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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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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嚎,如同一头野兽在冬日里肆无忌惮的叫嚣。茫茫的一片白色里,狂风卷起了雪花打在人的脸上,又凉又疼。
孤零零立在冰天雪地里的一处残垣破壁仿佛一吹就要被刮跑了。
“三娘娘……”
“你醒醒啊……”
耳畔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顾昭打了个寒颤,终于睁开了眼睛。侧过头,只见那身穿锦袍的俊朗少年拉着自己的手,狼狈至极,稚嫩的脸上浮现一抹喜色。
萧言楚这个小狼崽子!
“三娘娘,你终于醒了。”萧言楚松了一口气,手也松了下来,乖巧的坐在顾昭身旁,背过去看着破庙门口四处走动的官兵。
顾昭胸中郁结一口恶气,扬起手就要给小狼崽子一拳出气,又觉得这是死后幻想,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放下来。
直到怀里有了动静,顾昭才有神气去看自己的怀里。襁褓里的婴儿粉雕玉琢的惹人喜欢,约莫着刚睡醒,哭也不哭,睁着一双眼睛瞧她。
四肢百骸仿佛浸在冰窖里僵着,痛入骨髓。顾昭攥紧了双手,心中猛浪翻涌,这是真的!她回来了!
襁褓里的这个孩子正是萧言楚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亲手抚养长大的京柔。饮下这小狼崽子送来的毒酒前,京柔曾偷偷来看过她,将脑袋枕在她的双膝上,抬头问她:“阿娘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啊。”那样纯净的眸子,生在皇家。
顾昭轻轻把小团子搂在怀里,哄拍着她,这才又沉沉睡去了。小孩子原本就贪睡,何况是刚出生不过几日的婴儿。
这一年,她的皇帝姐夫亲征燕山,同她的阿姐折在这里,国破家亡,南昭的军队长驱直入攻下了上京城。
她原本随着父兄领着顾家军奔赴燕山驰援,顾昭性子急索性抛下父兄领了一队人马先行,待她到了燕山营帐已经是尸横遍野的情形。
皇帝立即下了旨封她做昭仪,把玉玺和太子还有阿姐在营中诞下的公主都托付给她,阿姐同他却双双殉国替她争取了最后逃生的时间。
原本她极不愿意担这后妃的名头的,前世待大燕复国以后朝堂动荡,皇帝年幼,顾昭这才听了父亲的话,做了太后,垂帘听政替萧言楚把持朝堂多年。
偏偏是回到大燕最动荡不安的时候。
顾昭闭上眼睛,缄默不言。盘算着这一世如何来,脑海里却乍然浮现出一张憔悴俊美的脸庞。
他说,‘昭昭,我心悦你。’
傅景沉以最虔诚的口吻打动了她的柔软。
不对不对……
前世她与傅景沉真是难缠的孽缘,互相算计多年,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最可恨的是还莫名其妙栽在他身上失了清白,顾昭死皮赖脸的贴在傅景沉身上颐气指使地好好折磨了他一番,嚷嚷着若是他不把大燕南方九州的兵权交出来就把太师祸乱宫闱的事传出去,彼时傅景沉捏着她那张小脸,笑道:“你要是敢,我就日日歇在你的万仪宫。”
顾昭堵的半天说不出话,还是拿到了那南方九州的兵权,借花献佛般交到皇帝手里。
闹不好,谁祸害了谁还不一定!
莫不是他睡出感情来了?
顾昭凝了凝神,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待她再醒神儿,京柔未醒,萧言楚一路颠簸下来,也沉沉倒在她的肩头。她原本很膈应这小狼崽子,那杯毒酒真是好滋味啊,好的她五脏六腑都被侵蚀地疼,如今却是个不过七岁的小孩子,若是养养从根上治治也许还能掰回来。再不济,帝王冷血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罢了。
顾昭将京柔放到垫子上,又小心翼翼将萧言楚放倒了,扯了地上的狐裘掖着,方才一身轻松地走出这里。
守在这里的将士多是她从家中带过来的顾家军,余下一部分的是从燕山北边撤下来的卫家残余部队。他们原本也是要赶回去护送皇帝突围的,撞上了下山的顾昭并在一起。
“顾将军,待明日我们就该启程了。”身侧脚步顿了顿,与她并肩,二人互相抱拳行礼打了招呼。顾昭没有再看那位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军,脑海中浮现火光照射下将军带血的面庞。
“劳烦三姑娘护我卫家最后一个孩子周全。”他用尽力气把小小的卫十一推到自己怀里,自此顾昭就守着承诺,抚养他长大。
这位将军正是卫昀,卫十一的兄长。西宁侯府的当家人,长年在燕山一带驻守。卫家原本就子嗣单薄,卫昀成亲以后与夫人聚少离多,卫大夫人在府中操持主事,上一世,匈奴破城以后卫家满门被屠杀殆尽,卫大夫人也殉夫而去……
顾昭心中一动。
“我们今夜就走。”
卫昀闻言,踌躇片刻,担忧道:“夜里难行,风雪也大,胡子在暗我们在明,将军三思。”
顾昭咬了咬牙,按下心中波澜,“卫将军,我这般做,自有打算。望将军信我一次。”
看着顾将军真挚的神情,卫昀妥协了。