了一阵,慢慢将食指探到对方鼻下,呼吸已然微弱到随时会断掉。
“光明!”乌哭凑到他耳边低低喊了一声,双拳攥的生疼,可还是抵不住心底传来的强烈痉挛。
“乌,哭。”命悬一线的男子动了动唇,费力的吐出此刻那唯一牵挂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死,为什么?”乌哭低声呢喃,眼神有些狂乱。
“或许,是我,欠了欠了他,吧。”光明努力喘息道,失去焦距的眸子里有着刺痛人的笑意。
“你若是死了,我就让他到地下继续陪你,如何?”乌哭红着眼睛,语气很平和,表情却狠厉异常。
“咳,咳咳,你,你一定要,要扶他登上帝座。”光明咳喘了几声,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嘴角淌出。
“喂,你不准死,不准,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杀你,我不许,我不许别人夺走……”乌哭咬牙吐出威胁的话语,尾音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呵,呵呵,”光明嘴角弯了弯,眼眸眯了起来,笑道“你,你亲我,一次,我就答应你。”
闻言,乌哭狠狠抿了抿唇角,若不是确定他气若游丝,他几乎要跳起来揍对方一顿。
“我不会让你死,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乌哭模糊的低语着,黑色的发丝与光明被血染红的金色发纠缠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妖异的色彩。
光明勉强吐出一口气,破碎的气息夹杂着死亡来临前的解脱:“你,自由,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伴随着最后一口气慢慢吐出,灰白色爬上了光明的脸庞,浸泡在血水里的身体逐渐冰冷。
乌哭怔住了,很久后,他才轻轻靠在光明脸庞上方,冰凉的唇瓣吻上光明微微上扬的唇角,齿间的血腥味愈发浓烈起来。
死一般的沉默良久,乌哭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诅咒般的话语在阴森冷寂的屋内回旋:“骗子,骗子,你想丢下我,我偏不如你的愿,你等着,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回来。”
那场大火是突然烧起来的。烈火焚烧的宫廷上空,盘旋的漆黑色鸟儿沙哑的嘶鸣着。□□被烧焦的腐臭与枯木干燥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非常诡异的味道。数十米的烈焰腾空而起,一次又一次向天空张牙舞爪的示威,黑色的浓烟纠结成团,攀升再攀升,妄图遮蔽日月,使天地无光。
金色的火光裹着赤色火焰毫不留情得席卷过每一寸土地。当天空被焦灼后的红色与黑色交织而成的瑰丽图案覆盖完全,火舌渐渐偃旗息鼓,隐蔽在了厚实的落叶深层,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再次爆发。
很久很久以后,人们在谈起皇宫那场大火时还心有余悸,漆黑的夜空中,远居数十里外的农家都可以看到那场如地狱红莲之火的灾难景象。
王朝倾覆,不过一瞬,但在那场大火过后,时局突然颠覆,四名少年率领四支队伍踩着腐骨焦尸包围了甫入城欣喜若狂的军队,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肃清了宫内外全部敌人,并依据光明遗留的诏书拥玄奘登基,动荡的朝局得以稳定,新皇登基后,改国号为承光,自此,历史翻开了盛世华章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